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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归处

“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归处

作者: 锡九 | 来源:发表于2018-09-16 09:41 被阅读101次
    《记忆的永恒》萨尔瓦多·达利

    儿时最容易发火的一件事情是:家长里短。

    平心而论,我妈不是那种爱串门、爱说长道短的那种妇人,至少一家人在一起时,不是这样,一家人在一起时,她总是说别人各种好,说家人各种不好,不管怎么说,价值观算是统一的。小时候我妈做过几年裁缝,所以我家经常是来来往往,有人来,就少不了家长里短,互揭伤疤的口舌之劳。A大婶跑到我家来,一边量体,一边和我妈唠嗑,说起B大婶的坏话,那副面孔我至今都记忆犹新,那是千万个恨铁不成钢,我妈则一边裁衣,一边特别真诚地、煞有介事、一惊一乍地和A大婶说起B大婶的是非,我妈那眼神特真诚,闪闪发光,我心想,那B大婶一定真的穷凶极恶,毫无希望了,而我妈和A大婶肯定是好朋友。

    等到B大婶来我家,和我妈唠起A大婶的是非,我妈又特真诚地故技重演,只不过对象掉了个个儿,小小的我,混乱了。那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建立是非观的关键期,但很明显,她们的行为极度伤害了我,严重破坏了内在某种价值观的建立。那时候不会表达,只会一股脑儿发脾气,但我猜她们并不知道我的内在发生了什么,当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大婶们、奶奶们说过我脾气怪,我妈也没为我辩驳过,她只说我不懂事。真心感慨内心世界混乱的我是怎么长大的

    我奶也不是一个嚼人是非的妇人,她情绪不外漏,嘴巴通常都是紧抿着,似乎很能守得住秘密,也总有奶奶级、婶婶级的人到我家来和我奶唠嗑,我奶似乎不大明显站队,也不大判断是非,看人下菜碟也不怎么见,所以矛盾的双方都有可能端着饭碗到我家来跟我奶倾诉,但偶尔也会听我奶很真诚地说所谓的“真相”。相比之下,我觉得我奶更聪明一些,至少不会落人把柄,她也不会让我有混乱的感觉,这大概也是我更愿意和奶奶亲近的原因之一。

    小学时,班上只有7个女孩,却总是分着“帮派”,有时候分成两伙,有时候分成三伙,但分到一伙的女孩并不都是同一组人,数量也不统一,每个人都有机会被孤立,也有机会被捧成帮派核心人物,各种组合都有过,我不记得自己是否随波逐流,但从内心来讲,一直混乱着。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被动适应“小团伙”的存在,有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孤立了,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被喜欢了,同时体验着被女孩们喜欢和讨厌、也同时体验着自己对某个女孩的羡慕与嫉妒,讲真,对那时候的我来说,女孩们的心思,包括自己的心思都太复杂了,看不明也处理不清。相反地,男孩看起来更为简单,也更愿意和男孩子亲近玩耍,能让我心里不带嘀咕地投入玩耍,除了一些课间活动,就只有和男孩子混在一起的时候了,当然,也因此被小伙伴们在背后说了不少闲话。

    这种混乱持续到高中也没停弦。高中开学没多久,和上铺的姑娘关系处得不错,大概因为上下铺的原因,也因为我与人不设防,所以应该算是亲密的,关键是很自然就那样。直到有一天,这位姑娘突然跟我说“我们做好朋友吧”,吓得我从此以后离她八丈远。即便以后关系磕磕绊绊,亲近过也分离过,但总体来说,都不能完全坦诚。我一直心怀愧疚,觉得自己那一次的条件反射深深地伤害了她,但又从未因此道过歉,由此可见,我也真算不得是豁达之人。我被那姑娘吓跑之后,还在偷偷地观察她,发现她可能真的被我伤害了,经常偷偷抹眼泪,当然另外又有别的姑娘“乘虚而入”,安慰她,陪伴她,于是这位敏感温柔的姑娘就顺理成章成了别人家的好朋友了。

    大概因为这些奇怪的心路历程,和人建立亲近的关系都不算顺利。至今都不太能坦然地说,谁是我闺蜜,偶尔说一次,都有强烈的羞涩感。后来的谈恋爱,现在处理婚姻关系,都会夹杂着“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影子,会因为不够真诚而大发雷霆,会因为“合作婚姻”的议题而绝望痛哭。

    此处能力薄弱,用先生的话说,社会化不够,好吧,勉强算他对。命运却似乎很喜欢开玩笑,会让相同的课题不断出现,直到能够从容面对。

    和女生不容易建立关系,大概也是因为无法贴心地和对方在一起说别人坏话,可能这种共享私密心事是建立亲近关系的一个重要基础,我无法做到,甚至还是这种关系的杀手。记得大学时勤工俭学,有个要好的女孩,她性格独特,那会儿很欣赏独立特行的女孩,所以经常和她混在一起,一起混吃喝,混校内校外,时常听她说起室友的是非,开始我认为她说的都是真的,后来去她宿舍几回,觉得她的室友并不是她说的那样,甚至还因此较真辩过几回,显然,后来关系自然就远了。现在想来,当真性情耿到家了。

    和好友聚会,好友说起刚刚路上经历的不平遭遇,无限委屈,还红了眼眶,说起给她带来委屈的人时愤愤不平,彷佛有什么天大的仇恨,我觉得她的情绪过于激烈,很不真实,也不公正(主要也是因为她平时给我的感觉太过淡然了,所以这次反应看起来很突兀),于是我又开始犯二,开始条件反射地假设起给她带来伤害的那个人如此做背后的原因,尝试分析他的不得已,找了一大堆理由来证明友人是夸大其辞,不得不说,当真二到家了。那会儿我还严格单一奉行着“存在即合理”,“凡事背后都有原因”这样的原则。当然,到此时,这个原则对我来说还是很重要,这让我对世事有了一定包容和接纳。但显然,当关系中出现共情需求时,对第三者依然奉行这样的原则是很具伤害性的,包括对自己,也是如此。明明自己在关系中受了伤,却还依然对自己说“凡事背后都有原因”,尝试理解对方伤害我的不得已,以及分析自己受伤的原因,这对处理此时此刻的情绪很不利,因为最后只能得出一个很冷酷的结论:我受伤,是我的原因,是因为我的投射,因为我曾经的创伤,与对方无关。时间长了,积压了更多无处发泄的愤怒。都说了是自己的问题,还好意思有委屈有愤怒么。

    人都有生的本能,快要溺水时,当补偿的事物、论点或者理念出现时,如同救命稻草般,很快就会抓住。考心理咨询师资格证时,就有“此时此刻”,“察觉当下”之类的字眼,但仅限于入了眼,觉得很有道理而已。直到出现上述的状况,陷入困惑时,碰到了欧文亚隆的一些书,他独特的存在主义治疗的理论让我很是受益,虽然还不是特别清楚来龙去脉,具体实施方略,但他的某些理论和实践依然让我印象深刻。他强调此时此地,非常注重当下关系的联结,花很多时间和来访者讨论此时此地的在咨询室里发生的事情和两人的关系。与此同时,我的咨询师说“你在我这里说的你的儿子,你的先生,你的妈妈,还有你的朋友,这些人、这些事对我来说,只是了解你的材料而已”,很酷。很有道理,却似乎又不近人情,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才适应。也因此反思了很多,其实我们真实拥有的只有当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未来的还没有来,当下的感受才是最真实的,也并没有真正拥有什么关系,在关系中的自己的体验才是真实的。

    开了公众号,开始写字,我并不知道这个事能坚持多久,有没有什么目的我也不在意,我在意的是,在此时此刻,在我内心,凝聚了某种感受、想法和心情,用文字的形式表达出来,让它显现,仅此而已。只是在从不同的角度来梳理自己,并没有传播所谓的正确理念的意图。事实上,写完一个篇幅,为了修改看过几遍之后,我几乎不会再回头看,因为,下一秒,有可能我会有不同的念头跑出来。也因为这份自由,让我开始真切在关注此时此刻的感受来,此时此刻喜悦,此时此刻难过,此时此刻恨意浓浓,此时此刻爱意绵绵,又或者灵光闪现的某一刻,思维活跃的某一刻,或抑郁,或触动,这一刻的感受如此真实自然,在这一刻,过去的经验与将来可能有的体验在此时此刻显得微不足道,凝聚在此时此刻,聚焦在此时此刻内心和身体的体验上,允许体验的发生,让之自由流淌,更为重要,也似乎更有助于对自己当下情绪的觉察和理解,更有了“与自己在一起”的真实体验。

    ——Ouisa,2018,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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