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义

“北海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沙哑的声音。

“是鲸吗？”一个稚嫩的声音。

“不是鲸哦，鲲是一种有神性的鱼，相传只要经历足够的修行，鲲就可以踏浪而出，乘风而起，化身为鹏，扶摇而上呢。”

“爸爸，妈妈，你们见过吗？”

他被猛烈的撞击惊醒，弯着身子走出狭小的船舱，刚走出去，便被狂风骤雨包围，船身突然向左边倾斜，他一只手紧紧抓住桅杆，勉强维持平衡，他挣扎着睁开双眼，看见自己和自己偷来的飘摇的小渔船被巨浪一手抓住，眼前的浪有山高吗？他没见过仰头都看不见顶的山峰。

他无法在风声中听到船只破碎的声音，他只能看见风用船身的碎片来揭穿他，拳头大的雨点砸在他身上，跟嘲笑声一样伤人。

“来啊，鲲！来啊！”

他声嘶力竭，而对于这场风暴来说，却是喑喑。

“那时候天边突然多了两片长云，夕阳夹在中间，就像一只眼睛在看着！”

“太残酷了啊，一百多个人，就回来了几个啊！”

“是鲲！是鲲！我看到了，它的眼睛！它想要飞！”

“吓坏了吧，鲲就是个传说啊。”

“……”

“孩子，别去……”

他浑身酸痛，在岸边醒来。他在一片浅蓝色的沙滩上，身边还有几块渔船的残骸。

他坐起来，头很昏沉，脑子里嗡嗡喧嚣着：

“鲲，鲲……”

他抓起一把沙子，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沙子，蓝色的。

他站起身，在这一片浅蓝色的沙滩后面，是岩石，是悬崖，是森林。但这不是他出发的陆地。

远远的地方似乎有几座小房子。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往深处走去。

路上遇到了几个当地的人，看上去与他村子里的人没什么两样，那些人好奇地盯着这张新鲜的面孔，而他只是问有关鲲的事情。当地人只是摇头不知。

他经过一个集市，路上只是行人匆匆。

他根据些许的指引，来到了一座庙宇，里面没有雕像，没有牌位，只是桌上整齐的摆放着贡品。

“也许那里会有你要的答案。”

他靠在桌子旁，吃着桌上的水果。

父亲那天遇到的也是那样的风浪吗？

父亲会不会还活着？

真的有鲲吗？

“那是一个古老的传说了，年轻人，为什么要去找寻这虚妄之物呢？”

“我带了鱼叉，渔网，带上了一切我能带的。”

“对于你父亲的遭遇我们深表遗憾，这座岛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客人了。来我们家坐坐吧，孩子。”

“您知道哪里有工具么，我想造一艘更坚固的船。”

“你家里还有老母亲，母亲需要你。”

“我需要武器。”

他一天一天地造着船，傍晚的时候会坐到悬崖边，看着天边的红日，有没有变成一只鲜血淋漓的眼睛。

他望向远方，海的颜色由浅蓝变成蓝色，再到深蓝。有当地人偷偷告诉他，只要向着更蓝的大海深处驶去，在海水最蓝的地方，就能见到鲲。

到了夜晚，他就枕着海的呼吸声，在自己日益成型的木船里睡去。

在清晨，便从梦中的风暴中惊醒，海岛还在沉睡。

“乘着这艘船回家吧，你的陆地应该是这个方向。”来送别的人很少，有老人这么说。

“去海最蓝的地方，你会找到他！朝着那个方向！”也有少许的年轻人。

驶离海岛，他乘着木船向夕阳的方向前进。

他要回家了吗？

还是继续追寻？

天空飘来了两片长云。他听到爆炸声，撕裂声，似乎还听到惨叫声。

就在身后。

是海岛！

他想转身，船突然颠簸起来，他紧紧抓住手边的栏杆，一阵又一阵的浪打过来。这次没有上次的风暴大，这次的船也比上次坚固。这次的他也比上次坚定。

风平浪静。

他转过身来。

小岛已经没有踪影，整片大海都是闪闪的鱼鳞。但是却没有闪烁着太阳的光辉，上方是巨大的阴影。

他站在船头。

他抬起头。

“你叫什么，小伙子？”

“海义。”

(欢迎关注我的公众号野山冷石，更多诗文期待与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