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

灯火阑珊处

昨夜我辗转在梦中，不知怎地坐上了归家的列车。玻璃外的世界灯火辉煌，暗夜的影子掩盖不了喧嚣里的璀璨。城市都睡了，静悄悄的，只有意识还漂浮在空气中，穿越重山万岭去看一眼窗子里的人。

那个人闭着眼，许是累极了，打着鼾。睡相也不好，如果睡不着，有时会听到他在梦中咳嗽，一声一声的，让人皱眉，是不是着凉了，总是不好好照顾自己，怎么能让人放心呢。你说他，他也不听，倔的很，驴脾气，不知道像谁。

我伸出指尖，触了触他的脸，粗糙的，被岁月打磨成的凹凸不平的表面。他无意识地转了身，应该是躺得不舒服了，变成侧身蜷缩的样子，如婴儿在母亲温暖的羊水里般的姿势。这一刻，他无助极了，一点也不像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像个孩子。要是换个时候，我拍拍他的脸，再说一声傻孩子，我估计也就不用混了。别看他不高，凶得很，但有时又温柔得像一阵春风，让你摸不着头脑，也像天气预报中的天。

我回来啦，我说，床上的人纹丝不动。我回来啦，我加大了音量，依旧不动，却是皱了皱眉，真丑啊，我伸出手碾平那褶皱，不一会又皱起来。我呆呆地看着他，平时我很少这样看他，他太忙了，我们也很少说话。这一刻也是如此，我们静静地待着，窗外虫鸣声都被黑暗吞噬，路灯的光也很暗。你让我回来，又不和我说话，我自言自语，耳边是均匀的呼吸声。

“想你了，你都不回家的。”

骗我的，我才走多久，想骗我回去洗碗吧，明知道我不喜欢洗碗，心眼真坏啊。

城市的灯照着人，人逃避着灯，躲进没有影子的地方，说着悄悄话。黑暗笼罩着黑暗，流星碎成沙子，点缀着夜，窥探黑暗中的人。城市的灯火慢慢隐退，深夜里的脚步声让人胆战心惊，黑暗中伸过来的一只温暖的大手稳住了你的心跳。他一直都在，在那灯火阑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