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漆黑如墨的夜，略带血色的月，静谧无声的楼。
身后的楼道里不断传来粗重的喘息声，沉重的脚步缓慢的踩在楼梯上，在空旷的楼道中形成了阵阵回声。就像是有一把沉闷的木锤，一下，一下的敲击在我的胸口。
黑漆漆的楼道，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只有紧急出口的小灯在脚边亮着，不断为我提示着前进的方向。左右两边是一个个安静的教室。每一个教室里都好像有无数双眼睛死死地朝着我张望。无数张脸紧紧贴在窗户上，被玻璃印出惨白的脸色。
我的脑海仿佛就要炸裂。身后的响声却还在不断朝我逼近。楼道里静谧的空气，将要凝固。
我的脸上布满泪痕，但是却不敢出声。
我低下头，什么都不想去管，什么都不想去看。
空荡荡的楼道里，只有我和它在不断追逐。我的胸部像是被人死死抓着，想透气，却怎么也没法呼吸。不断加速的奔跑，却还需要压制着自己的声音。
呼哧，呼哧~~
粗重的喘息声包围着我，木锤般沉闷的响声，也开始在我的耳边开始回荡。
一道压抑的，有些哭泣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
“你抛弃了我。”
二
今天的学校门外，包子和昨天一样好吃。
可是我又忘了，和昨天一样又买了四个包子，两杯豆浆。
身边没有别人，我只好就这么带进了教室。
马上就是早自习的时间了，楼道里还是一片吵闹的声音，但是刺客却没有了往常的欢笑，更多的一些窃窃私语。
我刚刚踏进初二三班的门框，教室里所有人都全部安静了下来。我不太习惯这么多人的注视，便低下头，走到了我的座位。
想要放书包的时候发现，桌子里还有昨天放着的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他们完完整整的摆放在我的桌仓里。
我看了一眼，还是先把臃肿的书包放在了桌子上，提过昨天的包子扔进了垃圾桶。
教室里又恢复了之前叽叽喳喳的状态，只不过我依旧感觉到所有人的眼睛还在不断的朝我这边看过来，不时还有人叹息的声音。
我不去想，我不去管。
我喜欢早上自由自在的早自习，可以放心的说话，也不会被关注，不会被发现。
不过现在身边位置空着，只能和自己多说说话了。
三
“张默，你出来一下。”
我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班主任，放下书，站起身出了门。
就在我刚刚出门转过身子的瞬间，身后教室忽然像是炸锅了一样热闹。但是班主任不管，我也不会管。
“等会儿他们问啥你说啥就行了。实话实说，别害怕，啊。”
班主任是个年龄和妈妈差不多的女老师，听说她儿子最近刚刚中考完，还考到了市一中。又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对象。
我从来没有和她这么近距离的说过话，她也没有走到过教室最后一排。所以此时她这么温柔的说话，我反而有些脸红。
“嗯。”我点头。
班主任手指轻轻叩在教导主任打开的办公室门上。
“主任，孩子我带过来了。”
房间里坐着那位熟悉的，大腹便便的男人，还有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好了，没事了。你先回去吧。”年级主任对着班主任挥手。
两个警察让我坐在椅子上，语气十分和蔼。
“没事，我们来就是再确定一些细节。别紧张，别害怕。”年龄大些的警察还专门从桌子上拿过来一杯水给我。
四
我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心里又一次回到了死水的状态。
当我再次回到教室的时候，早自习刚刚结束，但是全班依旧是保持安静的目视着我回到了座位。
我坐下来，拿起我的书。
我不去想，我不去管。
“哎，我听说昨天，李浩他们几个，都在那办公室里是哭的稀里哗啦，出门的时候脸还白着呢。”
“那能不怕吗？突然来几个警察说你杀人，你敢说你不怕？”
“那倒也是。不过也该治治李浩他们了，天天那么狂，看谁不顺眼就要打一顿。这次啊，也是活该。”
“哎，你说好好一条人命啊。那么高，怎么推下去了呢？”
“谁知道啊？那个时候都放学了，哪知道还搞出来这么个事。”
“哼，早说吧。那么狂，迟早得被抓进去吧。”
“哎，杀人是不是要判死刑啊？”
“怎么可能，都还不到十六岁，应该是判不了。”
“不是我记得楼顶一直是封着的嘛？怎么打开的？”
“那里只是一块板子盖住的，哪里有什么锁？”
“哎，瞧瞧。张默这两天干脆不说话了已经。”
“也够可怜的。好不容易有个人说话，还就这么没了。够惨。”
“怎么说话呢？你这不撒盐呢吗？”
“嗨，没事。他从小到大不就这么过来的嘛？”
我从始至终低着头，看着我的书。
五
夜里的台灯昏黄，整个房间也都被这温和的灯光装满。
我坐在桌子前，但是却完全没有心思写作业。书本摊开着，我的眼睛却直直盯着窗外的黑夜。
我猜，那边的天空是不是也像这里一样呢。那边是不是也有白天，有黑夜。
白天是不是也有着刺眼的阳光，却无法触碰。黑夜里一片孤独，却保持着宁静。
我猜，那里一定是一处随时都有棉花糖的地方，是一个充满着淡淡甜味的地方。
我记得我们曾经说过。一定要一起长大，一起离开这个学校，离开这些人，找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世界。
那个世界里没有男生，没有女生，没有老师，也没有考试。
我们可以随便玩，随便跑，没有讨厌的书本，没有讨厌的玩笑，还没有这讨厌的地方。
那里，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呢？
六
依旧漆黑的夜色中挂着猩红的月，静谧无声的楼道仍然是那样安静。
第三天了，我又一次出现在了这令人恐怖的楼道之中。
身后的楼道粗重的喘息声和沉重的脚步从来都没有停歇，这一声声的木锤不停的击打在我的胸口
黑漆漆的楼道，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只有紧急出口的小灯在脚边亮着，让我能清晰地看到楼道前进的方向。
左右两边的教室里，那一张张无神且茫然的脸庞依旧清晰的贴在玻璃上，所有人都在静静看着，等待着它追上我。
我的脑海仿佛就要炸裂。身后的响声不断朝我逼近。楼道里死寂的空气，不断凝固。
我脸上的泪痕依旧没有干涸，我死死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我低下头，什么都不去管，什么都不去想。
呼哧，呼哧~~
粗重的喘息声包围着我，木锤般沉闷的响声，也开始在我的耳边开始回荡。
一道压抑的，有些哭泣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
“你抛弃了我。”
“不，不是。”我忽然放声大哭。
七
“主任，我们已经查到清楚了。”
“嗯？怎么回事？”
“我们最后结果显示，陈默不是自杀，是他杀。”
“真是李浩他们干的？”
“可能结果有些出人意料。希望您能做好一些心理准备。”
“没事没事，您说。”
“根据口供和现场调查情况来看，应该是当天晚上六点二十到六点半之间，李浩等人将陈默堵在楼道角落，向陈默逼要钱财，陈默拒绝。李浩等人对陈默进行了围殴搜身，并强行夺走陈默身上仅有的数十元钱。
随后，陈默通过没上锁的天窗，爬上了房顶。此时，陈默的好朋友张默，在旁边旁观这一切活动之后，并且等待李浩等人离去，也跟着陈默爬上了楼顶。
此时，陈默一个人正躺在楼顶上。两人在楼顶上逗留大约十分钟之后，准备起身离开。就在陈默起身之后，张默在陈默身体右侧，一把将陈默推下了楼顶。并且在短暂停留之后，重新回到了教室。”
“张默？”
“对，张默。”
八
楼顶的风很大。
那天我来看你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大的风。
那天天都快黑了，但是我却还是能很清楚的看到你身上一块块的青紫色。
看到我上来，你故意拉下袖子，却还要还对着我笑。
那么疼，笑起来一定也不轻松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的样子就有些心疼。你和我本来就是同样的人，但是你为什么非要去和那些人一起呢？
你说你想改变自己。但是我却不能理解你身上的痛。
你话很少，却喜欢笑。你即便半天也没有将一个词语完整说出来，脸色涨的紫红，但还是坚持着笑脸不放松。
我不理解你，你何必为难自己呢？
我们说过要一起长大，我绝对不会骗你的。
那个世界一定很美，有着数不清的棉花糖，连空气可能都是淡淡的甜味。
那个世界里一定没有男生，没有女生，没有老师，也没有考试。
我们可以随便玩，随便疯，可以离开讨厌的书本，离开讨厌的玩笑，还有这讨厌的地方。
楼顶的风很大，阳光也依旧刺眼。
我和你一起，找到了属于我们自己的世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