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新型冠状病毒肆虐,各地防控形势严峻,不串亲戚、不聚会、不去人多的场合,成为人们的共识。
我本来也打算电话拜年,不回老家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早上给大伯打电话拜年时,却被告知,大伯年前突发脑溢血,中风了,半身不遂,刚刚从医院回到家中。
我给父母说了情况。我爸说,你回去看看吧。我妈却说,不用回去,打过电话就行了。我知道,我妈心里有气,对大伯一家有怨言。
提起大伯,我妈耿耿于怀的一件事是,分家时,我家就分了一口缸、二张床、一张桌子和一间破旧的土坯房。而大伯家分到了三间新房子,还有大部分家俱。只因为大伯家孩子多,大娘胡搅难缠,不讲理。我爸不在家,他们欺负我妈太善良。
我对于这些陈年旧事不感兴趣,我只知道,大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尽力帮助过我,间接帮助我改变了命运,这份恩情,我不能忘记。所以每一年回老家,我都会去看望大伯,并给他留下2000元钱。
这一次,虽然心中一百个不愿意,我也必须回去,我不能让自己良心不安。
那是我人生最关键的时刻。第一年高考失利,我想复读,可是,邓县作为河南省人口第一大县,复读生竞争也异常激烈,我的分数连复读线也达不到。我父亲找到在邓县一高教学的老同学,也说没把握,复读生太多,每年找校长的“条子生”更多,掏钱也很难进邓县一高复读。
没办法,我爸找到大伯。大伯是县城一所初中的校长。大伯低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盯着我问道,“你愿意复读吗?”我坚定地点点头。“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大伯笑着说,“你有这个决心就好,回去好好复习吧,我来想办法。”
果然,开学时,大伯通知我去邓县一高上学。后来我才知道,大伯为了见一高的校长,托了很多关系,找了很多人,终于找到教育局的一位副局长,并悄悄替我垫付了2000元借读费,才算办成(按我的分数情况,掏20000元也不算多)。
可是,我原来天天疯玩着打篮球,严重偏科,数理化一团糟。却又偏偏稀里糊涂报考的是理科。所以,我果断理科改文科,置之死地而后生,彻底重头再来。
我复读学习很刻苦,无奈底子太差,又一次名落孙山。
我自觉无脸再找大伯,准备放弃了。大伯却主动找到我,严肃地问我:“你为什么不去复读?你付出了那么多,最艰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现在放弃,你真的甘心吗?”
我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大伯继续说:“只要你愿意复读,我就还给你找人!咱们家还没有出一个大学生,我希望你是第一个!”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又经过一年复读,我终于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学,完成了命运的转折,跳出了龙门。这里面,有大伯一份功劳。我一直感恩在心里。
现在大伯脑溢血,我不能不去看望他。
我马上驱车赶回邓县。
大伯已经从医院回家了。他明显老了,一头凌乱的白发,半边脸歪着,嘴里不断往外流着涎水,静静地躺在床上,半边身子不能动弹。
大伯看到我来看他,很激动,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啊啊啊地一只手吃力地比划着。我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心中一阵阵地疼痛。
看望了大伯,我悄悄地留下10000元钱,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我要走了,大伯吃力地想坐起来,嘴巴啊啊地说着,流着眼泪,眼巴巴地望着我,像一个无助的小孩子。我狠心地转过头去,任凭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这一次告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
人生就是一次次重逢,又一次次告别。
我希望,重逢时多一份感恩,告别时少一份遗憾。
#新春家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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