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船下的红玻璃鲤鱼

初冬的傍晚，天空下起毛毛细雨，安静的小城在昏暗又潮湿的薄雾中渐渐光亮起来。河两岸木板小道上的路灯指引着撑伞坚持散步运动的中老年人，马路下班回家的车辆缓缓前行，高低新旧的小区楼房中，锅碗瓢盆叮叮当当，时不时还飘出各种引发饥饿和温暖的饭菜香味，红烧肉、小炒鱼、芋子炖鸡爪......

在一栋老旧的楼房中层，一位面容娇好，身穿宽松红色卫衣的年轻女孩正趴在窗边的书桌上聚精会神地写着什么东西，一头过肩的柔顺黑发披散在胸前。在她身后是一张挨墙横放的小床，粉色被褥充分体现了她的少女心，床尾前方半墙而立着老式红漆的大衣柜，房间不大，家具极少，但都很干净整齐，唯一能引起人兴趣的，就是床头墙上挂着一幅漂亮的油画，画中河水微微起着波浪，一艘破旧的小木船孤独地漂在水面上，船下的水草轻柔地随波摇曳，两条形态艳美的红色锦鲤在水草中若隐若现，稀奇的是，一条露出头的红鲤鱼，嘴巴两边的红色腮盖像玻璃一样透明，能清楚的看到里面的腮丝......

“良姜，吃饭喽！”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中年女高音。

“妈，来喽！”窗前的女孩站起身，将刚刚写好的两页纸塞进一个白色信封内，并用胶水封好口，摊放在书桌上，才急冲冲地向房外走去。走出房间门，穿过一个小小的客厅，便来到还冒着烟雾的厨房，拥挤的厨房里，除了灶台和放置碗筷的橱柜，空间也就勉强能容得下一张小圆桌和三个凳子，一家三口就坐在这里享用晚餐，女孩的爸爸妈妈差不多都是五十多岁的年纪，枯发中夹杂着几丝白，象征岁月的皱纹十分明显。

“你表姐给你来信了？”饭桌上，女孩妈妈打破沉默，干瘪纤瘦的手指下，筷子没有停止夹菜。

“恩，刚给她写完回信。她现在大学毕业了，她说打算继续读研。”女孩心情颇开心地回道。

“挺好的，这丫头又那么懂事。”一直在默默吃饭的爸爸突然开口点头。

“没妈疼的孩子能不懂事吗？”女孩妈妈白了一眼旁边的老伴，又继续说道：“从小都这么懂事，让人心疼啊........我说你们也真奇怪，现在的年轻人个个都拿着手机就能面对面聊天，你们怎么反而还在互相写信呢？”

“这是当初我们约定好的，就算有微信，有电话，也要书信来往。”

....................

“高良姜啊，你表姐有出息啊，和你一块高中毕业，人家就考到上海去学画画了，你呢？哼，连个专科都不去读，要学历没有，你这个形象人家都嫌弃，我看你以后怎么混！”安静片刻，女孩妈妈又开口说道，眼眶微红。

“妈......我现在不好好在上着班吗？我能养活我自己.....别担心.....”女孩露出两个小梨涡安慰一旁的母亲。

“就是，我们女儿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哪点比别人差啊？”高爸爸沉下脸来。

“你就会说风凉话，她的工作还不是我们娘俩求来的，你呢？你为你女儿做过什么？当初她背上的肉瘤本来可以割掉的，你就一句没钱，又不肯拉下脸去借，硬生生的把女儿的最佳治疗给耽误了，害得她这辈子都得受别人的嘲笑和欺负......”高妈妈的音量突然在小厨房里放大了好几倍，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下来，高爸爸有些无措地丢下碗筷走出厨房去了。

“妈，别哭了，我没事，反正从小到大，我已经习惯了，别担心，好不？”高良姜忙拿着纸巾给妈妈擦拭脸上泪珠，虽然内心也挺难过，但是她知道，此时在最爱自己的母亲面前，必须要装得比母亲更乐观。

“没事.....没事.....”发泄一会，高妈妈哽咽地开始平复情绪，长呼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不再想说你爸了，碰到这样一个没担当的男人，是我们俩的命......”

“这大半辈子走过来了，爸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吗？他老实又不善言辞，内心有想法也表达不出来，但是我看得出来，爸心里是有这个家，有我们的......所以妈，别老跟爸吵了，我这么大的人了，我不想你们再为我天天吵架，你们烦，我更烦.....”高良姜握着妈妈的手，皱眉说道。

“好，不说了，不说了.....”高妈妈恢复正常情绪，说道：“明天你休息，跟我去居委会一趟，去问下你这个残疾证该怎么办，我打听了，人家说，像你这样的情况，是可以申请残疾证的。”

“好，顺便明天给表姐寄信去。”

.................

一夜的毛毛细雨，终于受不住积压，在天亮之时哗哗而下。初冬的温度本还不算太冷，但空气掺杂着雨水，温度瞬间连降好几度，前几日只要穿件薄长袖即可，今日出门的人都套上了厚厚的毛衣和羽绒服。

“同志，请问一下，要怎么申请残疾证呀？”高良姜母女身穿一黑一黄的羽绒服站在居委会的工作人员面前，高妈妈眯笑着向那个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的工作人员问道。

“残疾证？不在这里办，要去残联！”半响，那个白粉红唇，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的中年女人才稍稍抬眼看了下，便冷冷地说道。

“那要怎么办，这边有申请流程可以看一下吗？”身穿黄衣的高良姜见工作人员这般冷淡，心里也十分不爽，便故意口气稍重地问道。

“都说了去残联，你们自己不会去残联问啊？”中年女人不耐烦地抬头冲着高良姜说道：“你们谁办啊？看你们也不像有残疾的人啊？”

“哦她，是我的女儿，她从小背上长了颗很大的肉瘤，当时我们夫妻都是下岗工人，也没有条件给她做手术，导致现在背上一高一低的，找工作都难找，我听人家说我女儿这样的情况是可以办残疾证的，我连医院的证明都带来了。”高妈妈苦脸笑道。

“看着也不是很严重啊。”中年女人瞟了一眼高良姜，眼睛又回到电脑屏幕，继续说道：“你们还是去残联问吧，我们这边不清楚。”

见妈妈还想热着脸凑上前去问什么，高良姜立马拉着妈妈往门外走去，出门之际隐约听到刚才那个冷淡的中年妇女抱怨：“现在还真是什么人都想骗残疾补助，真当政府的钱这么好拿！”

“我话还没问完，你拉我出来干嘛呢？”此时下了一大早的雨终于停下，高妈妈走在路上，很不满地瞪着旁边的女儿。

“没看见她都不想理我们，干嘛还去碰一脸灰啊，我们现在直接去残联问就好了，大不了多跑几趟，也不想受那样的气。”高良姜一脸气愤地回道。

“你这脾气啊，就跟你爸一样！有什么好气的，我们有求于人，就得拉下脸来，你管她们的态度呢。”高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什么有求于人，接待我们的咨询本就是她们的工作，是她们的职责所在！再说，那残疾证，我又不是非要不可......”

“说什么呢？什么不是非要不可？”还没等高良姜说完，高妈妈一脸怒气地打断道：“我告诉你高良姜，别以为我这么死乞白赖地求别人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你.....你说说你，你找了多少份工作？被拒绝了多少次？被白眼了多少次？我是为了你今后多一份保障而努力，可你呢？你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吗？”

“对不起，妈，我.....错了....”高良姜没有想到自己气头上的一句话，引得母亲如此难过，此时也是愧疚不已。

临近天黑，高良姜才和妈妈回到家中，虽然都很累，但残疾证的申请手续总算办理得很顺利。匆匆吃完晚饭，良姜便独自回房，脱下那厚厚的黄色羽绒服，露出白色贴身毛衣，左背中上方将毛衣突起一块，像白色小山坡，好在穿上宽厚的外套后，便凸显不出来。良姜坐在床上，仰头盯着表姐给她画的那幅油画出神，看到小木船下的那两条红色锦鲤，不禁想起八岁那年因同桌嘲笑她，放学后便坐在河边哭泣的场景：

“良姜，原来你在这里啊，害得我找了半天”比她大一岁的表姐方颜气喘吁吁地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哭，便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继续说道：“良姜，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你今后会面临无数次，难道每次你都要躲在这里哭吗？”

“他们都说我是怪物，说我不是人，是魔鬼变的.......表姐，我很难过，我对他们那么友好，可是他们每次见到我就像见怪物一样跑开......”高良姜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泛泪光地哭诉道。

“良姜，你知道这里有一种特产吗？”方颜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问道。

“特产？有很多，你指哪个？”小良姜一脸懵然，抽搐地问道。

“红玻璃鲤鱼啊！”方颜大眼睛瞪了一眼良姜。

“恩，红玻璃鲤鱼既好看，又好吃，很鲜美.....”良姜抿嘴吞咽道。

“瞧你这出息的，就想到吃......”方颜看着良姜可怜又可爱的表情，哭笑不得，眉眼都弯成了月亮，平息后继续说道：“外婆跟我们讲过它们的传说，好像是红玻璃鲤鱼是天帝身边的金童玉女所变，是为了成就六仙女和五云哥哥的凄美爱情，所以它们也成为给人带来好运的锦鲤。而良姜你，从小就带给我们这些家人很多快乐，对于我们来说，你也是我们的锦鲤。红玻璃鲤鱼是独特的，你也是独特的，你应该要像红玻璃鲤鱼一样，即使不受别的鱼群欢迎，依然能独自展现它们自己的美丽，也可以潇洒地游荡在水中..........”

“红玻璃鲤鱼这么美丽，我怎么能比呢.....”良姜低落地看着自己的鞋子。

“不管是鱼还是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美丽，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的善良、纯真和坚韧，可是受到外婆的赞赏的，连我都自愧不如呢。”表姐方颜坚定地说完，侧身打开一直躺在她身旁的书包，取出一张卷成画轴的白纸，递到良姜手里，继续说道：“你打开看看。”

良姜好奇地解开捆在最外面的白线，缓缓把纸摊平，便出现了良姜房间墙上的那幅画。

“哇，好漂亮！表姐，这是送给我的吗？”良姜惊喜地张大了嘴巴，表姐从小就开始学画，虽然她见过很多表姐的作品，但是眼前这幅，是她最喜欢的。

“就是送你的，我可是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画好的，你得给我好好珍惜。”

“谢谢表姐，我回去就叫我爸框起来，挂在我房间里。”良姜开心地笑起来。

“你开心就好！”看着良姜终于笑了，方颜也好心情起来：“对了，这幅画我还没有取名字，你来取个吧？”

“恩......木船下的红玻璃鲤鱼，怎么样？”良姜盯着手中的这幅画，认真地说道。

“好，就木船下的红玻璃鲤鱼......那你答应我，一定要向它们学习。”

“好......我们回家吧，我饿了。”

“哈哈，你不会是看到那两条鱼就饿了吧.....”

“我才没有呢.......”

“哈哈.........”

“叮叮叮.....”一阵刺耳的闹铃把熟睡的高良姜惊醒，即使被子里再温暖，但为了上班也不能去留恋。长痛不如短痛，高良姜两三下就把自己穿戴整齐，走出房门，看到妈妈已经在厨房忙碌了。

“赶紧洗漱吃早饭，中午的饭我已经帮你装进饭盒里了，待会记得拿。”一进厨房，高妈妈就开始吩咐了。

“知道了，谢谢妈。爸散步还没回来啊？”高良姜一边刷着牙，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

“早上没下雨，他可能要多走几步，不管他，你先吃完赶紧去上班，别迟到了。”高妈妈端着两盘包子，坐到餐桌上。

高良姜看着时间，扒拉了两口，便拿着盒饭出门了，跑到楼下，三楼阳台传来妈妈一声“注意安全”........

早上八点钟的时间，一家偌大的生鲜超市坐落在十字路口处，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

“高良姜，你去把门口的地扫一下！”高良姜正在仓库挑选她正要上架的百货区域货品，一个西装革履，头发向后脑梳得光滑的长脸中年男子出现在她面前，以一种命令式的口气打断了正在忙碌的她。

“经理，我还要补货呢，外面货架上差不多要空了，再说不是有保洁阿姨吗？这又不是我的职责范围。要是外面断货了，又要找我的责任吗？”进入这个超市工作，是妈妈请求别人帮忙介绍来的，再加上她的缺陷，这个经理从一开始就给她各种白眼，并对她呼来唤去，良姜为了这份工作也多半忍气吞声。但谁知今天竟然叫她这个正在补货的百货区域员工，去做保洁区域的工作，也许是有些气愤，也许是积怨太久，便无意识地怼了几句。

“那你想不想干了？不想干就给我滚蛋！别以为长得有几分姿色就把自己当回事.....就你这背上驮着一包恶心肉的，你去找找谁敢要你，老板好心收留你，要懂得知恩图报晓得不？......去不去扫？要不扫那你今天就别干了，现在就给我滚....”被激怒的经理将恶毒的嘴脸肆无忌惮地暴露在高良姜面前，还没待他讲完，高良姜直接将手中的货品一抛，脱去马甲工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了超市。

此时的河边，有些安静，只有三三两两可能是晚起的老头和老太太在走来走去。高良姜静静地坐在河边，想哭，但是她答应过表姐和自己绝不能轻易再流泪了，拿着手机想给表姐打电话，又怕表姐会担心，更不敢回家，怕母亲失望的眼神，只能先来河边平复一下激动的情绪。奈何受不住刺冷的河风，半个小时后高良姜便缩卷着往回家的路走去，手上提着的饭盒还留有些温度。

“招聘”，经过一家装修温暖的火锅店，门外两个鲜红硕大的字眼使高良姜停住了脚步，在确认招聘海报上要招服务员后，她深呼了一口气，右手握拳，心里给自己一声“加油”。

“请问，你们现在还招服务员吗？”鼓起勇气的高良姜直奔店内前台，对着前台一个看似十八九岁的小女孩问道。

“招，你等会我去叫店长。”小女孩轻声回道后，便向后厨跑去。不一会儿，小女孩引出一位身穿深蓝色毛衣的年轻男子。

“你好，我是这家店的店长，你要应聘服务员？”年轻男子推了下脸上的眼镜走过来，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的，请问还要吗？我之前...做过服务行业...”也许是以前找工作被拒绝过太多次，所以高良姜异常地紧张。

“好，可以来试试，你坐吧，我给你介绍下我们店的薪资福利。”

一番简单的交谈后，高良姜很是满意，火锅店长也有意愿让她来工作。

“我........有个缺陷....背上一高一低....不知你们介不介意....”就在火锅店长定下上班时间后，高良姜终于鼓起勇气如实坦白。

“只要不影响工作，我觉得不是问题。有健康证吗？”火锅店长不以为然地说道。

“有，谢谢店长，我一定好好工作.......您真是个好人.......”好不容易在河边平复的心情，此时早已激动得无法言语，眼眶都已经红透了。

“别哭别哭，社会本就应该给予你们更多的宽容，我也没做什么........”火锅店长见高良姜眼眶通红，倒有些无措。

“没有没有，我只是太开心了，谢谢店长，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准时来报到。”高良姜有些不好意思地想快点闪人。

“好，明天见。记得把身份证和健康证带来！”

高良姜几乎是小跑回到家，她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尽快告诉母亲。

不知不觉，高良姜已在火锅店工作了一个多月，凭借着她勤快努力的表现，店长已经答应下个月给她转正，她更是开心不已，晚上回家后，她等不及写信给表姐，就拨通了表姐的电话，不过又担心太晚，随即又挂了。一个月前她前后给表姐寄了两封信都未收到回信，发微信也一直没有回复，有可能是备考太忙了，还是决定先等表姐的回信再说吧。

“这几天，你姑父有来联系你吗？”一个休息日的早晨，良姜正吃着早饭，母亲刚从河边散步回来问道。

“姑父？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见过他，他怎么可能联系我呀？”被母亲这么一问，有些疑惑，突然高良姜扔下饭碗转向母亲，紧张地问道：“妈，是不是表姐有什么事？”

母亲没有回答她，直径走进卧房，又拿着一个信封走出来：“昨天寄来的信，今天一大早你爷爷打电话给你爸，说你表姐.....自杀了......”说到这，高妈妈已经泣不成声了。

“这不可能，之前一直好好的！”高良姜如被闪电劈中一般，呆坐在桌前，嘴里一直重复这句话。

“这是你表姐给你写的最后一封信，好好看看吧。”高妈妈抽搐地把信放到良姜面前，便走进了卧房。

呆了半响的良姜抓起信封，飞快地冲进房间，颤抖地拆开信封，跌坐在床边，痛哭失声地摊开表姐给她最后的话语：

良姜：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去找我妈妈了，不要难过，要为我开心，好吗？

之前你给我写的两封信我都收到了，原谅我一直没给你回信，因为那时我已经在痛苦的边缘挣扎，但还是要恭喜你，终于找到让自己满意的工作并得到了认可，想象你兴奋跺脚的样子，我都不禁笑起来了，真心为你感到开心。

对不起良姜，从小到大，我一直在鼓励你要好好活，要像红玻璃鲤鱼那样美丽地活着，可我自己却食言了。从我出生起，妈妈就不在了，一直到高中毕业，我都是住在外婆家，你知道吗？其实在外婆家，听外婆讲故事，跟外公去捕鱼，和你一起玩耍，给你画画，是我最快乐的时光，虽然有的时候，我还是会羡慕你有一个十分爱你的妈妈。原本想着高中毕业后，我去省城读大学，这样或许我还能说动你一起进大学，想想就很激动。无奈，长期在外的爸爸，只关心我的学业和给我钱的爸爸，在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和外公外婆商量让我去上海，还美其名曰为我好。在你们一致认同下，我只好去上海，和熟悉又陌生的爸爸开始生活，可来到上海我才知道，爸爸早就重新组建了家庭，原来是外公外婆他们瞒着我。每天，对着他们一家三口，爸爸的不闻不问，她们的冷淡尖酸，总感觉自己是多余的，是个局外人。我有想过，独自回来找你们，但是又怕会辜负外婆的期望，而且我答应过她，等我以后在上海有了工作，就把外公外婆接过来住。

后来，大四那年，我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起初我并没有多在意，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体内那只可怕的抑郁兽正在慢慢吞噬我，让我控制不住地觉得每天的日子，不是过而是熬。我真的好累，好累，我想念天堂里的妈妈......

良姜，你一定要好好的，如果可以，我一定会努力变成一条红玻璃鲤鱼，来护佑着你，护佑着外婆。

...................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