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曰: 赋与骚异, 则吾既得闻教矣, 然则赋不可以宗骚乎哉? 曰 : 不然也。 赋与骚虽异体, 而皆原于诗。 骚出于变风雅而兼有赋、 比、 兴之义, 故于诗也为最近。 其声宜于衰晚之世, 宜于寂寞之野, 宜于放臣弃子之愿悟其君父者。 至于赋之为用, 固有大焉, 以其作于骚之后, 故体似之, 而义则又裁乎诗人之一义也。 昔商、 周之作者, 以圣贤之才, 作为篇咏, 盛则宜其平和之响,变则发其哀愤之音, 下起于闺门之私, 而上荐于郊庙, 千古以来, 有能五“四始” 而七“六义” 者乎? 不能也。 骚由乎是, 赋亦由乎是, 又何疑乎赋之不可以宗骚也。
且骚之近于诗者, 能具恻隐, 含风论。 故观其述谗邪之害, 则庸主为之动色; 叙流离之苦, 则悼夫为之改容; 伤公正之陵迟, 则义士莫不于邑。 至于赋家, 则专于侈丽闳衍之词, 不必裁以正道, 有助于淫靡之思, 无益于劝戒之旨, 此其所短也。
善乎! 扬子云曰: “诗人之赋丽以则, 词人之赋丽以淫。 ” 以理胜者, 虽则弗丽; 以词胜者, 虽丽弗则; 不则不丽, 作者不为也。 长卿《上林》 , 终以颓墙填堑; 子云《甘泉》 , 称屏玉女而却宓妃; 虽云曲终奏雅, 犹有讽谏之遗意焉。 后之君子, 详其分合之由, 察其升降之故, 辨其邪正之归, 上祖风雅,中述《离骚》 , 下尽乎宋玉、 相如、 扬雄之美, 先以理而后以词, 取其则而戒其淫, 则可以继诗人之末, 而列于作者之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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