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一只超载的轮船

01

母亲节，要不是孩子远方来电祝贺，要不是各种社交网络的提醒，我真的把这给忘了，或者真的没有任何感触，这节日，好像以前没有吧，也不知何时才兴起。

这个日子，自然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可是此时，我不知如何表达自己对母亲的情感，在母亲的世界里，没有这个节日。我从没有对她说过：“祝您快乐！”因为这种说法，只有用国语才说得顺溜，用家乡的村话，无法精准表达。

也许是村话词汇量少，也许是村里人根本没有学会客套，很多的感激与感动根本不需要用语言表达，而用行动更有说服力。但是，我的内心明白，父母之恩无以为报，欠母亲的我永远还不清。

母亲今年77岁，她大字不认得多少个，以前扫盲时，只会写自己的和家人的名字，就会认人民币的面额而已。所以，她一定要孩子读书，没有商量。

记得我小时候，有一天早上，因为起得太迟，又丢脸地尿了床，上学肯定迟到了，所以不肯上学校 。母亲够狠，让我随她去挣工分，我扛大锄头，她拿小锄头，她在众人面前对我指手画脚，让我丢尽了脸。

这还不算，她根本不让我歇一下，我的动作一慢下来，就遭她大声地责骂，让那些大妈大婶们看尽了笑话。说实话，当时我真的很生气，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我没等到收工，就跑回了家。

记得当时，我对母亲恨恨地说：“我要去学校，我才不在这里听你数落我呢。”“这就对了！你必须明白自己的主要任务是什么，还不快走！”原来她用的是激将法。

02

小时候，母亲对我要求严格，不许我做的事情太多，哥哥能做的事，我却不能做，比如，爬树摘果，比如骑牛遛狗等…总说：“那不是女孩该做的事，女孩就该文静一些。”

她哪里知道我根本就文静不起来，是天生好动的主儿。这应该也是遗传基因起作用，而且我应该也是遗传她的基因。

我可听说了，母亲年轻的时候，骑马可溜了，敢与男儿比跑马，她是村里唯一会骑马的女性，你们说说，这是女人该做的事吗？我有时跟她理论，说起这事时。

她就说：“你以为我愿意呀，你爸以前在外地工作，几个叔叔读书的读书，当兵的当兵，你爷爷体弱多病，背驼得很厉害，没有个顶梁柱，我只能顶上了，做的都是男人的活，不会骑马怎么行？”

母亲说得我无言以对，只得去跟父亲求证，父亲告诉我：那是事实。我还知道，后来爷爷的一场大病，使得父亲毅然放弃了工作，回家务农，照顾家人。因为这事，母亲还特别生气，但终究改变不了什么。

我那可怜的父亲农人生活从此开始了，并付出一生的艰辛，大家都不理解，母亲也不理解。只有爷爷说：“都是我误了他的一生。”父亲说：“这是命也，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一家人能在一起度过难关，比什么都强！”

03

这是父母那一代人的选择，我直到现在才有些明白，“牺牲自己”这个词的分量。我的父母一生争执不少，但我从未听到他们说“离婚”二字。我记忆深处，总有这么一个片段，清晰明朗，未曾模糊过。

那是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放晚学了，天色已麻麻黑，我挑着一担水歪歪斜斜地走在石路上，村里阿姑对我说：“侄女呀，你得赶快点，你妈妈被猪咬了。”

我一听愣了，这么大的一个人能被猪咬？但不管如何，我还是急急忙忙地往家跑，到家时，一担水被溅成了半桶水。家里围满了人，一问才知道，母亲是被眼镜蛇咬了，危在旦夕，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

原来村里的话猪、蛇分不清。

母亲的腿上紧绑了几根绳子。我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那样会引起妹妹们大哭，我只是不停地喊“妈妈”，我希望她能够回应一声。可是，她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好担心从此失去了母亲，那样天就会塌了。

半个时辰以后，父亲终于带来一个赤脚医生，我们这些孩子被赶出房门外，至于他们在里面怎么处理，我们都不知晓。等到医生离开后，我看到母亲的腿全被涂成黑乎乎的一片。

母亲仍然未醒，只是有父亲壮胆，我内心放松了一些，那个晚上，我们一家人谁都没想到肚子饿的事，就这样守护着母亲！直到天蒙蒙亮了，母亲终于睁开了眼睛。我预感到有救了，她怎能忍心离开我们？

04

母亲后来恢复得很快，好像没过几天，她又可以外出挣工分了。母亲就是这样一个永远操劳的人，在她的身上，我看到更多的是坚强与勤劳。

忘不了我整个的小学时代，她每天都会早起煮好早餐，外出找好了猪菜，才到集体出工的时间。细想起来，她的睡眠时间很少，只要她一坐下来，立马就会打盹。

忘不了我外出读书时，为了能赶上十几公里之外的汽车，凌晨3:00起，我们母女俩就赶在赶车的路上，我一手拿着一炷香，另一边手举着火棍，勉强分得清路面，母亲挑着一担我的行李艰难地走着。

我曾问过，为什么不是父亲来送我？母亲回答说：“你爸要守在田七棚里，田七是我们的命根子，而且他也很累。”就这样过了几年的光阴，每次开学时，都重复着这样的事。

更何况我还有兄弟姐妹，他们外出时，母亲也这样护送着。

时间飞逝，一转眼，我们如今都已是四五十岁的人了，成家立业，为人父母，才深切地感到母亲的不容易。而此时，远在他乡的儿女又怎能忘记父母的付出呢？又怎能回报他们的恩情呢？又怎能说心安理得！

05

所以说，我永远是欠着父母的恩情！只能借用别人的话，得以安慰内心的愧疚。也许，所有天下的母亲都是如此吧。

在孩子和母亲之间，母亲始终是一只超载的轮船，任凭风吹浪打，历经千辛万苦也心甘情愿。

罗曼罗兰说：母爱是一种巨大的火焰。

孟郊诗词：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也只有为人父母了，我才深刻领会到前人所说的真正含义。母爱无疆！在此感谢我的母亲！以后，我争取亲口对母亲说：“我爱你！”爱就要大声地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