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举起的利剑,早已指向人们的颈项。”——《浮士德》
这些天让人关注的事情特别多,不只是天气将造成的欠收;不只是中印边境的格斗;不只是疫情反覆无常没有尽头;也不只是美帝黑与白的混乱……
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令人关注的事情。
总之,没有一件事情是我们所能回避或者是改变的。不然我不会写文,当然了,写了也没有任何用处。
没用也要说说,只因为关注。
这两个关注的事情,一个是王振华事件,另一个就是缪可馨同学跳楼自杀的事情了。
俩女孩,一个九岁,另一个十岁。
王振华的事情我也写过了,这次说灯美老师。
由于传统文化的影响,我们对老师尊敬有加,与其说是对老师的尊敬还不如说是对教师这个职业的尊敬,由于尊敬,职业就被神圣化了,老师也被神圣化了。
有个教师朋友,他说,“……我只希望人们把我们当作最平凡的人。”
灯美老师的十岁学生跳楼了,舆情却很撕裂。平凡与神圣就不值一提了。
这些撕裂的舆论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为老师开罪的,说现在的孩子缺少“挫折教育”;第二种自然是谴责的。关于前者观念,我不好做评价,因为,水分太大:一到社会焦点问题,水军就从粪坑里跳出来混淆视听;关于谴责的,已经很足够了。至于最近扒出灯美老师收红包,办课外班,违纪的事情,一会再说。
以上事情彼此都心知肚明。
还是说正义的事情吧,倒不是我迷恋正义和对正义这个认识最拿手。
前段时间看了《理想国》,在这本书里,最颠覆三观的就是苏格拉底跟色拉叙马霍斯关于正义的辩论了。
苏格拉底说,正义就是相关职业的人做与职业相关的事情。
罗马法规定,如果医生因为医术不精或是过失造成患者死亡的,医生将被处以绞刑;孟德斯鸠的理解是,因为罗马医者门槛低,为了混口饭吃铤而走险当医生,必然就会为自己的行医付出代价;法兰克法就不是这样,法兰克人的医生是要经历层层考核和临床经验的。我们对教师到底又有什么标准?我想,没有比对正义的考核更加重要的标准了。
论语里也有一种奴役性质的正义观念,那就是耳熟能详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了。
现代人对正义的理解一般都比较走心,相比同时代的苏格拉底与孔夫子正义观念来说,现代的正义观更加抽象;对于后者来说,罗马法的正义观也是古朴具体的。
换成现代就是这样的:一个老师,你只负责教书育人,解释课本,布置作业,检查学习效果,一切都OK。如果你带着任务,奔着某个目标,比如评职称、奖状、称号、升职而去,你教育的动机就不那么古朴纯真了;如果说追求上进是人之常情的话,那么,奔着某个目标而教学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进一步,如果你想提高收入,而办课外班,这就不符合正义原则了。貌似左右都是教书育人,但是,却利用职业之便利谋求利益了;如果社会能宽容课外班,办课外班的老师也能做到课内尽职课外尽力的话,这也没什么。但是,这个度最难把握,也最难判断是否尽力或是尽职。与收受红包绞在一起,教育的意义与性质就变了——故意讲一半留一半,对不给红包拒绝参与课外班的同学小鞋穿,等等,办法多的很。(古代先生是要收红包的,因为他们没有收入来源,就好比现在私立学校,是明码标价的,但私立学校内的老师是不允许办补习班的。)因为,就像灯美老师那样,给不愿意上她课外班的学生予以精神压力,这种精神压力持久而没有尽头。
这个就很坏了。
深一步说,如果说柏拉图的“相关职业的人做相关职业的事”是正义的话,那么,灯美老师办课外班也是做教育相关的事情。其实,这就是一个钻营的事情。就好比贪官拿钱办事,给谁办事都在办分内之事一样。这种钻营恰好与柏拉图正义观背道而驰。
教师钻营甚至比贪官还恶劣,为什么呢?对于贪官所拒绝的人来讲,认命就是了,大不了远离这个贪官或是换一个贪官。可是缪可馨和同学们却没法换掉灯美老师。
灯美老师习惯了这种普遍的、“共识”的办班模式。习以为常地从事课外班,——据说所有学生都是自己班的学生。她或许根本就没有思考过影响好还是不好的事情,更不会想到是正义还是不正义的事情。由于把课外班当作“天经地义”的事情,在利益的驱使下,拒绝课外班的缪可馨同学就是异类,理所当然成了被灯美老师挫折、穿小鞋的对象了。我想,第一次挫折孩子时,孩子可能还能忍受,老师或许还有一点愧疚之心。可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互相形成机制,积压就更多了,无可排解的情形下,只有跳楼了。
与跳楼的痛苦相比,解脱更具有诱惑力。
还有一种坏,是灯美老师逃避罪责的办法,与其说逃避罪责还不如说这位老师已经远离了人性中的良知心、怜悯心,远离了自我反思的能力。
那就是:强迫学生家长们表决心。不仅不忏悔,反而更加卑劣,这种堕落已经无以言表了。
最后一种坏是家长们的坏,与其说是坏,还不如说是无奈与坏,是集体屈服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相互交叉感染。因为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到牵连和区别对待,对灯美老师是否受到处罚而茫然未知,对好班级的迷恋,好老师的迷信无以复加,是懦弱助长了灯美老师的坏,使这种坏更加肆无忌惮;坏的是这二十二位点赞表决心的家长同样以实际行动来漠视一个鲜活生命,是当这个美好的生命失去时表现的漠视与是非不分的无知,是功利心与自保主义下正义荡然无存的堕落与麻木;是集体灵魂扭曲的寡廉鲜耻。
一点都不难理解古希腊人为什么要把懦弱者统统杀掉了,因为这种懦弱使希腊人民遭受奴役。
灯美老师和她的二十二位可敬的家长们联起手来在受害家长被浑身撕裂的伤口上撒下砒霜,这种双重伤害令人绝望无比。
灯美们的坏,坏上加坏,这该有多坏啊!
坏的源头,是什么呢?
前不久在西安,一位骑着自行车的母亲载着六七岁的女儿,女儿不小心弄丢了头筋,母亲责令女儿把头筋捡起来;女儿捡头筋,正装进随身携带的塑料袋里。此时,意外发生了。母亲用自行车前轮猛烈地撞击小女孩,连撞三次;小女孩踉踉跄跄倒向绿化带,当她站起来将头筋装进塑料袋并惊慌的望着母亲时,母亲扬起大手,狠狠地扇了小女孩三个嘴巴子。女儿被自己妈妈打成轻伤。
很显然,母亲毒打女儿的动机不是因为丢三落四;而是,女儿因为学习不专心,连被老师约谈两次。母亲越想越恨,失去基本理智。
可以想象,现在孩子遭遇多么艰难,而家长们对于“不听话”、“不专心”的孩子多么苦恼,对于好成绩而考上好学校读上好大学有个好前途多么憧憬,多么向往。为了这种憧憬和向往不惜毁掉一个孩子的童年、品格与健康。红楼梦里贾政毒打儿子,无非是为了自己的脸面,也就是说,无知偏见的脸面比生命健康重要的多了。仿佛成了敌我之间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当我们看别人时,我们都“非常冷静”的消费这种悲剧,当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你会痛吗?你有痛的余地吗?
根源到底在哪里?却不能再多说……
我只知道人们越来越喜欢说,当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我更怕指向你的利剑,将很快砍向我们的颈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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