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印第安城主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们听着别人的故事长大，在自己的故事里蹉跎年华。
一
大三那一年悲伤袭击了我，我福至心灵，在QQ空间写起自己的心情。我那时候有满腔的情绪无法宣泄，就借着拙劣的文字肆意地挥洒着自己的悲伤。我后来知道有一个词叫做“明媚的忧伤”，我觉得用它来形容我那段人生里多雨惆怅的季节最为合适。
我的悲伤来源于多处，既有对前途的迷茫，也有对爱情的渴望，对自己的失望以及自尊心严重的受伤。
深秋的一个下午，我在学校内湖一个杂草覆盖的地方坐了良久。此时的我内心里充满了失恋时带了的剧痛。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如今在我的记忆中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我仍然记得当时如何每日在摆脱悲伤的过程中筋疲力竭，每当夜晚来临时，我迫不及待地爬到床上盖上被子，期待着睡眠。眼前的黑暗让我感到安全，只有在无梦的睡眠里我才无暇伤痛。我也仍然记得我是如何在每日清晨醒来后的片刻，体会着那样密密麻麻的伤痛又重新钻回我的心脏，让它如同浸泡在盐水里。
我并没有多爱那个女孩，这痛的起源虽然是她强加于我的，但是我的放任使得它在我内心里横冲直撞。我在那个湖边一直坐到天色擦黑。我一边积聚着勇气，一边思绪万千，终于一纵身顺着池边滑入水底。咕咚喝了几口水后，求生的本能又让我挣扎上岸。
我没有觉得恐惧，也许湖水本就不深，我只觉得羞耻。浑身湿漉漉的我像是一只落汤鸡，站在岸边冻得瑟瑟发抖，等到天色完全黑暗下去，我趁着夜色仓皇逃离了现场。
那一阵伤痛在随后的几个月内渐渐平息，只是我开始忌惮着那样的痛。甫一受伤，就条件反射似的关闭心脏。随着伤口的愈合，那一段经历只给我留下了绵绵的忧伤，它不再那样猛烈如雄狮，而是如冬季里的寒风，从紧闭着门窗的缝隙里无孔不入。
这份伤痛跟随之而来的毕业季里离别的伤感糅合在一起，让我感到一种既温和又湿润的情绪。在那个毕业季里，我有许多次坐着大巴车穿梭往来于我家乡的城市和我上学的城市之间。每当我坐在车内，望着远处的群山，我的内心深处就滋生出一阵感动。这温柔的伤感促使着我写下了一段离别时的文字。
五月如风
牵住午后安静的阳光，
抹去你眼角的忧伤。
思念飘然而下，
五月如风，
抓不住你衣角轻扬，
带着淡淡的伤痕，
记忆从角落中苏醒，
蓝色从指尖心头，
浮过嘴角的笑容，
幽幽的落下遥远的守侯，
千年归期，千年之久。
仿佛群山遥远，
跳跃着轻入眼帘。
宜城水岸，
年复一年。
载着满满一车的伤感，
天复一天。
从我帆边经过，
亲爱的，我们一一告别。
我的年轻水手，
装点我的一色水天。
是折翼的祝福，
离我而去，
从记忆的年头开始。
五月如风，
多少个日子，
爱情和你一同东升西落。
远看你的背影，
孤独走了多少小巷，
太年轻的岁月，
已不知几夏几秋。
宜城水岸，
又有多少笑容，
亲爱的，和你们一一告别。
总走过我的身边，
曾相牵的手，
也有一颗真诚的心，
也有一起幸福的守侯，
五月如风，
久久的站在记忆的风口，
爱过冬夏，爱在春秋。
二
我在那一年认识了她，一个眼睛大大的女孩。我初见她时，她坐在我们的办公室里，温柔腼腆。我和她的相知和相识水到渠成且顺风顺水，以至于从未起过什么波澜。
那一年，我们俩都刚步入社会，在这个公立学校里当着边缘化的代课教师，前途未卜。每日早晨我会在公交车站等着她下车，再一起走去学校。放学后我会陪着她走到公交车站，目送着她上车离开。这短短十多分钟的路程，是我一天中最期待和最幸福的时光。
年轻时，我们一无所有，唯有一腔深情。在这段前途未卜的时光里，我总有一种漂泊不定的不安全感。她时而跟我说可能会离开这座城市前往另外一个城市时，我在她对未来的安排中，找不到我的位置，我总是沉默以对。
我隐约预感着这段感情终将要结束，或是现在，或是不久以后的某一天，它将以一种我熟悉的姿态再次袭击我。我已经提前感受到它发出的嗡嗡的低鸣声，威胁着我将将愈合的伤口。我忌惮着那种伤痛，提前以防御的姿态为那容易受伤的地方竖起了厚厚的盔甲和长矛。
在一个漫长的寒假之后，我带着一朵情人节后的玫瑰，和她在2月15日的一个公园见面了。她关心的未来我一样都给不了——工作，房子。当她提起这些的时候，我反而坦然了。我想，一切果然如我所料，这又将是一份无疾而终的感情，而她也只是另外一个想要刺伤我的女孩。幸而我早早地关闭了心门，像刺猬一样竖起了刺。我说：那好吧，我们就分手吧。
我没料到她竟然有些惊讶。我以为我只是替她说出了她想说的话而已。她怒而转身离去，我沉默地看了半晌，等到她走过马路，终究没有一个回头。我收拾起凌乱的心情，慢慢走回我的住处。我在内心深处期待着那份伤痛到来，也做好了抵御的姿态。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外婆那一年身患绝症，住在舅舅家里。我回去的时候，她坐在床上休息。我坐到她的床边，又默默地躺下去，我附身在床上无声地默默流泪。她并不知道我的这些事，她也并没有看到我泪流满面的脸。但是她从失魂落魄的表情，和如丧家之犬的模样中看到了她的外孙的伤心。这个从小照顾我长大的外婆，她未卜先知地知道我刚从一段失败的感情中走回来。她只是安慰我：别难过，那不是婚姻。
我期待着的猛烈的伤感始终未曾到来。当我挤在拥挤不堪的公交车上，当我一个人走在晨出暮归的路上时，我期待着它，又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它的偷袭。它来时，我或已穿戴好盔甲，或已逃之夭夭。总之，它始终没有偷袭成功。
伤痛在一个月后慢慢平复。
我没有料到的是，承受着这份悲伤的不仅仅有我，其实也有她。她的朋友打电话给我说她在哭时，我是惊讶的。这是一起走过的两个人，对着曾经的那份感情有着同样的眷恋。
我们后来又经历许多坎坷，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而她也成了我的妻子，我儿子的母亲。她如今已不复当年的年轻，可是每当我想起往事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在我心里占据了多么重要的位置。
当我们分而复合之后的那些天，我尚在暑假中，晚上我就抱着她入眠，什么也不做，白天我就等她回来。那几天，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我在便签纸上发现她曾经记录下的关于我的点点滴滴，和她的那些小女孩心事。这是我人生中从未有过的经历，被一个女孩如此眷念着。
九年前，当我们从出租屋中搬出来的时候。我在故纸堆里发现了这些便签纸，它们已经变黄变旧。但是我始终也舍不得将它们扔掉，它代表了我们一起经历过的日子，见证了我们坎坷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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