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花占得春光早,雪缀云装万萼轻。
凝艳拆时初照日,落英频处乍闻莺。
舞空柔弱看无力,带月葱茏似有情。
多事东风入闺闼,尽飘芳思委江城。”
初春,樱桃花开,一簇簇,在料峭的春寒中兀自芬芳。风拂过,洁白的花瓣似雪花纷飞,飘落一缕愁思,让我回到久远的从前,那时父亲还在,是一个俊朗的青年。他年少时种的两棵樱桃树,已开枝散叶,枝繁叶茂。
樱桃花儿白,樱桃果儿红都说“樱桃好吃树难栽”,我不以为然。在我记事的时候,父亲的樱桃树已经长得高大茁壮,它是我们家的柴米油盐,也是我和妹妹的书本学费。
樱桃花儿白,樱桃果儿红两株樱桃树的树干都有海碗粗,长到一米处分了岔,枝干四散,就如养大的孩子成了家,分家另过。分散出去的枝干又奋力往上长,发出新的枝叶,竟成了一枚华盖,高约四、五米,夏天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射在泥土上,一地斑驳的日影,而暑气竟被吸收了大半,呆在底下可以纳凉。
初春伊始,樱桃树吐出花蕾,似乎一夜之间便尽数绽放,抬眼处,全是洁白的精灵。繁花落尽,光秃秃的树枝上挂了青绿的果,挤挤挨挨地藏在新生的嫩叶里,说不出的娇羞。
樱桃花儿白,樱桃果儿红樱桃长得很快,似乎弹指一挥间,一树的青绿便成了晶莹剔透的玛瑙,在枝头颤颤巍巍地笑。我望着一树的玛瑙垂涎,但未经父母亲的同意断不会私自去摘来吃。小时候家贫,樱桃熟了要拿到城里去换钱,买生活必须品,买学习用具。父母亲并不悭吝,采摘的时候有人路过,会让对方品尝。来人总是盛赞樱桃的味道极好,不苟言笑的父亲脸上便盈满了笑意。
樱桃花儿白,樱桃果儿红樱桃极娇贵。熟后若不及时采摘,下了雨,那层娇艳的红便会裂开,露出鲜嫩的果肉,不日便长出白色的小虫来,不能再入口,看上去也觉得恶心,不复最初的美感。所以樱桃熟后父亲总是紧赶慢赶地采摘,去集市卖掉。我们也会因为吃得太多而牙齿酸软,咬不得硬物,然而我们是欢乐的,父亲也是欢乐的。
樱桃摘后,树上只剩下碧翠的叶,偶尔有遗漏的樱桃挂在枝头,被渐次暖起来的风吸干了水分,变得孱弱,然而在绿叶的映衬下,反而有了一种弱不经风的美。
夏日的樱桃树绿荫覆盖,自是鸟们的乐园。我下学归来,常见鸟们在繁茂的树叶中婉转歌唱,听得人来,遂收了声,不时便振翅飞出浓厚的叶,只剩樱桃树在夕晖中凌乱。
樱桃的花白与果红伴随了我整个的学生时代,直到我到重庆念书,一年一年地错过它的花期和果实。后来父母亲也进城做生意,便不再管它们了。我不记得它们是如何死去的,只记得原本高高大大的树只剩下干枯的枝干,便是东风也无法唤醒它们的沉眠。后来父亲亦生了病,去了天国,那两株树也枯萎到成了碎沫,随风而去。
樱桃花儿白,樱桃果儿红旧时的院子还在,但已没有了父亲,也没了樱桃树,这是永恒的伤痛,在心底,时时让我难以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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