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芩然利索地把今仅华的整只手砍掉后,也被轻让罚跪了三天三夜的搓衣板,今仅华觉得轻让还是心疼她丈夫——罚轻了。
盛芩然恨恨地斜着今仅华:“我不就砍了你一只手么,我那是救你!救你!是命重要还是手重要!”
现世那边是炎炎夏日,倒魇的梁州这里却是鹅毛大雪的日子,今仅华窝在廊下为她备好的小暖炉边,哧溜哧溜地吸着盛芩然他媳妇儿煮的红枣枸杞党参阿胶粥,看着院子中央头顶水缸,脚跪搓衣板,冻得兮兮呼呼的盛老头子,觉得稍微解了这么点气。
盛芩然吸溜着鼻涕一直重复刚才那句话,就盼着今仅华或者他媳妇儿能不能理智点让他喝口热汤热粥的,可他明显低估了今仅华狠心的程度,她对自己的眼睛都能狠得下去手剜,也基本不要指望她的心肝有多红润柔软。而轻让则从小看着今仅华长大,对她就跟亲女儿,眼珠子似的宝贵,打一听到今仅华的手被盛芩然砍了,她两眼一瞪,脚下噔噔噔跑去卧室拿出结婚证就要给撕了,跟着再撕了盛芩然这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盛芩然又差点被吓死了,今仅华吓得也不轻,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好歹把事情半遮半掩给说清楚了。轻让的火势起大了,收不住,再说了她这火都发出来了,不找个地儿泼出去容易内分泌失调。她冲着外边的鹅毛大雪,从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搜罗出的块搓衣板扔了出去,盛芩然激灵地赶紧跑出去接着,摆正姿势老老实实地跪着不敢动。
今仅华一开始真看不过去,替盛芩然求了情,轻让抱着今仅华瞬间就哭的稀里哗啦,说啊我的宝贝华儿一个娇弱的女孩子,生来就是让人娇养呵护的,怎么能随便让人给作践呢?!
今仅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慌忙摆手:“诶那个没这么严重,我挺壮的,不娇弱的,不娇弱。而且那事是我要盛芩做——”
轻让恨铁不成钢地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你是个女孩子,即使当时的情况再紧急,做得再有理,那老王八蛋也不该砍你一个女孩子的手。我们女孩子的手是随便让人砍的吗!救人是一回事,砍人手是一回事,这两件事儿是绝对不能混为一谈!”
字字铿锵有力,句句特别不讲理。盛芩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媳妇儿,今仅华很佩服轻让一本正经的不讲理。
接下来,轻让给今仅华灌输了她那一套一套的“女孩子是朵该娇养呵护的小花朵”的观念(当然,在轻让的脑子里——只有今仅华等于该娇养呵护的小花朵),半个小时后,今仅华觉得对——盛芩然作为一个男人真不该对女孩子的她做这么残忍的粗暴的事,砍手啊,啧啧,听着就觉得好血腥,确实该罚,她建议再给盛芩然再加个水缸顶着,轻让一副我怎么没想到你真聪明的表情。
今仅华:
盛芩然快要内伤了。
今仅华和他讲道理:“在你看来我的命比我的手要重要,你没替我想过,在我的眼里我的命就一定比我的手重要么?你太武断了,你得多换位思考思考,理解下我的想法。”
“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你没了命还能在这里叽叽歪歪喝我媳妇煮的粥吗?”盛芩然气得心肝疼,他觉得女人都不讲理。
今仅华也觉得和盛芩然没法沟通,叹气摇头:“你怎么就不明白我要表达的呢?我一直想把这话题升华成一个哲学问题,而你就一直在纠结这屁点小事。”
盛芩然质问:
今仅华秒回:
盛芩然已经不指望女人了,还是凭自己健壮的身躯实打实地扛过这三天三夜吧,他切了一声,把搓衣板挪了个方向,非常不屑地看今仅华那兔崽子的损样。
倒魇之国有个地方叫昆仑丘,是倒魇之国龙脉的出处,里面住着一个叫福岚的,传说原本是倒魇之国唯一的住民。昆仑丘的一次山体崩塌中,打开了倒魇与现世的通道,第一批涌进来的竟然是死人的怨念,对着倒魇土著生物恣意危害,一时间万物叫苦连天,福岚只好想办法满足这些死人的要求,让它们“重生”——折了许多昆仑丘掉落的树枝,掐成个字给它们做个容器,算是“活”过来。
后来也有误打误进的人在倒魇安家落户,一开始是与世隔绝,慢慢地就繁衍出了新物种,新物种搭起了新屋子,造起了新章开始了群居。倒魇之国聪明的新物种在土著生物的默许下繁衍壮大,与土著生物一块担起实现倒魇之国长治久安的担子,也有个新名称——异女族。异女族有一大特点就是外表长像现世的人类,通身盈满淡黄色的命数丝,一身异数——土著物教给异女族的一种生存必备技能。每个物种都有属于自己的生存必备技能,独居的花豹轻盈矫健的身躯能爬树会偷袭,撒丫子撒得比羚羊还快,它就能不像群狮捕食那样也能自个逮到猎物。狮子雄壮又笨重,跑不快也不会上树,要靠围猎。异女要在处处对于他们来说危机四伏的倒魇之国生存下去,就靠异数。
福岚独居惯了,不喜吵吵嚷嚷的,就在昆仑丘划了禁地自个窝着,久久也不见出一次。没有实体只有道听途说的东西很容易就会被划拉成神秘事物,变成传说,福岚就这样迷迷噔噔地被一代又一代人写成了伟大的传说,说ta是倒魇之国的造物主,是万能的神,我们憧憬ta,拥戴ta,尊ta为大人,以显示对ta的敬称。
关于伟大的福岚大人的一切都是宝贵的,关于大人的许多珍贵史记都被派重兵把存在云燕中路的梁州大福史馆中,于是有一天关于大人的大福史馆失窃了。
守大福史馆的是一片竹林,竹子这物是成片成林生长的,每次要从地底下出来都很麻烦,得把大福史馆周围的竹鞭竹子都抽回来,带了一身泥不说,还容易造成地面凹陷被邻里街坊投诉,一般不是重大情况,史太竹都不会囫囵出来,只会捡一两片竹叶飞叶传信给对方。
史太竹发誓他只是打了个盹,打了个盹回来就惊恐地发现放在二楼西面第二十四列第三行编号116的册子不见了,丢哪册不行啊,偏要丢二十四列的!史太竹慌啊,面对国家危机,个人利益都得放一边,邻里街坊的投诉它算个毛啊!他把底下的每根竹鞭蓄满力,一记暴喝声起两百四十五根竹子的竹林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再看只剩史馆周围松软塌陷的泥土地面。
史太竹狂奔在各家各户的房顶上,最终脚踩梁州知州的屋顶,“向静柳,向静柳出大事了你快出来啊~~~”
向知州家的师爷是个新来的异女,正要入睡之际听见外面有声响,光着脚就跑了出来,看到一个扭扭曲曲如同可怖的蜘蛛怪趴在知州办公的房顶,带着土块的根枝噼里啪啦拍对着茅草棚屋顶一阵猛砸。
亏他眼尖看清了是每天飞叶传信来的史太竹,及时拦下了要把他当恐怖分子结果了的士兵。
“向知州向小姐去峮河了,在绿车上游那里,不在这,哎呀你别砸了,再砸知州的办公草棚就要塌了。”夏门文喊道。
史太竹又奔着峮河去了。
夏文门后知后觉坏了,连忙一叠声派了一队士兵,“你们快去绿车上游那,赶在,赶在史太竹前面保证知州不被吓到。”说着自己也带了一队往大福史馆奔去。
向柳静是午丫族,头大,耳如扇,四肢大圆柱,长而有力的卷鼻子,别看他们有粗糙硬厚的皮肤,其实他们很敏感脆弱,被针轻轻扎一下都能嚎上十天半个月,所以向柳静周围的物都小心翼翼地待着这个特别脆弱的物种。
向柳静女儿叫向臻,是个乖巧又可爱的小姑娘,她开心地在妈妈脚下哗啦啦戏水,突然她停下动作,神情紧张看向旁边的草丛。
向柳静转头,柔声问向臻:“怎么了?”
向臻紧紧偎在向柳静脚下,小腿柱隐隐发抖:“阿妈我怕。”
向柳静用鼻子牢牢圈住向臻,“没事,有阿妈在,坏人被阿妈赶跑啦,臻臻勇敢不怕。”
话音刚落,草丛猛地一阵骚动,没等向柳静反应过来,一大团藤枝混着泥块石头瓦片夹着劲风从她侧面奔了上来,看势头……算了还是别看了。
史太竹从草丛里爬出来看到向柳静时,想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干嚎:“快让开啊!”
向柳静刚推开向臻,史太竹砰地一声撞倒了身高3米上下,体重6吨左右的向柳静。
向臻惊吓过度跑进了丛林里,堪堪被迎面赶来的士兵给撞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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