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梦归处,只恨太匆匆
九月,透蓝的天空依旧是那轮炙热的太阳,周围的云朵仿佛被烤化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超市门口的冷饮店挤满了学生,大概都是消受不住太阳的热情,来这里拯救一下虚脱的灵魂。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我终于拿到了苦苦等候的金桔柠檬汁,小心翼翼的从拥挤的人群里往外挪动。
正当我把杯口的盖子揭下来,递到嘴边时,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眼看着整个身体失去平衡,赶紧把端着冷饮的右手往斜前方伸过去,以求稳固自己即将倾斜的身体。这个简单的动作不费吹灰之力的完成,却在而后的时间无征兆的被延长被变慢。
穿着白色T恤笑嘻嘻的排队买冷饮的你,表情瞬间凝固。
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向你那白色的T恤不断往下滴答的橙黄色的金橘汁后,又投向我那空空如也的杯子。
那尴尬的瞬间,我的脑子好像冒了无数个泡泡,嘴巴像是被塞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响,只能呆呆的看着那杯我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的冷饮一滴滴的从你白色的衣衫上,划过优美的弧线,继而一滴滴的砸在地面上。
“很好看么?林浅”不悦的声音传入耳畔。
我茫然的抬起头,还没将刚才一系列的凌乱从脑海中清理干净,你那拧成一团的眉毛又一下子将我彻底陷于慌乱的阵地中。
“对不起!对不起啊,顾浩森。”我咧着嘴巴拿出自认为最完美的表情对着你。
我怎么也没想到被泼了一身饮料的人竟然是你,真的是尴尬中带着凌乱,凌乱中又带着一丝侥幸。
虽然我们平时没说过几句话,可是好歹同班同学一场,应该没那么计较吧。
我慌忙的打开包找纸巾给你擦T恤,可是纸巾很快的被渗透,慌不择路的我毅然伸出双手往你肚子上捋,在意念上试图用我那勤劳的双手将你衣服上的饮料擦干净,温热的皮肤透过湿透的面料传递到我的掌心,带着好闻的柠檬的味道。这一瞬间的抽离让我忽略了掉在地上的东西。
直到你蹲下身子,把那片浅粉色包装的卫生棉从地上捡起来,嘴角挂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林浅,你生理期还喝这么凉的饮料,老天都看不下去,就全帮你洒掉了,只不过倒霉的是我了。”
话音刚落,就传来周围人的一片哄笑。刷的一下子,整个脸像燃烧起来一样,我耷拉着脑袋,眼睛一直往地上瞟,心里无数个声音嘀咕着:怎么办,怎么办!
也可能是察觉到我的尴尬,你笑呵呵的遣散了哄笑的人群。不管不顾的把我推到超市外边的回廊里,繁茂的紫藤叶将回廊顶棚遮住,留下大片的荫凉供人休憩。有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钻进来,留下一片细碎的光斑。
“顾浩森,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给你道歉行么?求你别拿着我的卫生棉晃悠了,你一个大男生,也不用这玩意啊,你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吧.......要不,你脱下来,我给你洗。”
我抬起头冲着你不情愿的央求着。你那惬意的神态完全不像是刚被洒了一身饮料的人。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的确是在听到我给你洗这四个字的时候,眼睛里多了一道明亮的光芒,那一丝狡黠透露了你的得逞:“那好吧,那你就给我洗吧,将功赎罪也挺好。”
说完,你不理会我呆滞的表情,将卫生棉塞到我的手里,两个胳膊交叉着将衣服一掀。硕健的上半身显露无疑。
我心头一颤的别过头去,你大概也看穿了我的不好意思。
索性将衣服甩到我手里:“要洗的干干净净的。”
随后光着膀子扬长而去,阳光追逐在你麦色的肩膀上,影影绰绰,好像一幅会动的画。
那一瞬间,心底仿佛有什么落地生根。
这是你我开学近两个月以来,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
该怎么形容你呢,像是上帝的宠儿,因贪恋这人间的烟火,便悄悄的溜了下来。
而我也从来没想过,走到哪都能迎来一群女生悄悄探视的你,与我这个平凡的几乎被人群淹没的人,能产生什么交集。
那个时候,班里女生闲来无事对的时候都是叽叽喳喳的对你八卦着。对你,我早就有所了解,也有所关注。当那个进入大学的第一晚,大家轮流站在讲台上做着自我介绍的时候,你就那么突然的闯到了我的世界里,立体的五官,脸上始终挂着谦逊的笑容,明亮的眼睛里,仿佛缱绻着亿万颗繁星。你滔滔不绝的介绍着自己的爱好和家乡,掀起全班女生时不时的“哇”的惊叹声,修长的手指跳跃在黑板上,留下苍劲有力的字体——顾浩森。
隔着光阴这条宽敞的河流去回想,很多细节都已经忘掉了,只记得那晚教室的灯光明亮的耀眼,使人不经意的恍惚,胸腔里像是突然注入的破碎的空气一样在积压鼓动着,有一刹那的酸涩感。
像所有浑然天成的爱情故事一样,优秀的你自然会有优秀的女孩相配。
但凡和你一个班级的人都见过你那位漂亮的女朋友,该怎么形容呢,真的是那种精致到让女生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女孩子,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像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小精灵。关于你们的故事,我也从旁人三言两语的描述中得到一个大概:两家父母经商结识多年,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后来报考学校时,你为了她毅然放弃了向往的学校,像迁徙的候鸟般一路向南,带着你们的爱情在A大落脚。
彼时的我内心像一张素白的纸,在风平浪静的大学生涯里,掀不起一丝涟漪。自认为那些美好的、优秀的人和事物与自身相距甚远。我只能像一个听者一样,在那些细碎的描绘里捡起遗落的蛛丝马迹。却不知那被无视掉的、难以说明的落差感一般的东西在一点点扩大,随着血液蔓延到全身各处。
当我在宿舍,怀着忐忑的心情将浸泡在水里的那件白色T恤反复轻轻揉搓的时候,浮在手背上的雪白泡沫,轻盈而细碎,美好的不像样子。却在轻轻的触碰之后,全都消失不见。
就像我们曾经听说过的那个渔夫和金鱼的故事。面对命运的赏赐,我如同渔夫一样却感到惶恐不安,那些本身很遥远的,从不敢奢求的事情,全被悉数推送到我面前,我只得连连摇手后退,内心一千种声音对峙着,可是最终统统化为一句坚实有力的话:那不是你的,所以要不得。
大概这样你就能明白了吧,明白为什么开学一个多月你我之间竟然没有过交流,即使无意中对视上,也只留给彼此一个疏离的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如果不是那杯饮料,我想,我们可能一生都不会有交集。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够适可而止,那么,命运赋予我们每个人的伤痛会不会都少一些。
可是从始至终,如果,也只能是如果。
像是早就被命运安排好的一页剧本,饶是在劫难逃。
你倚靠在教室外的栏杆上,歪着头问我:我的衣服呢?
我慌忙的龇牙咧嘴的对你笑:“哎呀,忘带了,脑子不好,脑子不好,等我下次一定拿给你。”
上专业课的时候,你从后边拍拍我的脑袋:“林浅,我的衣服是不是给我丢了?”
“没有啊,你怎么这么小气,不就一件T恤么,整天找我要!”我瞥过头挖苦完你,又继续P那张电脑屏幕的海报,力图用忙碌的作业来掩盖那厚颜无耻的嚣张和心虚。
大概也是怕再一次被我挖苦,关于你的T恤,竟然真的再也没有主动提起过。
那件柔软材质的T恤,好像是无形中牵引你我的那根线,我们真正意义上的认识源于它,而后每次聊起的话题也归功它。它好像是我在这场卑微而不可见光的感情里,独自行走时,唯一的依赖。
我自私的将它叠放整齐,放在靠着枕头的一角。顾浩森,倘若你当时知晓我的心意,那么,也大概会原谅我在这份无望感情里的垂死挣扎和那份期许。
我喜欢你,从来都是自己的事情。而你也不必知晓。
听到你和你女朋友闹矛盾的那天,我趴在被窝里,抱着电脑看《呼啸山庄》。
下铺的苏薇和宿舍其他几个人闲聊天,忽然苏薇仰起头冲着上铺喊:“对了,林浅,你知道么?顾浩森好像和她女朋友分手了。”
“什么?”我浑身一惊,无意识的问出这句话,感到后悔时,已无能为力。
“啊?你不知道么?我以为你得知道了呢”很显然我惊讶的表情令苏薇感到更不可思议:“你俩关系还挺好的,我以为你知道呢。”
“没有啊,就是一个班级的,平时也没多大交集。”
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像是缺氧太久了一样,浑身的力气都消散了,只感到发闷。影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按了暂停键,指尖触到黑色整齐的键盘上,轻微的发抖。
寝室里几个女生还在喋喋不休的讨论着,我努力集中注意力的去听,可是耳朵像是被塞进了柔软的棉花,声音软软的传到耳畔,接着就消失了。
我不知道站在命运的分叉口我该如何选择,明明应该窃喜的一件事情,却日日夜夜像疯长在心里的草,来回的招摇着。
那段时间,你像是一个受了伤想要找地舔舐伤口的小兽一样,沉默安静的往返于餐厅和教学楼之间,周围的热闹和你形成鲜明的对比。不知原因的同学问我:咱们班的顾浩森好奇怪啊,最近晚自习也不去社团了,就安静的在教室里待着,以前想见他一面都难。
是啊,顾浩森。你永远不会知晓曾在你意气风发的时候,在你被甜蜜的幸福包裹着的时候,一个女生曾无数次在晚自习明亮的教室里扫过靠窗的那个位置,空空荡荡,像那颗不知安放何处的心,寂寥而落寞。
而如今,你安静的坐在属于你的位置,不再像原先一样凭空的消失,我明明应该为此而感到庆幸,可是看着你与他人说话时从容而恰到好处的微笑却也难掩眼神的悲伤,一种被延缓了很久,现在才慢慢浮上水面的痛在我心里深处越来越清晰。
拥闹的餐厅里。苏薇看着心不在焉的我,不断的用筷子翻腾面前的那盘鱼香肉丝,也不知道给了我多少个白眼以后,忍无可忍的终于说道:林浅,你一天神经兮兮的干什么啊?
是啊,苏薇说的没错,当我大言不惭的对她说出那番话后,我自己也知道自己神经到无药可救了:
薇薇啊,我觉得我的大学时光不能荒废了,所以我决定,以后我要利用空闲的时间去教室学英语,亲爱的,我不能和你躺在宿舍刷剧了,但是我知道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在苏薇不可置信的表情下,我感受到了一场来自信任的拉锯战。所以我只得厚着脸皮抢先一步的摆出可怜兮兮的姿态求得她的原谅。
最终,一向喜怒溢于言表的苏薇却轻轻叹了口气。
那天阳光很好,空无一人的教学楼格外的安静。
我轻轻推开教室的门,像一个得到礼物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拆开崭新的包装一样,生怕有所纰漏。
你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我。面无表情的脸浮现出一丝善意的微笑,干净的眼神里增添了一些复杂的东西,使人看到忍不住的忧伤。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把教室渲染成一种温暖的颜色,有光斑随着窗外枝干的微微摇动,轻轻的跳跃在地面上。
我们一前一后安静的坐着,时间在墙上钟表的嗒嗒声里慢慢的滴漏掉。
你真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听到我来教室要学英语的拙劣借口后,你竟然真的帮我补习。你耐心的帮助我分析句子的使用语法,耐心的教我记单词的诀窍。
那段时间成为我轻易不敢窥视的宝贵回忆。我记得听你幽默风采的讲你小时候的经历,讲在初中和老师作对的样子,讲你这些年游历过的山川湖泊,讲你们男生宿舍的八卦。你笑起来的样子好像清涧里叮咚的山泉,浅浅的酒窝浮现在脸上,盛了无限风华。
可是你讲了那么多的故事,却从来不肯说起你和她的过去,那你是闭口不提的秘密,是无人敢踩的雷区。
我像一个拾荒者一样,将有关你的所有统统放在我的袋子里。有你微微蹙起的眉眼,有你修长手指划过的纸张,有你睡眼蒙眬里的微笑,有你我在空荡教室的打闹。
有一次我故意气你,将单词字母的顺序写反,你气的弹起手指敲我脑袋。我气急败坏的将你往走廊上推,奈何你力气太大,我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没得逞,你倚着门得意的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我,像是没头脑一般的问道:林浅,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心脏有一瞬间的漏拍,脑海里涌现出千言万语。我猛地抬起头,对上你如琥珀般清亮的眼睛。
都说四目相对时,可以洞察出一个人的内心。
那么,浩森,我将我的心铺晒在阳光底下,赤裸裸的展示给你。如果你有一丝察觉,请原谅我对你的冒昧。
我那么想如一个入侵者般,闯入你的家园,重建你那支离破碎的感情。
可是却天生缺乏一种勇气。我那么想靠近你,却只能用安全的距离望着你。
生怕这份喜欢被辜负,也生怕这份喜欢是打扰。
某一天的休息日,醒来以后是漫天的白,你站在女生宿舍门口打电话喊我下去。雪地里你歪着头手插着口袋冲着我笑:走,趁着早晨雪景正好,带你溜达溜达。
不顾我还没消散的起床气,即使嘟嚷了好久抱怨你扰乱我好梦的话,你还是笑呵呵的看着我,像是循循善诱的长辈慈爱的看着无理取闹的孩子。
你不动声色的牵起我的手,力图用自己的平和驱散掉我难缠的懒惰因子。
我怔怔的望着它俩以十指相扣的方式亲密在一起,暖热的温度从你干燥、宽厚的掌心传来,让人觉得安心和舒适。
我不敢说话,生怕惊扰这神圣的时刻。
白茫茫的雪吸纳了世间所有的声音,整个世界只剩下雪地棉踏在厚厚的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细碎而隆重,提醒着我们走过的每一步。
路上有餐厅的工作人员在扫雪,投来善意的微笑,眼神里有难掩的羡慕。
曾几何时,我天真的以为,有些事情我们不提,生活便可以一直平铺直叙下去。
可是生命的真实之处便在于,欣喜和悲痛总是避不开的交织围绕着。
从图书馆出来那天,外边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你穿着白色的连帽卫衣,眼睛直直的望着前边一对打着伞相依相偎的情侣。雨水顺着你高挺的鼻梁和尖尖的下颌流淌下来,来来回回的学生撑着五颜六色的伞,不明情况的向你投来探寻的目光。
不顾苏薇的阻拦,我拿着碎花伞冲进雨里,在离你五步远的地方,身体变得僵硬起来,身体的某个地方,像被铁锤狠狠的敲打着,有剧烈的钝痛感,顺着疼痛的来源探过去,原来是心脏。
那一瞬间,所有建立起的美好假象轰然倒塌,淅淅沥沥的雨,却像是要覆灭整个世界。
为什么会是许意欢,为什么上天要以如此尴尬而绝望的事情让你与他们相逢。为什么将近400个日夜,她的出现还会给你带来这般致命的打击。
你的背影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在这喧嚣的人世间,找不到出口。
天地之广袤,却越显个人的渺小与卑微。我所能做的,也只有丢掉自己手中的那把想为你遮风挡雨的碎花伞,亦步亦趋跟在你的后边。
每个人的喜欢都有属于自己的表达方式,可是浩森,遇到了你,我连爱的姿态都变得如此狼狈,如果我无法走进你的心里,那么就让我陪着你,用雨水将这份伤痛洗刷干净。
连续请了一星期病假的我,窝在医务室靠窗的病床上安静的输液。
苏薇恼怒道,那个顾浩森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陪他受罪。他除了长得好看点,哪里好。
我抬起头,玻璃上映衬出苍白的脸。持续的高烧让我有些恍惚。
腔里掀起惊涛骇浪,大脑里却在这片风暴中慢慢的清明起来。喜欢一个人,向来是没有什么理由,我只知道,你像一束光一样,打照在我灰蒙蒙的青春里,整个生活因为你变得充满光芒。
苏薇把剥好的香蕉递过来:他要是有良心,就应该问问我,你这几天怎么了。
事实证明,你真的很有良心啊。当你带着大大小小的零食出现在医务室门口的时候,我听到了内心一万个小人在欢呼雀跃:天呢,苏微,你快看,顾浩森他就是很有良心的好嘛,他还带了一大兜的零食来看我呢。
你摸着我的脑袋,轻轻的叹了口气:“也不照顾好自己,怎么着凉了呢?”
听到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苏薇还是选择了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没有告诉你生病的真相。
我抬着眼睛,惴惴不安的看着你,你显瘦的不成样子,满脸的倦意,最在乎形象的你,也不去理会满脸的胡渣。
像是要经历生死攸关的考验,我带着几分探寻的目光看向你:“你还那么爱她。”
明明是一句卑微的试探,可是在说出口的那瞬间,像是心知肚明,成了一个掷地有声的陈述句。
良久,你缓缓的开口:“林浅,你知道么。我从十四岁就开始喜欢意欢,有一年我带着她去学校附近的山上摘野果子吃,却没想到食物中毒的她被送到重症监护室,当时的她才十二岁,那么听话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子,却因为我摘给她的野果子差点丢了性命。
我忘不了那几晚两家父母在重症病房外的守护,忘不了那几个漫漫的长夜,好几个瞬间,我平生第一次感觉到那么害怕,怕这一辈子就真的失去了她。等她醒来后,第一句话却是:浩森哥哥有没有事。
后来,我去慈恩寺求了一对平安锁,希望她一生无忧一生平安,也希望这两把锁将我们彼此锁住,牢牢的不分开。却没有想到,一个误会,把她推到了别的男生身旁。
可是,林浅,我不怕,人生那么长,我可以等,这个女孩我会用尽一生的力气去守护她。”一字一句,句句诛心。
像针尖密密麻麻的刺过心头,微小却有着致命的创伤。
你的眼神里有很复杂的,无法说清的东西。
是什么也不重要了,反正烟波雾霭、湖光潋滟里从来不曾有我。
眼泪滴答滴答的砸到洁白的床被上,鼻腔痛的要命,我用手背去擦,可是很快又有新的泪浮上来,打湿我的脸。
原来,悲伤真的是很难控制的。怕你多想,我连哭连嘟囔着:我不想再输液了,我想回去.....
你以为是输液输疼了,连忙握住我冰冷的手腕:“听话,忍忍一会就好了。不哭了,有我陪着你呢。”
我将你的手,捂住我的双眼。温热的感觉从掌心传来,湿润的眼泪与掌纹连成一片。
都说五指连心,那么,就让我所能表达的爱意透过纹路经流动的血液输送到你的心房。
如果得到你和让你快乐两者之间选择一个,那么,我是如此虔诚而迫切的希望你能真的快乐起来呀。
中秋节那天,月亮出奇的亮,明晃晃的悬挂在半空中。
几个玩的不错的朋友坐在干净的操场中心赏月。不知道谁提议的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索性围成一个圈,热闹了起来。
时隔今日,我已经忘记了是什么原因导致我输。却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抛过来的问题:
你心里喜欢的是谁?
轰的一下子,像是有一连串的石子一股脑的倒在了心底,连坐姿都僵硬的要命。
我沉默了将近了一分钟也没有说话,几个人贼心不死的盯着我。一副你不说就把你碎尸万段的样子。
而我只得硬着头皮面对这个问题。
我喜欢的那个人是.........
爱的人近在咫尺,可是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硬生生的发不出一点声响。我忐忑不安的对上你的眼睛,笑盈盈的目光里有一份探究,简单而有纯粹,整个瞳仁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辰。
你微微的调整了一下坐姿。脖子上的挂坠从卫衣的领口漏出来,在操场探照灯的余光里,眼睛无意识的酸涩了起来。
“是谁啊,别吊胃口了,再不说就罚你大冒险啦。”
在这场早已胜负已分的感情追逐里,我像是远古的夸父一样,孜孜不倦的追赶着梦寐以求的太阳,跨过山河,越过湖泊,在诚惶诚恐,可是那轮太阳依旧稳稳的运行在它的轨道,不为所动。
像是经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我听到那陌生的沙哑的声音从我的喉咙传出来:
“我喜欢的那个人是肖晨希.........”
像是使用了全身最大的力气,整个身子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
顾不得旁人的唏嘘,也顾不得坐在我身旁的那个明亮的男孩不可置信却又用掩不住光芒和喜悦的眼神怔怔的看着我。我直直的盯着你,不肯放过你呈现在脸上的任何微表情。
是我看错了么?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有一种水雾般的东西将之前的光芒轻轻的覆灭,继而黯淡了下来。
顾浩森,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在想,是不是人在一瞬间的抉择,也决定了在命运洪荒中的流向。如果,我在那晚的真心话游戏里,不带有那几份负气的成分,那么,你我的故事会换个结局么?
不会了,不会了,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即使我那么想告诉所有的人:我喜欢的那个人是顾浩森。也不会再改变你我之间的定数。
你的心早就上了一把坚实的锁,像脖子上一直不肯摘下的那个挂坠一样,锁着你的过往,隔绝了所有想靠近的人。
后来的大学时光,是那个叫做肖晨希的男孩子陪我一起度过。
那个经常偷偷的往我桌洞里塞零食,偷偷的撇下专业课,来我们的选修课旁听的男孩子。
曾经我为了守护心里的那份喜欢而惊怕任何人的打扰,将他拒之千里之外,而如今为了在这份爱情里求得最后的尊严,自私的借用爱情的名义,将他困锁在我身边。
像大家常对我说起的那样,他真的是个很称职很体贴的男生。
会在我不舒服的时候把亲自煲好的红枣粥送到宿舍楼下,会在我无精打采的时候讲最搞笑的故事。他如你一样有着长长的睫毛,分明的轮廓。
如此似你。却不是你。
得知你和许意欢结婚的那天,我独自一人回了一趟母校。
初春的阳光格外的温柔,连萧瑟了一冬的玉兰树都忍不住冒出了尖尖的花骨朵。
好一幅春光明媚,万物复苏的样子。
明明是该开心的事情,可是喉头却好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砸中,发不出任何声音。
超市旁边的冷饮店又重新装修了一番,品类也更加齐全,青春明媚的面孔兜转在柜台前,选择喜欢的口味。
旧的事物被寒冬以凛冽的方式冰冻在不可触摸的极寒里,那些难过的,欣喜的,所有的旖旎和动荡,统统以不可挽回的方式冻结。而新开始的生活,像是柔和的光芒,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这个复杂多变的世界,静静的沉淀,静静的成长。
与我而言,仿佛是一场短暂而迷离的梦,它像是真实的存在过,可是摊开手掌,里边是空的,什么都没有。而我还是独身穿过雾气弥漫的森林,磕磕绊绊,回到最初的地方。
心里沉甸甸的,装满了东西。
心里又空落落的,仿佛一路走来,什么都没留下。
是啊,觉得留下的,实际上什么都没留下。
我拨出肖晨希的号码:
晨希,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浩森,他真的是一个明朗而善良的男生。在我抱着电话泣不成声的时候,他说:浅浅,我知道你心里住着一个人。可是我愿意等,等着时光将你治愈。
可是,爱情这回事,从来都是没法违心的。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便无法掌舵自己的心。林浅于肖晨希是如此,顾浩森于林浅是如此,许意欢于顾浩森是如此。
这份在爱情里的拼命角逐,真的是时候结束了。
我忽然想起毕业聚会那天,我举着杯子摇摇晃晃的走到你面前,像个孩童一般的委屈:为什么我努力了那么久却不是你,为什么我们没有在一起。
你小心翼翼的将我手里的酒杯夺了过去,红着眼睛将那杯透明澄净的酒一饮而下,咧着嘴对我说道:浅浅,你要幸福。我们都要幸福。
那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像是一场等候很久的惊喜。在历经这么多无法逆转的事情后,只觉得让人悲伤。人和人之间,一旦有了告别,就再也毫无瓜葛。
就如同这个亲昵的称呼,是开始,也是盛大青春的完美落幕。
是呀,我们都要幸福。可是,顾浩森,我所有的幸福美好的时光,仿佛都在你退出我生命的那一刻彻底冻结了。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的消散掉,继而又陷入无尽的空寂中。
坐在安静的紫藤木回廊里,一边抱着温热的珍珠奶茶,一边回想一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那年白茫茫的大雪里,你牵着我的手一步步的踏在厚厚的积雪上,旁边有年轻的餐厅工作人员在扫雪。
笑着喊道:“还是小情侣会浪漫。”
你抬起你我十指相扣的手,冲着他笑道:“女朋友是要拿出来显摆的,不然被别人抢跑了。”
有泪水无声的打湿手背。好像是一场不愿醒来的梦,一片怅然之后,却又哑然无声。
漫漫长路,滚滚红尘,你也曾给我一段美好的时光。那么浩森,我真的希望你的一生幸福顺遂,才不枉我曾经那么安静的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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