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点睛》之:述而不作,信而好古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述而篇第一章)
孔子说:“传述而不别创新说,笃信且喜爱古代文化,我私下把自己比作老彭。”
述,传述。《中庸》:“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作,创作,创造,创新,兼有制作义,如周公制礼作乐。窃,私下,私自,第一人称的谦称。
老彭指彭祖,传说姓篯(jiān)名铿,是五帝之一颛顼之孙陆终氏的后裔,封于彭城,仕虞夏商三代,至殷王时已七百六十七岁,一说长寿达八百岁。彭祖是有名的贤大夫,自少爱恬静养生,观览古书,好述古事,见《神仙传》、《列仙传》、《庄子》诸书。老彭前加我,是表示对老彭的尊敬与亲切。一说老彭指老子和彭祖二人。
正因为信而好古,所以能述而不作。这个“作”如果理解为制礼作乐的具体制度建设,孔子有德无位,确不曾作;如果理解为撇开历代圣王相传的中道自创新说,孔子也确不曾作。孔子自称述而不作,是实事求是。
如果把这个作理解为一般性创作、创新和推陈出新,那么,孔子赞易作春秋就是作。述而不作就可视为孔子的谦辞。
《易经》本是卜筮之书,《易》理出自孔子,这已为出土的先秦典籍所证实。帛书《要》篇记载:
“子曰:《易》,我后其祝卜矣,我观其德义耳也。幽赞而达乎数,明数而达乎德……赞而不达于数,则其为之巫;数而不达于德,则其为之史。史巫之筮,乡之而未也,好之而非也。后世之士疑丘者,或以《易》乎?吾求其德而已,吾与史巫同途而殊归者也。君子德行焉求福,故祭祀而寡也;仁义焉求吉,故卜筮而希也。祝巫卜筮其后乎!”
孔子说出了自己与巫、史的本质区别:巫赞而不达于数,史达数而不达于德,孔子则唯德义是求。因此,后人将伏羲、文王、周公、孔子四圣都视为《易经》的作者。孔子的《易》对“性与天道”作了深入阐说,大大提升了仁学理论,可以说为仁学体系找到了形而上的依据。
关于《春秋》,孔子自己也说:“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其义则丘窃取之。”(《孟子》)意谓《春秋》仅借用了历史人物故事及史书的形式,另有义理。孔子既非史官更非天子,却在《春秋》中借用史笔的褒贬体现了天子的赏罚,故称“窃取”。
孟子说“《春秋》,天子之事也”,孔子是以《春秋》代行天子之事。历代公羊学家认为孔子以平民身份而行天子之权,是《春秋》中制法之王。本来天子才有“制度”和“贬退讨”的资格,孔子作为一介布衣这样做,从文化层面言是尽自己责任,是大功,从政治角度看则是越俎代庖的僭越,是大罪。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孟子》)
“先孔子而生者,非孔子无以圣;后孔子而生者,非孔子无以明。”孔子不仅系统地整理了古代华夏文化和古代圣贤的经验智慧,集儒家之大成,而且返古开新,对儒家进行了全方位的发展和升级。比如盛于殷商而流传不衰的鬼神崇拜和神本信仰,到孔子这里,就被人本和仁本所取代。所以孔子实质上是述而又作的。梁漱溟先生评价说:
“周公及其所代表者,多半贡献在具体创造上,如礼乐制度之制作等。孔子似是于昔贤制作,大有所悟,从而推阐其理以教人。道理之创发,自是更根本之贡献,启迪后人于无穷。所以在后两千多年的影响上说,孔子又远大过周公。”
发于2018-10-25《广西老年报》。《论语点睛》一书由中国友谊出版公司于2016年12月出版。当当网、立品图书微店和新华书店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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