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放假前两天，忽然接到侄女的电话。平时有什么事，基本都是微信联系，猛一下看到来电话，我的心立马开始狂跳起来，手忙脚乱中接起电话，果然，老妈病了，还是上次感冒之后开始咳嗽，断断续续吃药，一直没有很好地治疗，最近又严重了。侄女回乡下把她接到了市里，住进了市一医。

很早前，本来计划假期去媳妇老家，看看她家的老人，现在出现意外情况，必须更改计划。可临近国庆，回家的车票几乎没法解决，网上看了看，从媳妇老家到我家还能定到票，于是决定先跟他们回去，然后再从哪里转车回家。

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等我赶到媳妇老家，第二天去车站坐车时才发现，火车晚点四个小时，天还下着大雨。没办法，冒雨再乘坐大巴，赶到市里，再转乘省际大巴。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不管如何，一定要尽快赶回家。真可谓“千里奔波急，风雨兼程慢”。一路不停换车辗转，终于在当天下午赶回了老家。

看到衰老的母亲，心里揪成一团，却又无能为力。

第二天，陪着母亲打针，找医生聊了聊，了解了一下病情。母亲心脏和肺都有了问题，感冒只是一个诱因，实际上这两个主要的器官都已不同程度地出现了自然性衰竭，也就是说，母亲真的是“老了”。

是的，母亲确实老了，1928年出生的人，今年已经90岁了。不管我内心承不承认，愿不愿意，母亲就这样慢慢老了。以前我们总说，母亲身体挺好，去年还能跟年轻人去爬山，速度甚至比年轻人还快。可岁月不饶人，她的身体就像一架机器，零件都已运转了这么多年，都已接近报废的年限了。母亲总说，年轻的时候，白米饭都能吃几大碗，可现在，一口米饭，就能管一顿饭，吃多了消化不良。

这么多年，几乎很少拉着母亲的手仔细看看，轻轻抚摸一下。这次在医院，我一个人陪着，搀扶着行走，看护着打针，捏着母亲的手，几乎不敢直视。黑瘦黑瘦的手，血管几乎看不见了，手很凉，也许是血液循环不好吧。打针的间隙，从护士站借来指甲剪，很认真地帮她把手脚的指甲都剪了一遍，指甲都很脆，没有韧性，这是缺钙的表现。打完针，又带着她去理了理头发，头发花白，那是岁月风霜留下的痕迹。

下午，侄女约了个牙医，给她把最后一颗已经完全松动的牙齿拔了。现在满嘴已经没有一颗牙齿了。因为牙龈萎缩，也没法再装假牙，以后，就只能吃流质易消化的食物了。不能咀嚼，消化吸收就差了，营养还得跟上。

晚上去姐姐家吃饭，住在八楼，却没有电梯，母亲爬了一层就开始大口喘气，我背她上楼，母亲已经很瘦，估计也就七十来斤吧，一口气背上八楼，最后我也是累得喘息不止。

我做这所有一切，更多的像是一种仪式，因为我真不确定还有没有下一次。都说“七十不留宿，八十不留饭，九十不留坐”，意外也许随时会来。能做的，哪怕只是一丁点，尽量去做。

我害怕意外，也害怕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