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女儿在我的前边等我时,她们总会在一个必经之地藏起来,等我经过时,“哇”的一声吓我一下。此情此景,我就会想起外婆,想起外婆讲到的小时候的我:“你每次过年来到这里,你总是跑在前边,就站在门外,等我经过的时候,哇的一声,出现在我的面前!”。说到这里外婆总是笑盈盈,自言自语的加上一句,南塬的贼外甥来了!
小时候过年总是让人兴奋的,过年的重头戏就是去外婆家。我在南塬,外婆家在北塬,蜿蜒十几公里,每次都是一次旅行,一次欢聚。一大早打扮一新,翻过一道沟,到了赵家村,终于到了平地,坐在村口的榆树下喘口气。这时候我基本上已经很累了,就开始掰手指头算,还有几个村才能到。
我一边走,一边看看带着积雪的原野,注意着杨树上叽叽喳喳喜鹊,听着飘荡在村子上空苍凉的秦腔。路太远了,我总是幻想着有一天架座桥,那就太好了,我都能赶上早饭。直到远远的看见外婆家的地标,丁字路口一排整齐的大白杨。这时母亲总是鼓励我,你看到咧!
时间过得飞快,外婆已经去世多年,外婆家就改口叫舅家了。有一年正月初三我来到舅家。天,纷纷扬扬下着雪,气温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冷。小孩在雪地里兴高采烈的奔跑嬉戏。我突然想到外婆家的旧址去看看。旧址已经被推土机推平了,道路已经改变, 估计很难找。所以表哥要带我去,我拒绝了。我想一个人慢慢去找,我想静静的寻找儿时的记忆。
穿街过巷,以前的路径早已改变,有些地方盖起了新房,有些地方成了田野。但是我知道大体的方位。走进了荒废的院子,从院墙的缺口走了出去。这里大概是曾经的戏院,是我和表哥曾经玩耍的地方。 到了墙外边,看到一些老村落轮廓。环顾四周,凭借零星的记忆,在大脑中努力重绘当年的图景。那里是大路,那里是池塘,那里是长满杏树的沟坡、菜园,那里有高大挺拔的白杨。
现在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事实上,我只是站在一片麦田里发呆。这些年来有那么多亲人离我而去,但是他们都已经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在我的记忆中,他们是那么的鲜活。但是他们确实都已经离去,连多少能够唤起一点记忆的村庄都已经只剩下一点轮廓,只有远处山峦的剪影没有变化。他们确实都已离去,埋在脚下的黄土里。松软的黄土彷佛已故亲人的躯体,这是永久的掂记!也许再过若干年,古老的村庄连一丝的轮廓都不复存在,那时候就只有这一把黄土!也许老去的感觉,就是曾经的熟悉一切都不复存在,世界越来越陌生,人群越来越远!
麦田、远山、光秃秃伸向天空的树木枝桠,露出地面的村庄轮廓,一片寂静。
漫天飞雪,只是曾经来过!
2013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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