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降温了。
雨真的是极好的催化剂,地面湿哒哒,心也冷了几分。
我缩在卧室一角,门窗都关严实了,怎样都冷,逃无可逃。
天空灰蒙蒙,世界也按下了消音键,只剩下来去匆匆的车辆叫嚣。车轮踏地,沥青路面每一颗镶嵌石子与车胎的摩擦声,滋滋滋。声音很轻,很温柔,不似电流声。再大一点的声音,是摩托车引擎加速而过的轰鸣声,轰……
雨夜,很困,世界,也困。世界陪我一同入眠。
厨房晚餐开锅的声音蛰伏入耳,我惊醒,猛地坐起。故作镇定的正襟危坐,拿起手机,装模作样的翻着。我知道,下一刻,我的母亲会破门而入,要是见我和衣而卧,定是要唠叨一番。她会问我吃饭否?这时,我会摇头,继续贪念床上的余温,一面是热乎的,另一面是漏风。但我就想这样躺着,外面的世界与我何干?而且我笃定,我的母亲会上前摊开被子,大饼一样把我卷在被里,我舒展开蜷缩的身体,酣然入睡。到了夜晚,有是失眠一夜。
这种事决不能再重演,我又回到了床沿,正襟危坐,趁我母亲还没推开房门。
父亲留宿单位,可恶,万恶的资本。不知是在哪里听到了风声,单位恐他的劳动力们被封在家,竟下达命令要求他们留宿,一周内不得回。听说有些还是两三岁孩子的妈。我太能体会这些孩子的心情了,我又何尝不是?昨个从父母交谈那听到消息,我就闷闷不乐了。父亲为了让我开心,特意领着我去逛超市,转念一想大雪将至,得给我买身保暖的袄子。好久没逛商店,特别是服饰店,琳琅满目的,我一一路过,与一张张穿衣镜狭路相逢,我看见了自己邋遢又土气的样子,还有前倾的脖子。
我低下头,飞快的转身,避开镜子,像是在逃避什么。我也不敢盯着店员的眼睛,我一个劲儿摇头,用刁钻的眼光回绝一样样殷勤递来的款式。
很贵,真的贵。实体店里,从没有便宜一说。倒不如网购,旧袄子挺保暖的啊。
我拉着父亲走出服饰店,却在零食摊前犯难了。一斤58元?这年头,好像什么都在涨,就我没长。
“爸,很贵”
“吃穿我还是付得起的”父亲说。
但我还是就着营养挑了些便宜货。
本以为回来,是造梦的开始,但在看到父亲皲裂的手掌和花白的头发时,还是举手投降了。
我甚至没敢亲口问过他,每月微薄的工资数究竟是多少。
母亲赤手淌进冰冷的自来水里洗香菜。我问:“手冷吗?”
“冷有什么办法?要吃饭还怕冷吗?”母亲的一番话,顿时让我无语凝噎。
我听出了画外音,母亲不想强行表现自己不冷,说冷又显得矫情。不如称之为无奈的冷。
今日的晚餐是蟹黄干捞粉,谁让父亲不在呢,断了我吃饭的欲望。随便吃点吧。
母亲不喜腥,给我做完干捞粉,洗了好几遍锅,才开始她的蛋炒饭。
干捞粉脆脆的,很浓的一股蟹黄味,久了容易腻。我另剩了一碗红豆薏米豆浆,吃几口霍着豆浆下肚,胃里暖了许多,也不那么寒冷了。
与家人相伴的日子,本该感天伦之乐,可失业的我,又怎么这能乐起来。未来迷茫且不安,还有钱的事,只要想到没钱没收入,人就会心慌焦虑,毫无安全感,夜夜失眠。无从与家人说起,尤其是看到一绺绺华发斑白、年近古稀的父亲。心疼、心酸、心无力……
钱钱钱,怎么哪里都是钱。我开始动摇,有那么一刻,我想的是只要有钱我就做。
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姐姐毕业两年后就考了编。她也曾历经无数个失业又失眠的日夜,也曾怀揣梦想,没钱是个天大的事,像没穿衣服在外裸奔,年龄又开始亮红线,本就对女性苛刻的人才市场,来不及思考,赶紧找个地方落脚,考公考编是再合适不过的安家地儿了。
想到这,碗里的干捞面顿时不香了。很长时间的索然无味。
我望向远方,那不安定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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