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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地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这是我小学五年级在语文课本上学到的一篇文章,题目叫做《少年闰土》。待到我上了初中,才晓得此文节选自短篇小说《故乡》,作者鲁迅,原名周树人。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鲁迅确实可以说是我国近现代文学史上最伟大的作家之一。
这段《少年闰土》的开篇,曾几何时,在东郭小学五年级单薄而又倔强的教室里,我与晓锋、海波、海洋、宏伟等人无数次或沉吟良久,默默记诵,或摇头晃脑,大声朗读,真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少年意气,挥斥方遒。只因其文字优美,通晓流畅,画面感强,色彩鲜丽,并且极富节奏,朗朗上口,读来满口余香,回味无穷。
这也是我最为喜欢的段落之一,当年可以说是滚瓜烂熟,倒背如流,另外一个则是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
之所以说鲁迅伟大,还得益于他的“名言警句”,例如“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其实汉字里原本没有“猹”这个字,只因为鲁迅写了用了创造了,从此便就有了猹。
蛤蛤,邵寨人念做hafen,前一个四声,后一个轻声。“蛤”这个字,大家并不陌生,癞蛤蟆嘛,普通话里读二声。蛤,读四声,在邵寨塬上的语境里,代表“瞎”的意思。fen,则只有读音,没有用以表述的文字。我没有鲁迅那个本事,不会根据乡音来创造。再说了,即使生搬硬套出这么一个字,也敲打不出来,不是么?
蛤蛤其实是一种鼠类,据我查证,学名应该叫做“鼹鼠”,同家鼠一样都是啮齿类哺乳动物,身长而胖,毛色多为黑褐色,后肢细小,前肢强壮,掌有利爪,非常善于掘土。据我有限几次的观察经验来看,由于其常年在地下活动,眼睛退化,小如米粒,成为一个圈,像极了公鸡头下颈后羽毛覆盖的耳朵孔。此君白天待在洞穴里呼呼大睡,晚间披星戴月,出来觅食。它们视力很差,主要依靠嗅觉寻找食物。其食物多为农作物的根茎,也吃散落到地上的果实以及各种昆虫。和家鼠一样,皆为杂食性动物。说白了,人吃的它基本都吃,所以是害虫,是农人庄稼地里的敌人。
拾,是动词,在这里意为“收拾”“拾掇”,也有捡起来的意思。活物当然不能捡,“捡”说明猎物已死,隐隐包含了农人对此物的憎恨厌恶以及对自己“打猎”技艺的自信。
邵寨人用来拾蛤蛤的工具是一张巨弓,弓身用竹板打造,弓弦用平常纳鞋底的线绳即可。箭乃是一根细长的铁棍,比八号铁丝粗一点,顶尖打磨至锋利,尾端套进一小节竹筒当中,竹筒尾端向中间削成一个U型槽,方便卡在弦上。
俗话说“狡兔三窟”,蛤蛤也不例外。农人根据其活动痕迹挑选出最新的来,用瓜铲轻易将洞口的土坷垃扒开,清扫到一边,然后从洞顶开始往下切,切出一个斜坡,露出黑窟窿似的洞口。然后在洞内放置大葱、馍馍、玉米、苹果等用来做“饵”的物品,再顺着洞的走向开始安设弓箭。弓身平放在地面,周围会打下四根小木桩,系上绳子将其拉直,确保弓身竖直向下,然后拉开弓弦,搭上利箭。箭尖直直穿透洞顶,但不要露出太多。
根据科学研究表明,鼹鼠具有极不寻常的嗅觉,每个鼻孔都能嗅到不同空间方位的气味,然后迅速传递到大脑进行处理,所以鼹鼠是一种具有立体嗅觉感的哺乳动物。一旦闻到冰冷钢铁的气味,便会被其发觉,毫不含糊地掉头而走,从而导致功亏一篑。
接下来最为重要就是设计消息埋伏了。由于浓缩了不知多少年父辈们的聪明才智,其工作原理我至今没有搞懂。我只记得一根线绳被上下拉紧,被“折”成一个明显的九十度。绳子两端各系着两支短短的竹片,一头连着铁箭中部,一头就藏在饵的下面,好像连通器一样,将饵与弓箭联系起来。一旦蛤蛤贪图美食,活动或者觅食,触碰到下面的竹片,那么震动便会通过线绳传递到上方的竹片,导致机关滑落,绷紧的弓身通过弓弦将弹力转化为动力,瞬间铁箭就会将下方的活物刺穿。
那时候为了保护田地里的庄稼和菜畦里的蔬果不受损害,乡亲们间隔几步就会安设一个这样的装置;那时候农人对粮食和收成看得无比重要,对于害虫绝不手软;那时候的肥料主要以农家肥为主,化肥少得可怜。后来啊,蛤蛤越来越难以遇见,仿佛销声匿迹了。至于拾蛤蛤这门祖辈相传的手艺,也已无用武之地,近乎于失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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