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名先生的长篇小说《桥》在营造幻美世界的诗意境界的同时,也在传递着生命和生活的贫困与粗粝。“主流的感觉”与“轻灵的想像”再加上具有废名特色的“性灵的语言”,构成了废名《桥》的总体印象与感受。
鲁迅先生是中国现代诗化小说的开创者,《社戏》《伤逝》等篇章成为经典,就是明证。京派小说,诗化特征更为明显,沈从文、废名、萧乾、师陀各有特色。
文体的独特创造在京派文人那里有很精彩的表现,特别是在沈从文的小说文体意识里,已有了很强的创新自主意识。这在《桥》中也有很明显的呈现。所谓“主流的感觉”是指万事万物都是建立在人的感觉的本体论上,感觉是核心,生命意志是感觉,思想内涵是感觉。强调文学创作中的主观性、内向性、作家自己的主体精神作用,是一种内在心理的主流的感觉,作品文本的主题很可能是一种体验,一种感觉。而和传统小说相比较,传统小说缺少主流的感觉,浓度、密度明显的不够。由于中国传统文化艺术丧失自我的主体性,所以以艺术迁就自然,《桥》却以自然迁就艺术为主。它以诗化的语言、诗化的叙事、非情节化的结构以及冲淡平和的中庸美学风格,充分展现着废名的美学追求。
废名的美学意义还在于他能吸收前人艺术经验加以创造性的运用到文学创作中,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废名风”-----陶渊明诗的朴质淡泊、庾信诗的清新别致、李商隐诗的灵动跳跃以及杜甫诗悲天悯人。对生命的体悟和对文化的不尽言说,使《桥》达到一个形而上的人生思考的层面。“幻化”、“虚化”、“禅化”,是废名营造幻像的特殊的方式,现实化的意象最终指向却是非实在界而是想象界,总给人一可望不可即的飘渺感。从这个意义上看他的文学世界因而有了超越性的意义与价值。
“死之寂寞、生之美丽”也是他文章多次透露出的思想,小孩子的生与死,多么美,哪怕是将要死去,生也是一种美。何况在他看来,死之寂寞未尝不是另外一种境界的美,一种人世间的大美。梁遇春的死觉得他太是生气蓬勃,感叹“孤坟多事少年人”。他说到:“我常想,中国后来如果不是受了点而佛教的影响,文艺里的空气恐怕更陈腐,文章里恐怕更要损失好些好看的字面。”不喜欢思索“死”好像“缺少一个公共的花园似的”。
以《桥》的爱情来说,以它的生命来说,以它的生活来说,以它的文化意义来说,《桥》更多的体现出了废名文学美学的“空灵之美”。废名的作品较早透露出40年代文化的皈依色彩。尘世世界与神灵世界的对话,宗教皈依与人文精神的对话,灵魂与生命的对话,精神与命运的对话,对人生要义的探讨。是他的作品具有了超越一般性文学作品的魅力。
像罗兰·巴特说的那样,“有的作品是可读的、而有的作品是可写的”。从这个意义上看来而他的作品确确实实是可写的而不是可读的。
废名的《桥》以及京派的诗化小说,正成为文学传统的一部分,曾经拓展文学的领域,如今业已成为现当代文学的珍贵遗产,值得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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