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劲松转学后,林妤起初会想起他,但时间一长,她跟严谨昕相处久了,便把对沈劲松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严谨昕身上。
严谨昕的个子只比林妤高一点点,总是被老师安排坐在第二排,与她前后桌。
沈劲松的脸是圆的,严谨昕的脸却是方的,简直就是个正方形。他虽然没有沈劲松那么秀气,但笑起来嘴角上扬,眼睛眯成了太阳光线,也是好看的。
严谨昕一直比沈劲松更受欢迎,他是班干部,是少先队员,是午休课守在讲台上的小老师。林妤早在学前班的时候就听说过他的名字,他们这些老师的子女,衣着打扮、说话动作,总是与别的乡下孩子不同,而严谨昕是经常被议论夸奖的一个。
严谨昕有个小名,因为他属牛,他父母又希望他长得壮实,就叫他“牛子”。老师们不上课时都这么叫他,班上男生有的叫他“牛子”,有的叫他“老牛”。而女生对他可没这么客气,她们叫他“瘟牛、臭牛、老黄牛”。
林妤既不叫他什么什么牛,也不骂他,她通常是直呼其名“严谨昕”!虽然最后一个“昕”字,她和大家一样,会叫成“析”,但严谨昕从不在意。
严谨昕成天乐呵呵的,自带一种乐观向上的韧劲儿,好像生活中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他很好说话,别人问他借个什么东西,或是找他玩什么,他有求必应。
林妤虽然不爱参加课外的集体活动,但喜欢唱歌、画画。
唱歌是不需要什么成本的,她看电视的时候觉得里面的歌好听,就咿咿呀呀跟着唱,唱了几遍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放学回家的路上,四周没人,她就大胆地唱出来,歌声清脆悠扬,在田野上回荡。
可是学画画就需要成本了。林妤喜欢用五颜六色的水彩笔画画,然而,她的小兔子形状的水彩盒很小,里面只装了十二支颜色的水彩笔。她家里不宽裕,妈妈总舍不得给她买大大的、有很多种颜色的水彩笔。
而严谨昕有一套大大的水彩笔,蓝色的,带卡通画,提在手里像百宝箱一样,里面有七十二支,七十二种不同的颜色,像孙悟空的七十二变。
班上喜欢画画的同学,经常跑去问他借。严谨昕很好说话,除非对方惹他不高兴,他都会借。有的笔被人用干了墨,他就打开后盖,灌点清水进去,继续用。
林妤离严谨昕近,她自己没有的颜色就问他借,严谨昕也乐意借给她。他也喜欢画画,虽然画得不怎么好,但是乐此不疲。
一次美术课,老师布置了作业就走了,叫大家自己画画。老师一走,教室里立马就乱成了一锅粥。
林妤才不管周围的吵闹,专心画画。她用铅笔临摹了一只大凤凰,然后用严谨昕的水彩笔给它上色。
她用多了严谨昕的水彩笔,就学会了辨别各种深深浅浅的颜色,知道湖蓝、海蓝、天蓝是不一样的,绿色无论跟哪种颜色搭配在一起都好看,红色跟紫色搭在一起感觉怪怪的。
林妤把凤凰尾巴上的羽毛,一根一根,涂得五彩斑斓;翅膀上按羽毛的纹路,一排一排,涂上绿黄蓝三种颜色;脖子上茂密的卷毛,一缕一缕,涂上深浅有致的黄色。
涂着涂着,林妤沉浸在色彩缤纷的世界里忘乎所以,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歌儿:“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林妤黄鹂鸟般的歌声,在班上此起彼伏的喧闹声中并不突出,但是坐在她后面的严谨昕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唱着唱着,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在班上,在一大群人面前,就不唱了。
严谨昕隔着桌子凑过来说:“唱啊,怎么不唱了?原来你唱歌也蛮好听的嘛!”
林妤红了脸,严谨昕是第一个夸她唱歌好听的男生。
严谨昕说话的声音比较嘶哑,像唐老鸭,上音乐课唱歌老跑调,他很羡慕林妤有一副黄鹂鸟般的嗓音。
后来,林妤画出来的那只凤凰,把周围同学看呆了。她的同桌李小迪,外号叫“小喇叭”,拿着她的画到处跟人炫耀。于是,她在班上有了“小画家”的美名。
严谨昕喜欢画奥特曼、航空母舰,虽然临摹得有模有样,但在班上没什么名气。他很羡慕林妤的画能得到大家的夸奖,说:“我的画怎么没人喜欢呢?”林妤为了报答他的颜料之恩,把那只给自己带来荣耀的凤凰送给了他。
渐渐地,林妤就很少想起沈劲松了,越来越喜欢跟严谨昕玩。
严谨昕一下课就会跑出去跟别的男生玩,只有上课才在位子上。林妤就总是情不自禁地回过头去跟他说话,有时候老师来了也不知道。
有一回她扭着身子跟严谨昕说话,被甘老师逮住了。甘老师双手捏住她两边的耳朵,像拧水龙头一样,把她的头给正了过来。林妤怕老师,也知道不能违反纪律,但喜欢回头的毛病总也改不了。
严谨昕的学习成绩与林妤不相上下,两人有一段时间喜欢比赛写作业,看谁完成得快。
为了超过严谨昕,林妤总是把老师没讲过的课堂作业也提前做了,搞得严谨昕为了追赶她,下了课都不敢出去玩了。
这天体育课,外面虽然没有下雨,但甘老师规定数学练习册写到了某一页的同学才可以出去玩。很多同学都没有写完,林妤跟严谨昕比赛比惯了,看他写完了就以为自己也写完了,跟着他一前一后走出了教室。后来教室里有心的同学找出她的书来检查,发现她还有一页没写。
林妤正在楼前的花园里,看严谨昕他们男生打弹珠,甘老师扛着一支棕树鞭子,笑眯眯地走过来,叫她回去写作业。她羞红了脸,这下全班同学都以为她是个不诚实的孩子,严谨昕也会这么认为。
然而,当甘老师问她什么要撒谎时,她看着一旁和别的男生一起笑她的严谨昕,一句话说不出来,乖乖地回教室去了,生怕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就泄露自己心底的秘密。
林妤以为自己对严谨昕的心思,除了自己没人知道,直到有一天,也就是那个雨天差点跟陈慎撞上的事发生后,坐在她后面几排的陈慎,突然来到了她的座位前——
那时,念桥小学的食堂只供应米饭不供应菜,离学校近的孩子中午可以回家吃饭,但离学校远的,只能早上从家里带菜来,中午在学校打米饭吃。
林妤吃完饭洗了碗,坐在位子上一心画画。陈慎提着个大方饭盒从外面走了进来,路过她的课桌。
他把刚刚洗好的不锈钢饭盒,提到她的耳朵边,用大铁勺子往碗底一敲。“铛”的一声,林妤耳朵一震,抖了个哆嗦。
“你有病啊?”她气乎乎地骂他。
陈慎拿起她桌子上一支严谨昕的水彩笔,瞅着那笔说:“你喜欢老牛是不是?”
林妤低头红了脸,把水彩笔从他手里抢过来,说:“不是。”
他又拿起一块她的橡皮,说:“那这个借给我行不行?”
“不行!”林妤又夺了回来。
他指着她说:“啧啧啧,还不承认。你分明就是喜欢上老牛了,东西借他不借我!”说完,提着碗大摇大摆地走了。
林妤觉得莫名其妙,他们俩平时没什么接触,陈慎怎么会突然走过来跟她说话?不过陈慎说破了她的心事,她是喜欢严谨昕。可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因为她跟严谨昕说话的次数太多了,引起了他的注意?
林妤害怕了起来,陈慎这人本来就坏,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他到处宣扬她喜欢严谨昕,弄得全校人都知道,到时候同学们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
(本书创作中,请静待更新——)
“严谨昕”这个名字,其实是在林妤之后,第二个从我笔下诞生的。有了严谨昕,后面才有陈慎,这两人可以算是双男主。我取小说人物的名字,首先考虑性格,再考虑字的排列是不是好看。严谨昕这三个字,我很满意,一写出来,他就是一个学习认真刻苦,性格又阳光开朗的男孩子。
这一章的最后一节,从时间顺序上,其实是接第1章的。从分号那里开始,陈慎又出现,从此他跟林妤唱主角,中间穿插进别的人物。
在这一章中,林妤与严谨昕交往的契合点是画画、唱歌,而后来两人走散,也与此有关。还有,两人这时候学习成绩是不相上下的,可后来因为志向问题,差距拉大。严谨昕代表了适应制度的学霸,林妤代表了个性发展的偏科生。他们走向了两条不同的道路,却都有各自的生存无奈……
——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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