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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带你回大梁,而你终是负了我

我只是想带你回大梁,而你终是负了我

作者: 书斋城 | 来源:发表于2021-03-26 21:17 被阅读0次
    《明月》
    作者:涸辙

    一、

    初见寒舟是十岁那年盛夏。

    那年荆州洪水泛滥,娘亲不幸被洪水卷走,尸骨无存,爹爹无奈只好带着我赶到京城逃荒。

    爹爹本就体弱,再加上七月流火,从荆州到京城山高水长,谁成想眼见到了京城城郊大相国寺,爹爹却是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后来我时常想起,若是爹爹没有带我到京城,那日便不会晕倒在柳皇后身边,往后的一切便都不会发生了。

    我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屋中醒来,怔愣间听到一个少年清亮的嗓音响起:“母后,那姑娘醒了。”

    我虽然是乡野之人,但还是知晓“母后”并非是寻常人家可用的,想来我是被贵人所救了。

    抬起头看见一个衣着华丽的贵人和一位少年走进来,想必是救我之人了。我忙从床榻上下来,想伏地行礼。那少年却一把把我扶起,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盯着我,那眼睛好似有什么魔力一般,从见到它的第一眼,往后余生便与这人分不开了。

    二、

    许是那时柳皇后真心喜欢我吧,留我在椒房殿侍奉,端茶洗衣,洒扫宫苑。

    夏去秋来,椒房殿庭院中的梧桐树叶落了满地,我扫着地上枯黄的落叶,抬头间无意看见天上有几只南飞过冬的大雁。

    父亲说过大雁是最忠贞的鸟儿了,一方死去另一方绝不独活。他说他和母亲虽是贫贱夫妻,但此情确如双雁一般。或许他已经与母亲团聚了吧。

    “天南地北双飞雁,老翅几回寒暑。”此时触景生情,情不自禁地吟出了父亲最爱的两句词来。

    “想不到你还会读词。”沈寒舟站在庭院里看着我,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秋日的暖阳更衬得他如谪仙一般。

    我忙放下扫帚俯身行礼:“奴婢拜见殿下。”

    “免礼。”他的嗓音很好听,让人忍不住陷进去,“你一个荆州难民,况且还是个姑娘家怎会读词?”

    “回殿下,家父曾考取功名,虽未得中,但一直教奴婢读书。”

    “原来如此。”

    许是那日他同皇后说了什么,三日后我便调离了椒房殿,反倒去春晖堂做了他的伴读。

    说来可笑,堂堂四皇子殿下怎会缺伴读,况且还是个姑娘家,或许宫人们又该议论了吧。而我想到从今往后能陪在他身边,听他说话,心里甚是开心。

    三、

    及笄那日应是由父母为我行笈礼的,奈何我父母早逝,这笈礼恐怕是此生不会有了。

    入夜我去厨房煮了碗长寿面,在昏暗的烛光下埋头吃面,寒舟毫无征兆地推开了我的房门。

    漆黑的木门一开一关间吹进了寒风,我拢了拢衣袍起身要行礼。

    他抬手止住,伸手把一支白玉簪子塞到我的手里:“今日你生辰,略表心意。”

    昏暗的烛光与他消瘦单薄的身躯融为一体,更衬得他风姿绰约了。我心下一暖,说出口的话也带了些娇嗔:“殿下怎地这样冒失,若是让娘娘知道了,又要罚了。”

    可他却不以为意,眉头舒展:“方才的话,是在为我担心吧?”

    我十岁便在他身边侍候,多年来也生出了几分情意,只是不知他怎样想的。但他这样说,莫非也是对我有意?我心中暗暗高兴着,但这种高兴没能持续几天,就被柳皇后打得烟消云散了。

    皇室宗亲大多是带着伴读随侍在国子监学习课业,我自然也结识了许多京城的皇子贵胄。

    那日我陪寒舟进宫给皇后请安时与奕王世子沈林在御花园偶遇,正闲谈着,恰巧被出来散步的皇后瞧见:“明月这些年出落得越发是亭亭玉立了,也是时候该为你谋一门亲事。”

    我着实是一愣,还未答话,倒是寒舟先沉不住气:“不可!若是……若是明月出嫁了,谁来陪我读书?”

    “我的皇儿何时这般爱读书了?”

    两人渐渐走远,声音也越来越小。隐约间听见皇后说了句:“都依你。”这才放下心来。

    御花园一别之后,我被皇后叫到了椒房殿。我明白皇后的意思,宫中局势不稳,虽早已立下太子,但太子荒淫无度,朝野震怒,皇上也不对他抱什么希望了,废太子的流言四起,各皇子也是蠢蠢欲动,寒舟也不例外。

    皇后不许我拖累他。想来也是,我只不过是一个皇子伴读,未曾有过一官半职。

    若是有个富家小姐肯助他成大业,自然是比我好万倍的。什么镜花水月,情情爱爱的,都比不过他一世安好。

    四、

    从那以后寒舟私下里再来找我,我能躲则躲。起先还推脱说有事,可渐渐连借口也找不出了,就干脆让人说不在。

    就这样一寻一躲地过了大半年,我甚至都觉得就这样过下去也未尝不可。上元灯会这日,却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

    沈林来找我时我正陪着寒舟在书房温书。几日前沈林便邀我一同去看灯,这次来应该是来叫我同去看灯的吧。

    我看得出沈林喜欢我,毕竟他看我的眼神与我看寒舟的眼神是一模一样的。

    许是实在没有借口去应付寒舟了,我竟想借灯会与寒舟疏远。日后数年我都在为当日我这样荒唐的决定而悔恨,那日便是我一生悲痛的起源。

    娘亲曾说过,上元节放灯许愿祈福,河神会保佑所愿得以实现。我将自己那盏河灯放入护城河中,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愿河神保佑寒舟一生平安顺遂。”轻轻推动河灯看着它闪着微弱的光,渐渐远去。

    “小月牙你许的什么愿望竟是这样虔诚?”沈林这人向来是好开些玩笑的,私下里有时候唤我“小月牙”,可从未在寒舟面前说过。我下意识的看向寒舟,心知他定然是误会了什么。果然见他面色又阴沉了几分。

    可真的不是我想看到的吗?但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压下心中的酸涩,我才开口:“没什么,不过是愿我明月此生平安顺遂罢了。”

    话音刚落寒舟突然就怒了:“明月你今日是什么意思?我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你竟要这样对我?”

    “我怎么了?”我与他并未许下什么终身的诺言,被我一反问他倒是说不出什么话了,就那么愣愣地盯着我,一动不动的。

    烟火在我们头顶绽放,忽明忽暗的光影隐匿着他的神情,而我仿佛听见了他心碎的声音,一点一点的碎在了烟火里。

    “臣女参见四殿下。”来人正是丞相之女林清雅。

    他狠狠看了我一眼,随即扬起笑脸,面上已全然没有了阴鸷的表情,眉眼都含着笑:“阿雅原来也在啊。”

    满朝文武皆知丞相之女思慕四殿下已久,但寒舟待她却仅止于礼。一声“阿雅”着实让林清雅眸子里迸出光来。

    他的做法不甚高明,甚至还有些孩子气的,眼见“奸计”得逞,可我却没有一丝高兴。细细密密的疼砸在心上,连绵不断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望着两人手牵着手在繁华的街头渐行渐远,郎才女貌的如一双璧人,渐渐双眸都有些湿润了。

    沈林站在一旁,语气中隐隐有些失落:“原来这就是你答应我一同看灯的理由啊。”

    就这样,我与他之间的裂缝宽到能塞下一个人,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模样。

    五、

    后来太子被废,其他皇子变着法子地讨皇上开心。寒舟带人去了城外的大相国寺为国祈福。本该是我陪他去的,但林清雅一早便央求他带自己去,寒舟拗不过她,只得把她带上,让我在府中等他回来,可不成想却中了埋伏。

    我赶到时就瞧见他面容苍白,嘴唇青紫,想来是中了剧毒。林清雅跪在床榻边,早已是泣不成声。

    “此毒可有解?”

    老御医叹了口气摇摇头:“无解。”

    细想来此事应为二皇子所为,现下他与寒舟势均力敌,若是寒舟死了,对他自然有好处。即便寒舟不死,林清雅若是有闪失,丞相也必然倒戈。无论事情怎样都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思及此处,我沉声吩咐下去:“解毒之事交给我,去找二皇子谋反的罪证,越快越好,即便是无中生有也要坐实。”

    我知道沈林平日里最爱弄些药石之类的玩意,他同我说过,若想把中毒之人救活只有一种办法便是用蛊。此蛊名为“绝情蛊”,将子蛊放入中毒之人体内,待其吸食毒素之后由母蛊引入另一人体内。既为绝情蛊,自然是只对两情相悦之人有效。中毒之人虽可痊愈,但另一人却要日日忍受蛊虫蚀心之痛。

    我知道这样做无异于搭上自己半条命,但现下这种情形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无论怎样,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他平安。

    等我为寒舟引完毒素,已是一身虚汗。细密的疼痛遍布全身,但看着他慢慢红润的面庞,还是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抚摸。

    刚从寒舟的卧房出来林清雅就冲上来捉住我的手腕,目光中充满了嫉妒:“他心里的人居然是你,他对我这样好,原是为了你。”

    想来她也找到了解毒之法吧,却没有想到寒舟心中没有她。

    细密的疼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无论他心中是何人,此时陪在他身边的,都是林小姐你。”

    六、

    我这一生最没有想到的是便是从他口中听到他要大婚的消息。

    那日我正在房里温书,他毫无征兆地推开我的房门,我正在心里盘算着该用什么借口推脱,还没寻到理由,他倒先开口了:“今日早朝父皇为我和阿雅赐婚,婚期定在五月初七。”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仿佛想从我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事实证明他赢了,我再也没办法装出一副处变不惊的神色。

    眼珠好久才能转动,勉强勾起嘴角扯出一个生硬的笑,这应该是我装得最不像的一次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先恭喜四殿下了。”

    恭恭敬敬地施了礼,许是蛊虫又发作了吧,不然怎会这样疼呢,连呼吸间都带着密匝匝的疼。

    “你真的不介意我娶别人?”

    “林小姐是个好姑娘,殿下可要好好待她。”

    “那你……有没有真心爱过我,哪怕……哪怕只有一瞬。”他的语气中带着哀求,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我看着他,他带着星火的眸子里映出我摇摇欲坠的泪,那一瞬间我快要忍不住要点头答应:“殿下,君臣有别,明月不敢有非分之想。”

    五月初七这天京城热闹非凡,锣鼓礼乐声整整响了一天未曾停歇,这个人终究不再属于我了。

    七、

    有了丞相的扶持,寒舟顺理成章地登上了皇位。如历代帝王一样,他一上任便开始雷厉风行地铲除异己,我也被抬到了吏部尚书一职,是他的肱骨之臣。

    我本不想涉足朝堂,但私心想着若是当了官,便可日日见到他,即便是远远地望一眼不说一句话,我也知足了。

    寒舟登基第一年八月十五中秋那日他在宫中大宴群臣。

    沈林端着酒来找我,知道当日解毒之事的只有我、林清雅和沈林三人,自那以后,他看向我的目光中便多了几分疼惜和忧伤,终究是我辜负了他。

    “近来身子可好?”果然一开口便是问我身体如何。

    我笑了笑:“吃着世子殿下配的药,已是大好了。”这种话自然是场面话,那药只能是为我续命罢了。我们都清楚,或许明天我就有可能魂归西去。

    正说着话,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有刺客”。只见几人从舞队中冲出,手持短剑直奔我而来。

    那一瞬间,我直愣愣地盯着刺客,倒是希望他能一剑将我刺死,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吧。

    鲜血汩汩地从胸口流出,意识渐渐消散。真好,我终究是要解脱了。

    而结果往往不是那么的尽如人意,那柄短剑虽刺中了我,但并不致死。

    我在府中养伤时听说当日时二皇子行刺,虽然没有损失惨重,但林清雅之父当朝丞相林渊和几位朝廷要员却在刺杀中殒命。朝臣为丞相之位争的厉害,我在家休养反倒是落了个清净。

    我大概是忘了那句话“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本以为丞相之争与我无关,寒舟反倒是急着宣我入宫觐见。

    我剑伤未愈,再加上蛊虫日日折磨身子已是虚弱无比。对着端坐在龙书案前的君主,光是行礼就已经满身虚汗。

    “在你心中,皇后之位也比不过区区一个丞相?”寒舟的声音依旧那么好听,可此时却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狠戾且决绝。

    我一时没有明白他为何这样说,许是生了病脑子也不大清醒了,神情恍惚间倒想起了前几日沈林来时说起的一件事。

    二皇子因着我找出的谋反罪证而彻底失去争储的资格,宫宴行刺之事说到底是因我而起。所以在丞相去世之后就有人说我与林渊之死脱不了干系,甚至想以此借林清雅之手除掉我。

    可林清雅却一反常态,勃然大怒:“明尚书乃大梁重臣,岂能容尔等挑拨离间!”

    先前我还以为林清雅是真心没有恨我,现在看来她这是给我设了圈套。

    “当日我问阿雅,为何袒护你,你猜她怎么说?”寒舟眼里的怒气就要迸出来似的,“她说这是你们之间的交易,若你保我登基,她保你一生荣华。”

    果然世间情感终究是逃不过时间,我与他这些年的交情竟输给了如此拙劣的谎言。

    “那朕便许你丞相之位。”

    “微臣……谢过陛下。”御书房的地很凉,针一般的扎进我的膝盖,也刺进了我的心。

    回到府上将养了几日,再上朝人人都尊称我一声“明相大人”。世人皆说我三生有幸,一介女流年纪轻轻便官居丞相。可没人知道,我这丞相当得有多心痛。

    八、

    又过了三年,大梁国力日渐昌盛,百姓安居乐业,林清雅也为寒舟添了一位皇子一位公主。一切似乎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的身体却越来越差了,蛊虫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久,终日里药不离口,人也渐渐消瘦了。

    东启皇帝慕容瑾来大梁时正值岁尾年关,也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候。寒舟将此次慕容瑾来大梁之事看得十分重要,晚宴也是极尽奢华。

    我身为当朝丞相坐在寒舟下首的第一个位子,一抬头便能看见慕容瑾。酒宴时他一直盯着我,他的目光是炽热的,一如当年的寒舟。

    席间慕容瑾提出要和大梁和亲。自古以来两国和亲不足为奇,和亲公主多为皇室宗亲贵女。正当我盘算着该把谁指给他时,他却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指着我:“我要她。”

    酒宴上众人都没有说话,谁都知道我身为大梁丞相,国之重臣,我去和亲是不合常理的。

    我抬起头看向寒舟,良久也没能等到他说一句话,轻轻叹了口气,徐徐起身,看向高台上的帝王扬起一个虚弱的笑:“能为大梁效力,是微臣之幸。”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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