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时光,就像一个螺旋,无论我们从哪里发端,把记忆顺延,轨迹,总围绕着一个中点。无论曾经如何青涩,如今多么稳健;不管当初怎样纯真,现在又如何干练。行走在螺旋上的每!一个人,总是一边向前,一边沉淀。
(二)
不像地底下的断层,非要目睹截面、结合地质知识、通过冰冷的石头与土壤才能区分;一个人的沉淀,就这样随身携带着,只要在夜里,只要在记忆被触发时,都可以囫囵地取出来,把有关的人和事,自己捋上一遍,有酒时炙热,有茶时温绵。
(三)
从念初中到现在,已整整二十年。
一个偶然的机会,有心的初中班同学建了一个群。大家七嘴八舌,终于把班里的同学凑齐。在二十年后的今天,隔着手机屏幕,名字与名字,竟先于我们见面。
(四)
班主任毛老师,自然也被请了进来,连着一张近期拍摄的照片。雨后的天空清新如昔,我盯着那张照片,就过了午饭的时间。
70余岁的毛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朗,挺拔,除了略微胖些,其他的和我刚见到他时一样,精气神不减。
(五)
同学们把他推为群主,闹腾着十几年的挂念。
毛老师点着每一位同学的名字,就像刚放假的昨天。
(六)
我第一次见到毛老师时,他骑着一辆“大加重”自行车,在凹凸不平的砂石路面驶过,白衬衫、灰西裤不知产自哪里,但踩在踏板上的那双棕色皮鞋,似乎定做于吉场街上的老三皮鞋店。
那天,被烘烤成金黄色的烟叶,在我背上的篮子里冒着尖儿。同行的大人们说,他是吉场中学的老牌名师,今年有可能带初一 一个班级的数学。我嚼碎嘴里残剩的一小截冰棍儿,眯着眼微笑,目送他自行车货架上捆着的那摞报纸,和几张试卷。
额头的汗水滑落在我拉长的嘴角,甜里略咸。
(七)
意外。我被录取在吉场中学另一端的镇中心校。床头的录取通知书,劝解了我好几个难眠的夜晚。几乎干完家里的庄稼活儿,我还是拿着录取通知书去报到。
新的学校,新的班级,新的老师,新的同学。
秋天,冬天,春天,夏天。
我渐渐地喜欢上了新的一切。
但是,心里,还是抹不去关于那所中学,以及,他的旧念。
(八)
“毛老师,您好,我……想来……这里……补课……”。我也叫他毛老师,是从申请补课后开始的。
关心、批评、鼓励、教诲——我理直气壮地叫了他两年的毛老师,是从成功插班后定下的。
不舍、挂念、成长——我从此在心里一直叫他毛老师,是从初中毕业后延续的。
(九)
年龄的鸿沟再大,再深,只要有情,就能抹平。
尘封的岁月再久,再陈,只要有爱,依然如新。
毛老师的名字叫毛占胜。从十多岁开始奉献他的全部,一直育人四十余载。我们背地里偷着躲着叫他老毛。
我们的名字叫学生。从十多岁开始接受他的教诲,如今已过而立之年。他当着所有人快言慢语地叫我们孩子。
今晚,几位回家的同学去看望毛老师,我保存了群里毛老师给同学们倒酒的照片。
(十)
那三年,我们渐渐成长;
这二十年,老师渐渐老去。
人世间的感情不外乎两种,或靠血液连接,或以时间浸润。
但无论是哪一种,只要经历,即成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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