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两味药,一味生,一味死。
轮回天命,不增不改,
医灵者,不断恩怨,只判是非;
把脉听诊,落雪接灵。
第一章
小镇自古以来就有条河,自北向南,挨家挨户总是贴着墙根走过。而小生的医馆刚好开在河中央的位置,面前是两棵老白桦,一高一矮,风一吹过,交错的梢头总是沙沙的响,这时候,半边天的夕阳刚好可以照到屋檐上。顺着白桦树的影子,三步半的距离,恰巧能碰到门的把手。
怎么说呢,反正是个清静的地方吧,背靠着那条古老的河,杨柳垂在水面,轻轻的和窗户的倒影交织在一起。要是不经意间的一瞥,渔家的船头会打水而过,水波一圈圈蔓延开来,撞在古老的石桥之上,大多会溅起一个又一个神奇的故事来,平静、冗长,像是小镇里似乎永远无法结束的冬天一样。
是啊,像这样的雪,要下多久才好呢。
或许这是小生一生中思考最多的事情了,本来不大的小镇,却奇迹般的拥有了似乎是世界上最长的冬天。嗯,真是让人怀念啊,小生渐渐地已经忘记了这个冬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是无论什么时候,当他抬起头来,雪花纷纷扬扬,落在额头、眉梢、嘴唇上,然后蘸着轻轻的热气,融化开来。
一切又重新开始,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至于河面的倒影,半边天的夕阳,那、那或许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吧。
很多时候,小生总是这样眯着眼睛,望着面前那白茫茫的一片,一切安静的像死了一样,地上一尘不染,雪花积了又慢慢融化,化了又再一次积满,即使没有风的时候,这里,雪花也下落的那么漫长。
也许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和这些雪花一样吧,从很远的地方下来,然后静静的落在土地上,看着身边的魂灵一点点融化掉,化成水,什么也不剩下。然后、然后……
要等一个很长很长的冬天过去,再等待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才可以回到当初离开的那个地方。
“真的会是这样么?”
小生回过头来,“医灵馆”泛黄的牌匾依旧高高挂在门头,曾经梦一样的少年,如今却静静地躲在这里,笑容定格在漏出的一颗牙齿上,时光布满白桦树那深深的裂痕,被风吹过、也积过雪花。
这或许是最让小生头疼的一幕了,没完没了的雪花似乎要把他小小的医馆慢慢淹没掉,远处越来越看不到人家的影子,屋檐还在慢慢滴水,墙角蜷缩着的大笨狗,也开始阵阵的发抖,从外面进到屋子里,有那么一瞬间,小生竟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好像从来没有到过这里,正对门的小块屏风,左手有搁着香炉的窗台,工作用的檀木桌子还躺在原来的角落里,楼上照旧是黑压压的一片,一切的一切,为什么突然感到那么遥远。只是那一刻,小生愣了愣,直到很多年以后,小生才渐渐明白,原来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开始了,大幕拉开,毋庸置疑。
“你也很冷么?”小生点着壁炉的时候,还一边傻傻的摸着发抖的大笨狗,若有其事的问道。要怎么说啊,大笨狗只能平静下来,歪着脑袋,瞅着小生那张永远苍白的脸,愤愤不平,“嘿,我说老兄,你在嘀咕什么呢,赶快把火烧着就行了嘛。”反正在这儿漫无边际的冬天的日子里,一人大小的大笨狗,也只得闷在屋子里,偶尔的出去走一遭,不到一刻钟,也准能看到,它托着厚厚的雪花,步履蹒跚的走进来,然后,就一屁股坐到壁炉前。慢慢的等雪花化成水,水再重新蒸发到空气里,才能看到它蹬一蹬巨大的爪子,睁开眼,像是蒙上了一层忧郁的迷雾,模模糊糊的还能瞧见白桦树那笔直的身影。
“雪还真是大啊!”这是大笨狗常在心里抱怨的事儿,通常,它也会摇一摇那毛茸茸的脑袋,耳朵竖起来,像是莫名其妙在晚上打了呼噜,突然被发现了担惊受怕又觉得无辜的样子。
“真的是很好笑啊。”白桦树或多或少总能碰到这样的场景,远远看去,大笨狗其实也就剩雪地里脚印般的大小了,在大多数时候白桦树是毫不在意的,一直安静的待在那里,虽然脑子里也想过许多地方,但总是因为下雪,耽误了脚步。所以每次被大被狗积蓄已久的一泡热尿惊醒的时候,它们也多多少少在做着远行的梦,“真是只讨厌的狗啊。”看着大笨狗每次解决完昂着小脑袋会心的一笑,白桦树也真的彻底拿它没办法了。
仿佛大笨狗的到来,已经成了一个习俗,踩一串脚印,然后就“哗、哗、哗……”没完没了起来,“唉,要一直等到冬天结束吧。”白桦树这么想的时候总会觉得委屈。
其实小生也是怕冷的,和大笨狗一样,喜欢趴在壁炉前,看书、整理故事、画很多符、写下很多咒语,然后就把头埋在大笨狗软软的肚皮上,睡一整天。嗯,真的是个懒惰的家伙啊,反正总是会让大笨狗觉得懊恼,所以它也很聪明的每次在小生睡着的时候,把那巨大的爪子,如无其事的搭在小生的胸口上,当做一切从来没有发生的样子。两个家伙躺在那里,一瞬间整个世界就那么安宁了,呼吸声此起彼伏,他们像在梦里走进了一个巨大的迷宫,反反复复的故事就发生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是很多年以后大笨狗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的场景,而在当时,窗外明明只有遥远的雪花,一片片掉落下来。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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