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剑终于跟着我们回到玉衡轩,进了楚泽的展览架。还有那碎掉的朱砂印,也叫他找人镶嵌了,做成胸针。楚泽始终担心二叔是不是变成和他一样的东西,刚回家就催着他去做检查,全套查下来,没有一点异样,这才把他当做常人来看。而且似乎魂火换过之后,二叔的创伤后障碍也好了,我想这种症状应该与魂魄状态有关,三魂破碎不稳,就对应精神障碍。这样想来,居云的特异功能也有些用处。
我爸妈见我好好的回来,差点喜极而涕,不明真相地请楚泽跟二叔吃大餐,席间多谢二位照顾。尤其楚泽看着衣冠楚楚,有文化的样子,更受我爸吹捧,一口一个楚老师,只字不提他三十年前也长这样的怪事。我心道你们是没见那天晚上,楚老师在凤台山下把我往死里打,血都吐了一地,最后还差点拿我引了阴魂。要不是我二叔机智,我早完了。不过念在他也救过我命,两相抵消,我便当这事没发生过。
经了这一番生死,我爸对二叔态度好了许多。二叔决定回家卖了风水铺,到这来开店,于是借考察市场之名正式赖在了玉衡轩,差点要直接在玉衡轩门口加一个看风水的牌子。
楚泽说我一个心理咨询,光明正大挂风水算卦的牌子不太好吧。
二叔说那你一楼还卖古董呢?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世界观的区别,人设的区别。
二叔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最终作罢,就在玉衡轩周围寻摸。
我为回老家的事请了一周假,回到学校,晚自习连补了一周课才跟上进度,天天做题做得头昏眼花,也顾不上跟乔然她们斗嘴。二叔终于说服我爸,给我配了个手机。条件是白天不能带,每天只有洗漱完了躺床上才能刷一下消息。我加上大家的微信,仿佛打开新世界大门。
二叔暗戳戳的拉了个群,就我们仨。晚上我一看信息都得一百多条,往下一拉都是几秒的语音,大概五六条语音里夹杂一条楚泽的打字回复,言简意赅。语音我就点开过一次,深更半夜的差点没把我震聋。聋不聋不重要,关键是“酸奶挺好的有一种草莓的买一送一原味的也不错买一箱送玻璃碗我觉着还是要草莓的吧”这种事需要让我知道吗??
我往上划了划,三四条以后楚泽回了两个字:随便。
这越演越烈的人来疯是创伤痊愈的后遗症吗?总感觉有些过了啊。
到了周五晚上,我一开机,群里照例一阵叮咚叮咚,楚泽的头像破天荒地弹上来,显示一条留言,吓得我心头一紧:明天上课吗?
下午不上。
过了一会,我以为他睡了,那边气若游丝般地发过来一个字:来。
第二天等我到了玉衡轩,二叔过来打了招呼,大马金刀地往回一坐,就靠在楚泽边上。楚泽捧着书躲了一下,没躲开。
“溪源过来,坐他那边。”
“噢”我学他样子,弄了个靠枕,挤在楚泽另一边。
“干什么你们?”
“干什么,给你粘点人气。你看看你这都僵成什么样了,真想变成纯行尸啊。你这玉衡轩就是太冷清,你不是做心理吗?打广告做沙龙啊,一周弄一次,你觉得怎么样。”
楚泽把书往膝盖上一摊,仰着头躺在沙发上:“我觉着你还是搬出去算了。”
后面的话不用说出口,楚泽看着我,脸上差不多写着:快把你叔弄走,老命都快要了,不然杀了算了,图个耳根清净。
弄走是不可能弄的,这辈子不可能的。人家本来回本尊封神,回来就冲你来的,也就得你兜着。
我默默看回去,丝毫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我听到门口风铃声响。二叔和楚泽同时抬起头来,端正了坐姿。
“请问,楚老师在吗?”进来的是个年轻女孩,大概上大学的样子,比我大上几岁,浅色牛仔裤和T恤,一头披肩长发,白白净净的,看起来中规中矩。
“我是楚泽,是这里的咨询师。”楚泽站起来,职业性地一笑,看了我一眼。“这位白溪源,是我助手,实习生。”
“噢,是,是。你好。”我打了个招呼,有些受宠若惊。
“噢,楚老师好啊。”那女孩笑道,看到楚泽的外表,似乎松了口气,放下一些防备。
“坐。”楚泽示意。
二叔一直抱着靠枕坐那,见他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起身晃了一圈,从冰箱里拿出盒东西来,又拿了杯子,倒上半杯挨个给我们发。我抬头看了一眼,噢,就是那买一送一的草莓酸奶。
“我。。我叫林薇薇,大二学生。”
“嗯”楚泽看着她,一改面对我们的样子,整个人甚是温柔可亲。
这脸变得真快,我转念道,也对,人家要给钱的。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是这样楚老师,我本来不知道,是我同学介绍我来的,说您。。那方面很厉害。”
那方面,哪方面?我腹诽道。
“就是。。处理幻觉,我在网上查过,心理学上叫做癔症对不对。”
“嗯,具体是什么样的幻觉?”
“我也不知道,其实。。”林薇薇摸了摸头发,“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可以说说看,有时候确实很难分辨。”
“是这样,其实也不止是我,很多女生在那间画室里都见过。就是一个,同样的人影。”
“什么样的人影?”
“高高的,很瘦,穿白裙子。”林薇薇说着,忽然打了个寒战。
“噢,幻觉是有相通性的,同样的环境,温湿度适宜,那么人们看到的幻觉可能也就大体相同。”
楚泽说着,顺手拿起杯子抿了一下,杯里的东西刚入口,手突然一抖,半杯酸奶顿时泼了出去,人也咳做一团,几乎要把胃咳出来一般。
林薇薇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扯出桌上的纸巾递过去。
“怎么的,有心理阴影了还是怎么的?这什么意思,还怕我害你啊?!”二叔叫道,过来在他背上猛锤了两下,感觉差点给楚泽锤背过气去。
“不好意思,不用,别拍我!”楚泽前半句依然温文,到后半句对着二叔,就有点歇斯底里的味道。他摆着手抬起头来,纸巾遮住口唇,眼睛咳得有些发红。“我去一下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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