冷

郑乾要回家了，一下课他就紧赶慢赶，脚趾头被冻的抽筋了，这天气怎么这么冷，鞋底就和石头一样硬，郑乾被风吹着，脚底下被鞋挤着，尼龙袜子还在打着滑，下课的学生聚在门口等着打车出去玩，每小车摊钱都挤着人，郑乾从马路一侧穿过排成长龙的车流，在近光灯的光束里穿过，他逆向走着，躲闪着电动车，和迎面走来的人，在十字路口聚了两层人，他没有等，就接着钻进了车流里，穿过去，他要去打车的，不打车他就赶不上火车了，打车必须得穿过这段狭窄的小路，本来这条路是两车道的，路面很宽，但是这个点也恰巧是学生放学的时候，马路边就排起了两溜车，把车道占满了，通行的车只好聚在一条道上，小心地错着车往前，车多，道窄就把车都堵在这了，郑乾钻着手机在路边跳着走，他的脚底已经麻木了，他心里嘀咕着，要穿过着片车流才能打着车，他火车也快发车了。

郑乾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厚厚的羽绒服被风轻轻一吹就刺透了，扎在他的皮肤上，他感到透彻心骨的冷，这个冬天怎么就这么冷了呢？他有些怀疑，甚至哆哆嗦嗦地确认了天气，才零下4℃而已，零下十几度他也是经历过的，也穿着同样厚度的羽绒服，下面是一条秋裤，温度一样，感觉迥异，郑乾的忧虑就从心底翻起来，他老了，过了今天的生日他就四十了，而确切地说他的生日已经在今天凌晨过去了，他钻到睡袋里酣睡，在温暖和黑夜包裹着，被显示器的黄色的微光和外面的一圈月光笼着度过的。

郑乾还得回家的，虽然他本意不想回的，但还是得回家参加庆祝自己生日的仪式。这个仪式不举行也罢，更何况是走走过场而已，年纪大了，他对这些反而看得淡了，而且话说回来，年纪越来越大为什呢要去庆祝呢，庆祝自己的衰老，如果自己越来越年轻，倒是值得庆祝，而那又怎么可能发生？！

郑乾在穿过车流后，拐了个弯，找到了最右标志性的建筑，就在门口暂定了，他达到了车，还催了师傅赶集来接他去赶火车，接下来就是冷风中的等待，他全身已经冰凉了，和这黑下去的天色一样冰冷，郑乾反而觉得不那么冷了，他被黑夜包围着，他甚至有了莫名的归属感，他和这夜一样冷，这是他们的相同属性。

郑乾是钻到车里之后才被车里的暖气通化的，他的脚底先热起来，发现脚趾头化开了，脚底板湿漉漉的，他的脚恢复了直觉，然后暖流就沿着大腿往上，到了胸脯和脸上，他哈出去的气不是白起了，他的夜被暖气驱走了，然后他又被暖气包围着，他甚至觉得热起来，后背又有些潮湿，一段时间后，郑乾又发现自己又变成了暖气，他身上没有黑夜了，但是他又冷下来了，郑乾当然知道应该是自己又适应了某个温度，而这温度明明很高，至少比外面浓密的夜和空旷地摩天轮要高个十几度，但还是他冷了下来，他是被暖气包裹着的冷。

郑乾在黑夜里在暖气里都是冷的，郑乾知道自己的心冷了，这个冬天的冷是有缘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