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记得你曾经把我的书和作业本都撕烂了不？”有天我们说起网上陪写作业妈妈住院的新闻时，女儿问我。
我当然记得。不止是撕作业吧。其中的艰辛且听我一一道来。
01
女儿六年级时转学到我所在的城市来上学。在此之前、她的学习生活都归孩子他爸管。我和女儿她爸离了婚，孩子归他。他说会一辈子对她好，让她上最好的小学、初中、并培养成才。
可是在我刚研究生毕业签到工作后他就打电话给我，吞吞吐吐地说孩子和他老婆不和，能不能让我领走。
当然愿意！我想孩子都想疯了！
先是找学校。医院旁边的重点小学，交了借读费后，要求参加考试。考完试成绩出来后，校长亲自找我，说：“这个孩子我们不能收，没有老师愿意要。”
有多差？连三年级的语文水平都没有，试卷都是空白、英语数学就更不用说了，差的一塌糊涂！她到底有没有上学？你是她亲妈吗？最好留级。留级，我们学校也上不。
我没有听错吧。我看见瘦小的女儿怯生生的躲在桌子后，一双小眼睛慌乱的左右张望。我把女儿领回家，翻出她的作业本，恶狠狠地说：“你知道今天有多丢人吗？啊？你这几年到底有没有上学？学下的东西呢？马上！给我写----”
女儿赶紧爬上书桌开始写字。可等我从厨房做完饭回来，女儿已经睡着了，脸上挂着泪珠。我对自己说，亲生的，先忍忍。
后来终于有学校答应肯收女儿上学了。是全省最差的回民小学，该学校生源都比较差，不介意女儿学习不好。优点是离家只有一站路。
我和女儿分开已经四年，这些年她怎么过的我只能听别人说。听说四年级时她转学去新疆一年、后来又转回老家小学由她爷爷奶奶带，又听说孩子不愿去上学，每天放学骑着自行车在大街上玩。每每听到这些我都心碎不已。我们需要时间慢慢磨合。
02
不知道这么多年女儿经历了什么。和女儿在一起我才发现女儿不止是学习跟不上、而且撒谎、偷东西、一不顺心就离家出走。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一辈子对女儿好的人居然把我那么懂事可爱的女儿教育成这样、又或者、他压根就是让女儿自生自灭。
撒谎总是和偷东西连在一起。先是拿我的钱。10块20块50块，到100都偷偷拿过。最早可能是我自己太粗心没有发现，也因为是自己的孩子也就没有注意，我的包包随便放在桌子上。有次我们去游泳时从女儿的衣兜掉出200多元钱，我问她：“哪来的？”
“我爷爷奶奶给的。”
她的爷爷奶奶我最了解了，没有任何收入来源，又特别抠门的老头老太太，怎么可能会给女儿钱！
“老实说！”
女儿的眼神慌乱，谎言不攻自破。
有次我带着女儿去我一带教老师那里去做兼职，忙完后我带着女儿回单位了。第二天，老师的实习学生带着哭腔给我打电话：“杨姐，我的金戒指丢了。你问问小妹妹见了没？”“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见......”
肯定是女儿干的！那个戒指我见过，就放在技工室的桌子上。一个小盒子，重要的是，她在里面玩了一上午。
我把女儿堵在办公室。问她有没有拿。
没有拿！那天我使出了浑身解数。威逼利诱、恐吓、甚至动用拳头和棒子。其实我挺鄙视打孩子的。但我还是动手了。最终我败下阵来。女儿就是不承认。
第二天，我从银行取出仅有的两千多块钱，带女儿去了一家金店。金价426每克，我记得特别清楚。我给自己选了一条金项链。当一沓子钱换了一根小小的链子时，我看到女儿眼中闪过惊讶的光。
我说:“妈妈刚上班，也没有多少钱，这个月我得借钱租房子。我拿这些钱买个小小的链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女儿摇摇头。
我是想告诉你：“昨天的那个小戒指很贵，也要这么多钱。那是姐姐的最心爱的东西，不见了。你小时候最心爱的小火车被邻居家的小朋友拿走了，你伤心了好久，还记得不？”
“嗯。”女儿小心翼翼地说。
“你现在告诉妈妈，东西在哪里？我保证不打你，我说到做到，我们拉钩。”
“妈妈，我错了！我只是看着那个东西漂亮，本来想偷偷还回去的。可后来看见你特别生气，就不敢说。我没想到那个小戒指那么贵......”
“我向你保证，”女儿接着说：“从今后我什么东西也不拿了。以前我还偷偷拿你的钱。” 然后就把偷拿我钱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讲个我听。
后来女儿还回了戒指，并向小姐姐和我老师认了错。也没有再偷过东西。
03
一段时间后，女儿的另一毛病出现了。那就是：一不顺心就不见人了。
我是做儿童正畸的，所以节假日我总是在上班，因为孩子们只有节假日才有时间来矫牙。并且我上班总带着她。导师知道我的情况，对我周末上班带孩子总是我默许的。
真不知道为了啥事，或许是太忙了对她语气不太好，有几次我看完病人找她就找不见了，她可能以失踪的方式向我宣战。给她打电话她说地方了我再去接她。多危险!
那些日子网上铺天盖地是关于拐卖孩子的新闻。我得智取！
有天晚上回到家，她在写作业。我上网搜到拐卖孩子后被剪了鼻子、戳瞎眼睛、后背刺字后让这些可怜的孩子要钱的新闻后唤女儿进来，我说：“你看看、如果乱跑、让这些人抓走了......”
女儿看了一眼图片，尖叫着说：“我不看，我不看，我再不乱跑了。妈妈，我害怕！”
六年级就这么跌跌撞撞结束了。虽然也会像其他妈妈一样焦虑孩子的学习、甚至还撕过书、撕过作业本、可最终孩子还是顺利的以班级第二名的学习考进了对口的中学。一回民中学。
04
初中刚上就遭遇校园暴力。坐在女儿后面的男孩一上课就撕女儿头发，要么在她站起来时将她凳子抽掉，孩子因此摔倒过好几次，也说过男孩好几次，可总是没有效果。回来时跟我讲了这件事。
我说：“明天如果再扯你头发、你转过身给他一巴掌。如果他再抽你凳子，直接操起凳子砸他，砸伤了，妈妈出医药费。不过，在做这些事之前，妈妈先给老师打个电话说一声。”
不知道老师对那个男孩说了啥，至少在那所学校、女儿再未受欺凌。
05
女儿初三时我跳槽到外省一医院上班。只能再次给女儿转学。转到这个学校后女儿得了面神经麻痹、针灸两个月治疗痊愈后就厌学，直接说不想上学，说：“这个学校不好、又不是我要来的、数学老师讲的糟透了、物理老师不尊重人......”翻开她的练习册，全是空白。怎么办？上不了高中怎么办？
怎么办？忍着办，我忍。叫她谈心，还没开口，她就说：“别担心，我能上高中。”
你说，气人不？
我知道孩子上的这个学校校风不好，可是我刚过来，没有关系找到重点初中，只能上对口学校，我想就一年，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实证明我错了。
快中考前，女儿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和一个女孩打起来了。据她回家哭诉那女孩打了她脸上一巴掌，女儿刚要还手时班主任进来了，对方立马哭起来，班主任以为女儿打了那女孩就把女儿训了一顿。
这还了得！没有占到便宜的女儿在家里又哭又闹、怎么劝都劝不住。不把那一巴掌还回去就要死要活。尖着嗓子歇斯底里的哭：“我不活了、我不要活了。”
我一把推开窗户，我家住十八楼，我说：“不想活了，是吗？啊？那你现在就跳，跳下去，马上就死了。”
女儿马上止住了哭。吃惊地看着我。
“不过在我们决定死之前，能听妈妈说完吗？”
“死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事了。为了这件事，你死了。对方知道吗？打你的人可能会在心里嘲笑你的懦弱，人家照样好好的。你死了，伤心的只有你的妈妈，妈妈伤心些日子还得咬着牙活下去。那这个死有意义吗？再说，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青山就是你的生命，你的命都没了，拿什么和别人斗。”
“那让妈妈抱抱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现在要报仇，不是还别人一巴掌、而是考上高中、让那些嘲笑你的人看看。”
“我有一个要求，我不想上学、不想看见那些同学，不想看见老师，我在家复习，行吗？”平静下来的女儿说。
我答应了。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不是小题大作了，只有我知道这件事对女儿的伤害有多大。比起学习、我更担心她的身心健康。其实我也想好了，实在考不上就复读一年。
就在家复习，但原则是女儿必须考上高中，学习时间和作息让她自己掌握。这是对女儿的要求。
最终、女儿上了高中。只能是普通高中，可是对我来说已经是比较满足了。
06
现在女儿高三了，所有的坏习惯基本都改掉了。上了高中的女儿学习像是开了挂。一直在年级前十，班级第二或第一。并拿下了两次学校长跑的冠军，并被评为市级美德少年。现在、我变成了别人眼中羡慕的妈妈：“你们孩子怎么那么懂事，谦虚、有礼貌、学习方面也让你省心，你不用关心她的学习她也能好好学习......”
女儿偶尔撒娇要和我睡。然后给我讲小学时不想上学是因为老师会不分青红皂白打她，就因为她的父母离了婚。给我讲如果我没有接她回来，她肯定是街头小混混。然后说：“妈妈，幸亏你没有放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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