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

作者: 素晓慢 | 来源:发表于2019-03-20 17:36 被阅读0次

    我的爷爷已经去世七年了。七,是一个神奇的数字,它是一个可以让生命重新出发的转折点。这七年,我从来没写过我的爷爷,甚至于很少提及他。

    我的爷爷

    我的爷爷一辈子都活的很低调,很淡泊,也很勤劳老实。在我爸爸外出劳作的时候,他经常是早上出门牵牛去吃草,晚上去割草。在爷爷看牛的日子里,牛被喂养的非常肥,可以卖个非常好看的价钱,拿来犁田,农家朋友都说非常棒。

    爷爷可以一次性看两头牛,与牛相处了。他倒是非常善于看牛,知道哪里有新鲜的草,知道牛喜欢吃哪些草,甚至知道牛什么时候吃饱?爷爷非常乐于助人,他有时候一个人守着两头牛吃草的时候,也帮着其他人看一下。爷爷这样的热心,对于农家人来说都会讲点客气的。那时候,经常会塞一个或者几个自家买来的苹果橘子糖果之类的。爷爷也不推搡,收到袋子里,然后下午吆喝着牛回家。

    那时,我已经放学回家,爷爷就会跟我说,看我今天能变出什么来?他像个老顽童一样的逗我。然后变出一个苹果,有时让我自己掏。爷爷憨厚的看着我吃着他兜来的东西。有时分成几份,给我和姐姐吃。

    爷爷长得挺高大,背很直,喜欢乐呵呵的。有时也喜欢傻笑,经常被我奶奶笑为“神经颠子”,并让我这样叫爷爷,那时候我也学样叫他,爷爷就会笑得合不拢嘴,然后说我没大没小,装作要打我的样子。当然,万一哪天他真的很火,他会用力的敲我脑袋,我也被他的拳头敲的哇哇大哭。

    爷爷和奶奶是属于包办婚姻,那时候常听奶奶讲。奶奶嫁过来之前都不知道男人长什么模样,只有嫁过来睡了一晚上另一天才知道男人长什么样子。他们的婚姻就这样安排了。奶奶是裹脚女人,爷爷年轻时高高大大的。爷爷的爸爸那时候还是个小地主,家里规矩很严。那时候奶奶她们女流之辈基本上不跟男人同桌吃饭,有时候也不敢去夹菜。那时候大都数是重男轻女的。女方嫁到夫家基本上就是要操劳过度了,很少能回娘家的。

    爷爷头脑不是特别灵活,没读什么书,人也很随和。特别老实的一个例子是无论他到哪里即使是我姑姑家吃饭时,他都只会是别人给他盛多少他就吃多少,菜只会夹面前这碗。即使没吃饱,也会客气的放下碗筷。还有爷爷的碗从来不会沾一粒米饭,他吃的非常干干净净的。

    爷爷手里没什么话语权,做什么事情都有点拿不住主意,所以家里的管钱事情他都很少管,他不太善于管家,他适合务实的干着活。所以有时候他会显得没什么存在感。

    爷爷一生如同陪伴他的牛一样,非常勤恳,人非常老实,吃了很多苦头。年轻时啥都愿意干,又没什么多话。年老时也会帮忙干活,累到八十多岁,还在看着牛。吃也不挑,按道理,这样的人晚年应该会很顺利。

    爷爷到了八十岁后突然双目失明,这是一个重大的转折点。从此他的双眼都是留着脓。那时,我不在家时就奶奶贴身照顾,我在家时,就会叫他起床,把他从房间里牵到吃饭的屋里,倒好热水给他洗脸。他会闭着眼睛双手到处摸我递过来的洗脸帕。

    有的时候,他自己觉得什么都不能干的时候,感觉他自己特别没用。那些年轻时的体力活干不了,连吃喝上个厕所都要人伺候,自己也出不了门。这时,他就会发火,骂娘,骂着骂着就突然不吭声,留下了眼泪。

    爷爷的眼睛失明了好多年,这几年他拄了好多年拐杖。后来他慢慢学会自己从床边回到吃饭的屋里,又从屋里慢慢摸到厕所。他一步一步艰难又要强的走着,一步一步挪着步子。吃饭时也试探着去夹菜,有时完全夹空了塞到嘴里,有时候想喝水把热水壶弄倒了。他真的想骂人,忍不可忍,就又忍下了。他会觉得自己有时候是个负担。

    突然某一天,那时秋风萧瑟。我提着一箱子衣服,从学校回家。穿过阴雨密布的竹林,望着我家突然搭了个棚子,外面多了很多人忙忙碌碌。我突然脑袋嗡嗡响,我的脚步变得颤抖,我不知道家里发生什么了。但是俨然能看到墙壁上贴的是白纸,再近一看,写的是悼念词。再听,明明是丧乐。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到家,我还未到门口,腿就跪倒了。我泪眼模糊,看到了门中摆着灵柩。我放声大喊爷爷,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流。我亲爱的爷爷,你怎么能这么走了。你是那个经常变出糖果来给我吃的人啊?你还说要看我上大学啊?你还要享福的呀?一生吃尽了苦头的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出山的那天,天空蒙蒙细雨。被这情景带着,我穿着寿衣,拿着花圈,轰隆隆的炮声使我泪流不止,喉咙喊到沙哑。亲爱的爷爷,您走好。

    爷爷是旧时代的老实人,一生如黄牛般耕耘。不在乎手头有多少钱,也不在乎自己必须要当家做主。他会仅仅尽力的去做好他被安排的事情,快快乐乐,哼着山歌过完每一天。爷爷吃穿朴素,自己会编扫把,编草鞋,编蓑衣,他一生不畏辛苦,不求名分。他如那些平常人家的所有普通老百姓一样,一日三餐,全力耕耘。

    亲爱的爷爷是非常平凡的,平凡到没什么特别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曾经晚上完全眼睛痛,直流泪喊娘。他在老年失明是最让他痛苦的。奶奶曾经说,他走的时候很安详,没什么痛苦。

    他这一生,很平凡。但他作为我的爷爷,值得每一个亲人怀念,值得我去书写流泪。

    如果真有投胎一说,真希望爷爷是投到一个好人家。不用尝尽苦头,能够喜乐一生。

    我的爷爷已经离开七年了,终年八十多少我也记不太上。那是我家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如今爷爷奶奶都已经去世。我也长大成人。我再也不会嘲笑爷爷神经病了,因为我也没有机会了。我甚至没有一张他的照片,一张合影。

    爷爷一生活的很淡,没什么特别轰轰烈烈的大事。但他一直就在那里,但他永永远远活在我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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