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味人生之三》：苦孩子的人生路

《怪味人生之三》：苦孩子的人生路

这是我的家呀，院里人声鼎沸，哭的叫的，商量事儿的，我却逍遥自在，只顾品尝各种供品。

我的灵魂在屋里屋外游荡，找我的媳妇。怎么回事，我都死了，还不给我供西瓜。

嗨，这些供果净些贵得不能接受的！

还有榴莲，我不想吃它，就想吃西瓜。

媳妇呢，哦，在那边，“春啊，你是我的天啊！你走了叫我怎么活啊？”

我贺春疼下的媳妇多念我，没白疼！

1，

我是一个在别人眼里苦命的孩子，五岁没了亲娘，六岁有了后娘。

后娘长得漂亮，还带个小姐姐来我家。小姐姐大我仨月，我喜欢长得好看的小姐姐。

上小学不到二年，后娘又生给我生个弟弟。

后娘没人帮带孩子，决定让学习差的我回家做“保姆”。

“让小春搁家哄孩子，中不？”后娘一天和我爹说了三回了，爹扛不住她的软磨，答应了。

当“保姆”可真忙。除了哄弟弟，还得干家务。一天到晚屁股挨不上板凳。

后娘一拉缕生了四个弟妹，他们都是我带大的。我的功劳不小吧！

他们一个个都在上学，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小姐姐也一直学习不好，可后娘疼她，后来她竟上了艺校。

只有我，仅读到二年级。

不过，我还有一个绝活：每年整窖的红薯我自己洗完，整穴子的红薯干我自己確完。

有点小不幸的是，冬天我的手总是裂口子，血肉模糊的，弟妹们看着都害怕。

我不大爱穿新衣服，过年时，弟妹们衣着崭新，我洗干净衣服也能过年。

2，

我20岁那年，最小的妹妹被我哄得会走路了。村里的干部看我挺勤快，干活也利索，非让我去队里干活挣工分。

终于，我不再家务缠身了！

虽然个子不大，人又纤瘦的我干农活样样通。因为，以前我常背着弟弟、妹妹去地里找后娘吃奶。吃奶的当口我就干活，啥活都试过。

干活利索，人又积极，队长让我当个小干部一一民兵排长。其实为了哄我多干活。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的小姐姐，变成了标致的大美女。

美女姐姐22岁那年嫁人了，嫁给一个医生家的帅小伙。

那年，我还是个毛头小子，虽然也22岁了，对象还没着落！

每天我上工挣分，下工也不停歇，让干什么赶紧干，从不犟嘴。

家里状况越来越好，都可以找对象的人了，我却没一件像样的衣服。

大弟弟高中毕业那年，后娘赶紧张罗让人给他说媳妇。我都28了，没人着急给我找对象。

没有亲娘没人疼啊！

没文化，没样貌，有后娘，这是我的软胁。人品好，大概也没人稀罕。

一表人才，又有文化的大弟很快相亲成功。

3，

还好，亲爹终于给我主持公道了：“你大哥不完亲，老二不能完亲，有了对像也得等着！”

谢谢亲，亲，亲的爹。

以我的自身条件，若是弟弟先我结婚，我可真剩下了！

眼看小弟也长大成人了，成家也在眼前。

我，一个老大难，得赶紧逃离这个家。

寻寻觅觅，搜搜索索，我由熟人介绍去了几百里外的矿上去干合同工。听说累，但能挣钱。

只要挣钱，我就去干。

那么多年在家里的劳苦，供养了他们，我一无所有。

又奈何？

挣到钱，娶不娶得到媳妇，都有自主权。

真是树挪死人挪活。到了矿上，挣钱可真现，没有一个班不给工资。很快也有消息说村里有人给我提亲了！

哈哈哈，我打不了光棍了！

加班加点，努力多挣钱。别人上二十三个班为满班，我得上二十五到二十八，多上还有奖。

有了目标，挣钱当然有劲头。

4，

回家过年的时候，我给家里每人都买了礼物。再给爹和后娘一笔钱，便于打点我的婚事。

提媒的倒也不少，但是各种嫌弃：有后娘，年龄大，还有嫌我人丑的。

确实，都是事实。

算了，娶媳妇没指望了，过完年走吧！挣点钱好防老。

临走前一天，我去了趟大姑家，她是我唯一可诉衷肠的亲人了。

出人意料啊，姑的儿媳大表嫂送来喜讯：“我娘家邻居有个闺女，不挑你。不过，要彩礼多。”

我喜出望外，“会要多少彩礼呀，只要有数，我都满足！”我娶媳妇心切呀！

“三转一响，外加十二身衣裳。顶人家两份还多！”大表嫂以为这高额彩礼会吓我一跳。

“中，不多。”我满口应承下来，难找碴口啊！要个月亮也得想法去摘。

敲定日子，下了彩礼。那闺女也行，除了个儿浅些，眼小些，嘴大些，也没文化，其它都还行。

彩礼钱是没少花，是弟弟花的三倍还多几十块。但我不嫌多，人家不嫌我就是瞧得起我。

5，

再回矿上，挣钱的劲头更足了。造房子，娶媳妇，养孩子，一串的任务要来了。

人家上班我上班，人家歇班我不歇班。人家逛街我不逛街，人家消费我不消费。一个目标，攒钱好养将来的小家。

那年“五.一”节，我娶了媳妇了。虽然几乎花光了我的积蓄，但无怨言，我条件差，得用钱补！

若不是媳妇娘家穷，哪会嫁我？人家可比我小了七、八岁呀！

弟弟也和我同一天取了亲，住同一个院子。

弟媳人俊也花钱少，我的媳妇人丑花钱又多。同住一屋檐下，少不了造矛盾。况且我的后娘又那么刁钻，不会和媳妇和平相处。

我把媳妇带矿上去，省事又方便。

下一步，造人计划开始。

我信心满满地要造出儿女双全，给他们盖个大房子，一家人要过好日子。

天不随人愿，我和媳妇竟造不出孩子！

转眼媳妇跟我到矿上都快两年了，她的肚子还没动静。

老家那里，弟媳的小孩都会走路了。

得想办法，媳妇说。去医院看看？

天啊！竟是我的毛病？

想想也应该，我小时候啥苦都吃过，因为没人疼我；长大到队里干活，净干没人愿干的活，因为没人护我。

那个长期烧锅炉造我病因的活，我干了几年？我都记不清了。

啥法子呢？说是也不太好治，那个小虫虫净是死的呀，怎么会造出“小人儿”？

治病费钱又耽误挣钱，我不舍得。“小人儿”不造了吗？我也发愁。

6，

“还是按医生说的，人工授精吧！”我继续给媳妇商量造人计划。

“行吗？人家说不容易怀上。”媳妇的顾虑我也理解。

“咱试下行吗？”我不泄气仍央求她。

“好吧，试一次。”媳妇还是和我一心的。

也真如媳妇所料，花了钱，也在医院折腾了好几回，媳妇没怀上孩子。

无用的我呀，本是两全其美的事，弄得窝心又不舒服。

“我有个好办法！不知道你愿意呗？”媳妇一向主意多。

“说吧，全依你！”她是我的亲媳妇，和我过日子的人，不会坑我。

“找个人当你……”她的意思是借别人造我的孩子。

“我，我，我也同意。不会有啥事吧？”

“没事，人家有家庭。”

“没事就行，叫我爸就中。”

“肯定叫你爸，亲爸！”

我放给媳妇权力，我不参与，她单独行动，给我造“小人儿”。

7，

别看我媳妇丑，没啥文化，说话挺在理。若不是家穷，上学肯定学习棒！

“两个人你情我愿，生的小孩聪明。”她说的，有道理的。

别看我年龄比她大好几岁，有时候真没她有见识。

我以前是个家庭保姆好吧，没见过世面的。

不读书，不看报，不和人打交道，只会上工挣工分，上班挣工资，我是个见识短的人，用学问人的话说，孤陋寡闻就是我这样的。

不用我废事，给我造出儿女双全，那是我的福气！

我不懂得夫妻之间的和谐，得靠床上功夫维持。

更不懂得造出聪明的“小人儿”非得喜欢对方。

只懂得挣钱给自己的媳妇花是男人的本分。

媳妇拿着我挣的钱，找个她以前喜欢的不能娶她的男人，生了个丫头当我的闺女。

闺女长得像媳妇，小眼睛，大嘴巴。不过，皮肤挺白，这点像我！

“我”的闺女嘛，总得有像我的地方。

8，

光有闺女可不行，媳妇知道我的心思。

闺女刚会走路，媳妇又和那男人怀了一个。据说是个儿子，高兴得我真想回家抱抱媳妇，太能干了！

我和媳妇的新家在村头，我出钱爹操心造的房。独家小院，沒人打扰。这是媳妇找“野男人”方便的原因吧！

为了庆祝媳妇的功劳，我得回家一趟。想见见那个造人功臣。

回家后，媳妇就是不让见，说是别造出矛盾。

不让见不见吧，只要孩子叫我爸，我就是孩子的爹。

儿子生出来了，还挺俊！麻烦了，不像媳妇了。

“这回咋整？谁也不像，乡亲们该说啥了。”我担心得不行。

“说啥？人家都知道你有病，我是从医院买的种！”嘿，她早给自己找好退路了。

这样说也中，总比说给相好睡出的野种好。现在人工授精都时兴了，能接受。

反正，我的儿女双全了，心安了。

9，

挣钱上瘾的我，上班一贯地勤，奖金比谁都高。

俩孩子健康成长，上学可厉害了！

据说，孩子的亲爹想要认儿子。我媳妇坚决不肯。

那人的老婆是个母老虎，他也不敢声张。他家里没儿子，憋气得很！

本来就是，我待媳妇多宽容啊！钱尽她花，还尽她娘家花。嫁我就图我能挣钱，满足她！

媳妇也不错，和我一心，自己费劲给我生孩子。坚持孩子是我的！

难得啊，我的亲媳妇。

10，

弹指一挥间，儿女已成人。

闺女16岁那年考取师范，成了幼儿园老师。儿子考上大学了，长成有文化有样貌的知识分子。

我年事已高，不适合矿上作业了。离休回家喽，陪媳妇好好过几年轻松日子。

家里的责任田里忙获完种啊收啊，就闲得人发毛。干惯了活的人，不想歇。

身体还好，出去干个零工吧。

零工还挺挣钱！

不过有点累！

媳妇还是很疼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悠着点儿。

可还是出事儿了，突发脑溢血，折倒就不能言语了。

闺女可真孝顺，一听说我病了，带上钱拉上女婿，全力抢救她亲爹我。

儿子正读大学，听说亲爸住院了，立马从学校赶来陪我。

11，

我知道我的毛病，血压高了。不想病倒让人拖累着，这样去了也好。

闺女大了，有出息也孝顺。用我的心疼出来的孩子知道跟我亲。

儿子成材了，前途大得很，大学读完准备考啥研究生。考吧，亲爸给你准备好钱了，够你上学的。

毕业后，也自食其力，撑起一片天。

我舍不得媳妇啊，她不嫌弃我，跟我一心一意一辈子，养了俩好孩子。

我的俩没有血缘的孩子，如同我的亲孩子！

值了，去那边给我早逝的娘报喜去，我养了俩没血缘的她的亲孙子。

值了！

12，

医生告诉俩孩子，我快不行了，趁有有口气带回家见见亲人吧。

对呀，我的媳妇还在家呢。得和她再见一面，道个别。

闺女还真舍得，雇了救护车，从出事地到老家，把我护送回来了。全程光路费就两万多呀，花钱见孝子！

一路上，儿子涕泪不止，诉说亲爸我的劳苦功高。

我眼是闭着的，头脑是清醒的。儿的哭诉让我忍不住使劲握他的手，暖暖的，热热的，亲儿子的感觉。

我的灵魂早已回到家了，躺在媳妇身边，再感受一下亲媳妇的温暖。

我告诉她，我快死了，让她别伤心。

她以为是做梦，还大嗓门地凶我。

我故意给她捉迷藏，灵魂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飞。她生气了，躺着不理我。

我被儿女护送回家时，还有只出不进的一口气了，眼皮实在抬不起来，只能用耳朵听了。

媳妇大放悲声！

众人就忙着供我的灵魂，放好我的身体。我也放心地吐完最后一口气，去天界报到去了。

值了，一个可怜的没人疼没人护的苦孩子，末了成为了妻疼子孝的幸福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