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文/一叶微语
（六）
假如陌野没有接到公司安排的任务，也许他与安然之间的感情发展另有所属了。
陌野所在的是一家中型贸易公司，在海外也有不少业务往来。陌野虽进公司不久，因年轻有干劲，业务上又肯钻研，很得上司器重，最近又被提升为部门经理。这次出海贸易的任务，公司首先想到了他。而且，这样的事务会一直连续三至五年。
从接到任务到出发，大概只有两周的准备时间。其间要了解行程，做好规划；还要整理资料，交代下属；还得准备行李，与家人告别……这些事情叠加在一起，一时真让人无了头绪。
可是，陌野首先想到的是安然。想到她，心里就一下子很沉重，还有些隐隐作疼。虽然她也曾让他伤心与烦恼，可都是因爱所致。他知道，她很在乎自己，会因为他的疏忽而难受，甚至失眠。到了海上，经常会因信号不好而断了联系，她该会多么的寂寞与忧虑呀！况且，这样的情形会延续几年。她能受得了吗?她还经得起这么久的等待吗?这段时间俩人之间有了些隔阂，就索性冷落下去吧。这样，至少离开时，她不会一下子因落差太大，适应不了而十分痛苦吧。
陌野就决定这样做了。在他把要出海的消息告诉安然后，他再也不主动联系她了。甚至，每天临睡前的一声晚安也免了。一次次想联系她，与她倾述的冲动，都被他强压了下去。
安然听到消息后，开始有些难受。可想到陌野既使去了海上，也会利用时机联系自己，就不十分在意了。没想到的是，陌野竟不再主动联系自己，甚至她发去的信息也很少回复了。
当夏日走到尽头，秋风带来了丝丝凉意。夜晚，风从窗前瑟瑟吹过，隐约可见树叶一片片飘下的碎影……沉寂里，听不到来自陌野的一点声息。安然的心中泛起无以言说的哀伤与落寞。
“为什么他会这样?为什么临别了反而更疏远?如果他还爱着我，会这么忍心冷落我吗?”
安然一遍又一遍地想着，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眠。泪肆意地流淌下来，红了眼眶，湿了枕巾。
清早起来，发现眼已红肿了，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样。这样子怎么去上班见人呀?安然用毛巾在温热的水里浸了一下，再敷上眼腈，感觉好受了些。梳妆打扮一会儿，看上去精神面貌好了些，才走出了家门。
初秋的早晨，清新的空气里有些凉意。而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行人的身上还是暖暖的。可是，阳光似乎照不到安然的身上，却照醒了她的意识。她边走边想，陌野要出海几年，现在都如此对待她了，还用想以后会怎样?再说，自己年龄又比他大得多，本来俩人就不太适合，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有后悔之意了。哎，又何必这么苦苦地痴心于他呢?
何事秋风悲画扇
（七）
白天往往是人意志比较坚定，意识相对清醒的时候。一到晚上，人往往会变得脆弱很多，孤独与忧伤总是在一个个黑夜里潜滋暗长。以前，安然曾有过或长或短的恋爱经历，可是从未像现在这么投入过。她也曾轻视过影视剧里那些哭丧着脸苦苦挽留对方的女角。如今才感受到，只有深爱着一个人时，才会卑微到尘埃里。这个夜里，她非常想念陌野，想与他亲近，想与他倾述。她终于禁不住给他发了信息：
“亲爱的，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呀?如果你还爱着我，请你回复我，别对我这么冷漠了……”
这回，终于等到了陌野的回信：
“你的来信，我都看过了。 有一部电影叫《重庆森林》， 里面有句台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每一个东西上面都有个日子，秋刀鱼会过期，肉酱也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我希望这份情感是永远是不会过期的，你看冰箱那么冷，食物却在其中放的好好的。离开你很长一段时间已经是无法避免之事，你的诸多痛苦我亦感同身受。想去爱你，但一想到你没我的日子，心里就很难受，索性让你恨我算了，那样你至少睡得安稳。可是这样对我们的感情又太不公平，这样难得的感情，应该存在于世，以闪耀和更好的姿态出现在未来，不能因发生的或将发生的一切让它就此破裂——所以我狠心做此决定，并非因为你眼中的冷漠与不在乎，而是为了这珍贵之爱不会随风而逝。若这决定长期来讲对你是好的，那对我不好也是无谓的。因为爱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嘛，发自内心地对一个人好，真诚地，永远地。”
读着这段长长的话，泪水一下子盈满了安然的眼眶，辛酸中带着安慰与感动。
“只要你还爱着我，比什么都强，我又心存希望了。”安然发自内心地回应了一句。
“你哪一天出海，一定要告诉我。”安然抓住时机，提醒道。
“嗯，只是去之前可能不再回你信了。”陌野淡淡地回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
（八）
在之后的几天里，安然尽管知道陌野不会再回复她的信，还是会在忍不住时给他发上几句心里的话，她知道他一定会看的。她还把一首新写的诗发给了他：
“请别悄悄地离去
尽管你要去奔赴前程，谁也无理由拦你
尽管我的双眸想随时有你的投影
我的心正在撕裂一个缺口
请别悄悄地离去
我还有那么多心里的话要向你倾吐
或许，在那一刻会哽住
我还有藤蔓般的柔情想把你紧紧缠绕
只是，不会耽搁你太久
……”
也许潜意识里不希望陌野真的会离开，安然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临了。傍晚，她下班回家，打开手机一看，赫然见到了陌野的消息，瞬间泪崩了：
“今天出发，你好好照顾自己。发来的诗信都看过了，且把诗当做彼此吧， 这样天下虽大，亦可相知。唯有一句，殊胜因缘，好自珍重。”
上面显示的时间离现在已一个多小时了。她错过了与他离开前的最后一次对话。或许，是此生的最后一次对话。
陌野就这么静悄悄地离开了。
安然从未感觉到真正的别离是这样的痛彻心扉，她的心好像刹那间被谁从身体里抽离了，只剩下一个虚晃的躯壳……
她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了他的电话，“嘟嘟”声响到结束，也没人接。
不一会儿，她收到了陌野的短消息，竟然与他推荐的第一首歌的歌名一样——《潜别离》，却是白居易的一首诗：
“不得哭，潜别离。
不得语，暗相思。
两心之外无人知。
……
惟有潜离与暗别，
彼此甘心无后期。”
当看到最后一句时，安然无力地问道：“难道你甘心无后期了吗?”
可是，没有再收到任何回复。陡然间，空气似乎凝成了霜。四周，一片沉寂……
（完；或许几年后再续）
何事秋风悲画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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