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人

作者: WymanV | 来源:发表于2018-11-05 02:16 被阅读36次

    晚上7点,新闻联播正要开始。

    母亲回到家,细声道:“朱大妈走了”。

    说完,便径直走向卧室,把上班穿的警服规整地叠放在衣柜里。

    时隔多年,再听到这个名字,传来竟是去世的消息。我有些错愕,顿了顿问道:“朱大妈?是小时候经常来我们家和你搓麻将的那个朱大妈吗?”母亲说,是,就是那个常和她一起搓麻将的,肚皮圆滚滚的朱大妈。母亲又说,三个月前,咱们还去了她小儿子的婚礼。

    终于有点印象了。

     “猪儿啊猪儿,你这最心疼的小儿子才成了家,你说你还没开始享福,怎么就走了呢?”

    母亲嘟囔了一句。电视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几天,母亲心情都不是很好。洗菜或打扫时,她不时停下动作,像缓解身体某处传来的疼痛一般,久久地停滞,再重重地叹一口气。我想是因为朱大妈的事。

    我对朱大妈的印象,只停留在她来我家打麻将时的样子。小时候,每次我打开门来,她都低声的和我打招呼,然后把手里的水果或腊肉递给我,在我接过去后,她才问我妈妈在不在家。她弓着背仰着脸,身材显得格外臃肿,进门动作带着习惯性的拘谨。只要注意到我看向她,她就会停下动作,像等待一个命令般观察我,脸上挂着含蓄的笑。那笑容我只在做错事的人脸上看见过,害羞而不安,带着一种讨好的企图。

    记得母亲之前有跟我说过,朱大妈这一生,过得不算幸福。但那时的我,对母亲的同事没有丝毫的探索欲。直到朱大妈去世,母亲在家连连叹气,我才开始对朱大妈的事感到好奇。

    1

    这要从三个月前的婚礼说起。

    三个月前,那张早有预谋的邀请函成功送到了母亲一行人手中。母亲拿着那张做工精细的请帖,左瞅瞅、右摸摸,翻来覆去看了好些时间,骤地放下,说:“朱大妈小儿子结婚,你到时跟我一起去。”无业的我没理由反抗,随便应付了一声之后便赶紧躲开。起身时瞥了一眼那被搁置在财神爷头上的请帖,红、是真红。

    婚礼当天,我和母亲提前一小时来到举办婚礼的酒店,母亲说:“新郎妈身体不好,我们早点去,能帮得上忙的,尽量帮点儿。”我不太乐意,但也应允。

    跟大多数婚礼一样,我和母亲先随了份子钱,留下名字,便小步走进饭厅。还没等朱大妈看见我们,母亲便高喊了一声:“嘿!猪儿!”朱大妈一听,转过身来回应母亲:“来啦!还这么早,赶快去坐到,耍哈儿,耍哈儿……”边说边向我们这边走来。我看着朱大妈确实像病得有些严重,也没精气神了,走路也佝偻着腰,一只手还托着个袋子。她说:“今天没招呼好你们哦,我这形象也不好意思去前面坐着,哈哈。”朱大妈刚要把手搭在母亲肩上,突然看到我,“诶,这是唯一?长这么大个了,还记得我不?我是朱大妈,小时候经常来你们家玩儿,还抱过你!” 我笑着点点头,迅速从脑子里搜索关于这个人的记忆。确实没印象。朱大妈并没有在意,还是笑着招呼我们,“去那边坐会儿,我先把喜糖给你们这桌拿过来。”母亲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去帮忙。朱大妈像是看懂了,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哪里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乖,唯一,快去陪你妈耍哈儿。”

    婚礼上,新郎右手直逼胸口,深情地对新娘说着结婚誓词,听得新娘眼里直泛泪光。一时间,我不由得好奇,这位带着病为儿子操持婚礼的母亲在台下会是怎样的反应。朱大妈离我很近,她看上去很平静,没有看儿子娶媳妇的喜悦,也没有看女儿出嫁的伤感。她腰间别着一个口袋,衣服遮住了大半,我仔细看才看清楚,里面装的是大小便。她一只手托着装大小便的口袋,一只手掌着椅子;一边见证儿子的成婚典礼,一边观望四周,等待来宾们举起酒杯。

    仪式结束。朱大妈呆坐了一会儿,拿起一直紧握在手上的白酒杯,缓缓站起来,托着装大小便的口袋,步履蹒跚地走向各个餐桌,“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儿子的婚礼,感谢。”她刻意放大了音量,试图传递她内心的喜悦和感激。但化疗实在折磨人,朱大妈头发没了,带着一个毛线帽子遮掩秃顶的尴尬,身上的肉也没了,像经历了一道风干的工序,皮皱了、脸黄了。一个端酒杯的动作,看上去花费了一大半力气。她礼貌地笑着,还是那样害羞而不安。

    朱大妈在我们这一桌停留的时间是最久的,大概因为都是监狱的同事吧。当然,新郎也是狱警。朱大妈低声说,“我们朱迪不懂事,以后还得麻烦各位多关照关照。这杯我干了。” 

    紧接着,新郎新娘来到我们桌,说着差不多的感谢词,脸上的喜悦都投射在酒杯里,“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我的婚礼,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哈,干了!”新郎豪爽地一口吞掉酒精浓度45°的白酒。一桌的警察笑着跟他寒暄了几句,淡淡地抿了口酒。

    新郎连走几桌之后,酒劲已经爬上了脸,好在最后几桌都是年轻人,他边敬酒边摆手,“来不起了来不起了,你们好好吃,招待不周多见谅啊!”话毕,端起酒杯对着空气往上微微一抬,正准备一口吞下,餐桌的一个男子迅速站起,一把夺过新郎的酒杯,趁着酒劲大笑道:“今儿你小子结婚,这么高兴的日子你娃就打个批发?”这酒桌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笑开了,一旁的年轻女子立马接过话来,“确实,不耿直不耿直!”又是一阵哄笑。

    而朱大妈,已经回到自己的席位上继续招呼客人了。不管她说什么,我总觉得声音很小,得竖起耳朵才能听见,招呼、敬酒,她的动作好像都很轻。也许,我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在二位新人身上的,所以导致我对朱大妈的举止只有些零散的记忆。一个年迈的母亲哪儿能比满面春风的新郎新娘更吸引人呢。我只记得,那天朱大妈很平淡的走完了所有酒桌,每到一桌,我都能听见有人说:”“猪儿,少喝点儿!”

    2

    那场婚礼结束不久,便传来朱大妈去世的消息。

    “话说回来,那个婚礼,不是看在猪儿的面子上,我去都不想去的。”母亲说。

    我这才知道,朱大妈落得大病期间,两个儿子偶有探望,就是在她面前苦口婆心的劝说。

    大儿子说:“妈,你这病治了这么久,一直不见好转,我这生活也快过不下去了啊……”

    小儿子说:“妈,不是我不想结婚,你瞧我现在这样,连个车都没有,人哪儿能愿意嫁我……”

    大儿子又说:“妈,老幺又不是没钱过日子,你给他那么多干嘛?我不随你姓你就不管我是吧?”

    小儿子也说:“妈,凭什么我就比大哥少分那么多,他自己整天不务正业、找不着钱,怪得了谁?我辛辛苦苦上班,就该得少些么?家里的钱留给子女那向来都是平分,你看着吧,就算分再多给他,你一走他还得变成穷光蛋!”

    朱大妈卧在病床上,一言不发。

    “他俩想来看我就来看,不想来我也勉强不了。”朱大妈是这样告诉母亲的,“我就这么两个儿子,老大生活困难,老幺家还没成,我这心放不下啊!”

    母亲说:“猪儿,不是我说你,你真得为自己多考虑考虑啊,人活这辈子,图个啥啊,还不就图个高兴吗?”

    监狱的阿姨说:““这日日夜夜陪着你的是谁啊?是那俩孩子吗?你家老代这么照顾你你真一点儿不心疼呢?还满脑子想着让你别治了,把钱腾出来给买车买房的俩儿子?我说你!你早晚得把自己气死!”

    ……

    但朱大妈到底还是卖掉了房子给小儿子买了车、娶了媳妇。

    她心疼俩儿子,心疼随代伯伯姓的大儿子,更心疼随自己姓的小儿子,比心疼自己多得多。

    3

    朱大妈的两个儿子,一个叫代军,一个叫朱迪。小儿子从小爱和有钱人家孩子一起玩,要吃他们吃的那种东西,要穿他们穿的那种衣服,要玩他们玩的那种玩法,常常打肿脸充胖子,搞得自己下不来台。但好在还算安分,虽资质平平,依然凭借自己努力读了警校,当了狱警,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听母亲说,小儿子在单位上为人处世也像那么个样子。大儿子从小成绩就好,但每逢大考总要差那么几分,高考差两分上本科,后来去读了专升本,考公务员又差那么几分,遂放弃。大儿子心野,总想着挣大钱,所以这公考没考上他也没太在意。之后到各行各业都去踩过几脚,为了投资,甚至不惜借高利贷,最终高利贷的人找上门来,要剁手跺脚,朱大妈没办法,只得卖房子给大儿子还钱。

    “但朱大妈的这些房子都是小房子,是朱大妈的爸妈留下来的,值不了几个钱。”母亲说。

    她和代伯伯一生基本都靠着微薄的工资和低保得以度日。给俩儿子上学的钱、娶媳妇的钱、还债的钱、买房买车的钱,都是靠变卖自己父母留下的几套房产换来的,当然,也包括治病的钱。临到生命终了,竟一套也不剩,只留下些散碎的银两,为代伯伯置办了一套监狱职工安置房,说是怕代伯伯老无所依,给他留个屋子,至少能遮个风、避个雨。

    4

    唉,没享到福啊……”母亲抿了一口自己泡的白酒,发出一声长长地“嘶”后感叹着说。

    “你们朱大妈,其实比我都大十几岁,我认识她的时候,还是个小娃娃。那个时候监狱不像现在,犯人还能在监狱里活动,跟我们家属区也没分那么开。小时候我们去偷果子,犯人还拿着棍子赶我们走咧!”母亲说到这的时候,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当时朱大妈作为女犯调到我们监狱来,在这边当起了卫生员……”

    我脑袋嗡地一下。

    “你别到处去说这事儿,被人听见了这不是戳别人痛处?朱大妈以前是监狱里的犯人,本来没想告诉你,你以前小,也不懂事,万一说句什么话把人家给伤着了才真是不好。代伯伯也是。”

    “我记得朱大妈和代伯伯跟你们关系都挺好的啊,就那群警察阿姨……朱大妈怎么会是犯人……你们不介意他们的身份吗?”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第一,朱大妈那个案件是文革时期典型的冤假错案,刑满释放后人家是平了反的;第二,朱大妈代伯伯都大我们十几岁,我们从娃娃长成大人,当警察的时候,他俩已经不是犯人了,这身份已经变了,也就不存在介意不介意了。”

    “不过……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不敢说我们,至少我还是介意的。但他俩看着我长大,我也清楚他们本质都不坏,所以真没介意过这层关系。”

    “那……朱大妈怎么进的监狱?”

    母亲沉默半晌,突然转头问我,“你没见过你外公吧?”

    5

    六几年那会儿,文化大革命正闹得厉害。毛主席为了防止资本主义复辟、维护党的纯洁性和寻求中国自己的建设社会主义的道路,公开地、全面地、由下而上地发动广大群众,揭露党和国家生活中的阴暗面,立誓要把所谓被“走资派篡夺了的权力”夺回来。

    1966年,毛主席写了《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提出中央有一个资产阶级司令部,矛头直指刘少奇、邓小平。全会通过关于“文化大革命”的十六条,对于运动的对象、依靠力量、方法等根本性问题作了有严重错误的规定。全会改组了中央领导机构。从此造反派手握大权,领导干部猪狗不如。

    文化大革命开始了。

    我的外公也是被严重斗争的人员之一。作为监狱长,每天戴高帽子游行、被行人砸臭鸡蛋、挂着一块写着“头号大混蛋”的牌子参加批斗大会、睡在防空洞里,吹着穿堂风……母亲说,那时候听说身边有人死掉也见怪不怪,太多人受不了这个委屈,直接就自杀了。你外公后来常说,当时连他也有无数次轻生的想法,但一想到还有老婆,还有家里6个孩子张着嘴等着吃饭,他就不敢走了,悄悄抹两把眼泪,咬着牙继续挺着。稍微有点空闲,就去弄几个水果,一包拿回家,一包给朱大妈。

    “你外公和朱大妈都活得难……也是,要活得舒服,怎么可能在监狱见面呢?”母亲说。

    与外公不同,朱大妈当年还是个正值花季的少女,在宜宾老家的宣传队里当舞蹈演员。身材不错,面容也姣好,当时追求她的男孩子一抓一大把。后来有个男孩儿就跟朱大妈处起了对象。

    那男孩儿也是宜宾宣传队的,但平日里胆子不大,跟朱大妈处了好长时间对象,连手也没牵过,最多就是塞塞纸条,暗地里表达表达心意,偶尔见面两人对视,不到三秒男孩儿就惹得一脸烧,那面红耳赤的可爱模样,总逗得朱大妈咯咯笑。

    有一次,朱大妈在宣传队门口等男孩出来,被周边的一个地痞流氓撞见了。只见那人手插裤兜,大步走上前去,越来越靠近朱大妈。朱大妈见状,暗叫不好,这怕是最不讲理的造反派、红卫兵!惹不得,也躲不了!

    流氓看出朱大妈的心思,便更加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调戏起朱大妈,一只脏手、两只脏手……这怕是洗多少遍也洗不净了。朱大妈不敢反抗,只得一步步后退,直到紧贴墙壁,才爆发出倾盆的绝望。“我错了……我错了……”朱大妈开始盲目地道起歉来,没想到这样的服软却让流氓更加兴奋,他摸着她的脸,嘴里说着无比下流的话,伸出手试图把眼前这位妙龄少女拉到更加肮脏的地方去。

    “你给我放手!”那个脸红的男孩儿指着流氓大步走向前来,宛如一个革命斗士。

    “咋的?你也想被批斗?”流氓面无惧色,反倒嘲讽地笑了起来。说着,手还故意朝朱大妈胸部挪了几分。

    男孩儿脸胀得通红,低下身去搬了块石头就朝流氓冲过去,“老子打不死你,个狗日的王八蛋!”

    流氓兴许是这种叫嚣见得多了,也不怕。他伸出脖子,手指着脑袋,说:“来,往这儿砸。你今天砸不死我明天就等着……”

    话音未落,一阵闷响便传了出来。

    流氓死了。

    6

    不久后,男孩被枪毙,朱大妈被定为反革命罪入狱。

    原本唱着歌跳着舞的青春被突如其来的厄运推翻,随之袭来的是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活。在这之后,朱大妈变得沉默寡言,凡事都要察言观色,她说她怕再犯错,就再也出不去了。过了好几年,朱大妈作为从宜宾监狱调来省二监狱的10个女犯之一,过来充当卫生员,结识了外公和母亲。

    据母亲说,当时省二监狱的管理还不规范,犯人还能在监狱里活动,相对来说还算自由。犯人拿着棍子驱赶偷果子的小孩,或者经常抱抱家属区的小孩儿,这都不奇怪。母亲说,那时候的犯人,也单纯,没那么多心眼,反而是在外面的那些人,才该多提防着点儿。

    朱大妈的劳动范围主要在监狱里的医院,平时主要负责给犯人和家属看病打针。母亲小时候是个病秧子,发烧39度40度是家常便饭,说因为经常发烧到后来自己都没什么感觉了,反而是外婆一摸她的头倒被吓一跳。也是因为这样,母亲常往医院跑,朱大妈也就常常给母亲看病打针。有一次,母亲发着高烧,外婆也不在,朱大妈一个人忙前忙后地给母亲打针、吃药,物理退烧。后来,母亲只要有糖,就会悄悄塞一个给朱大妈。这样之后,朱大妈儿时活泼的性格才稍微显现了点。

    那时朱大妈常说:“人这辈子,要多积德,多积德,才有善缘。”

    7

    代伯伯是作为少年犯进的监狱,成年后就在监狱继续服刑。朱大妈进来的时候代伯伯已经释放了,但因为档案问题,不方便出去找工作,就在监狱里找了个活干着,也就是那时所谓的“就业员”。监狱分配任务给代伯伯,虽然已经脱下了“犯人”这个帽子,但因为是就业员的缘故,还是没有绝对的人身自由,如果要出监狱做私事,还得打报告。

    因此,代伯伯出去的时间很少很少。除了日常工作之外,也没有多的爱好,就是工作——吃饭——睡觉。直到朱大妈调来当卫生员,和代伯伯成为同事,他这平淡的生活才有所改变。

    代伯伯不是一个自信的人,这导致他很长时间以来,都把对朱大妈的爱慕也是放在心里。不会说话,就用小纸条代替。常在工作间隙偷偷塞一个小纸条到朱大妈兜里,有什么好的都给朱大妈藏点儿带点儿……小男孩的心思朱大妈哪儿能不知道啊,但代伯伯越对她好,她越想起入狱前的事情,越是不敢面对代伯伯。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朱大妈即将刑满释放,才终于回应了代伯伯,塞给了他一张纸条。俩人终于在一起了。

    刑满释放当日,代伯伯牵起朱大妈的手,带她舒舒服服地吃上了一顿火锅。朱大妈吃得哽咽,隔会儿就说:“好吃、好吃……”代伯伯在旁边嘿嘿笑着,说:“那以后天天带你吃!”

    于是,他们就结婚了。一起在省二监狱的居民一楼开了一个火锅馆,代伯伯兑现了他的承诺,天天带朱大妈吃火锅。

    “所以后来,我们就都叫她猪儿了。”母亲说。

    后记:

    其实,朱大妈和代伯伯经营的店铺,不能算是火锅馆。照现在的话来说,其实是一间多位一体的商铺,下午晚上是茶馆,饭点才有火锅。

    朱大妈和代伯伯开的火锅馆没有任何装饰,出门有两步石梯,门口是长满青苔的路,一到下雨天,就总有那么几个人在那门口摔跤,我就是其一。可即便如此,我在无麻缝针之后还是愿意去那家火锅馆,听听大人们的家常,喝喝地道的老鹰茶。

    那时候监狱已经规范了许多,直到后来监狱拆迁搬离,我都没再看见过犯人。听母亲说,犯人被关在二大门里,每天也有游戏时间、学习时间、劳动时间和运动时间,但我没见过,只是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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