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一件事,哪怕过了许多年,每每想起,依旧觉得扎心?!
周末有朋友到我这里小聚,指着我那年代感十足的台灯打趣道:你从哪里淘来的?!
我说:过完年从老家带回来的。
朋友一脸不解:千里迢迢的,带回来这个干嘛?!传家么?!
我沉默良久,缓缓说道:也许,真的可以用来传家。
朋友见我一脸严肃,便收起了笑容,听我讲下面发生的事。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可我却清楚的记得所有细节。
时间倒回到小学四年级。一天放了学,我和几个小伙伴去一位女同学家里写作业。小孩子天性贪玩,半大的孩子们聚到一起,嬉嬉闹闹,一直到太阳落了山,作业还有一大半没有写完。
这时候,女同学的妈妈拿出了一盏台灯,摆放在桌子中间,催促我们抓紧时间写作业。
对于小镇上的孩子来说,那个年代,台灯真的是稀罕物件。相较于自家那挂在棚顶的只有几十瓦的小灯泡发出昏黄的灯光,这台灯简直亮堂的晃眼!小伙伴们纷纷撅起屁股,开始鼓捣这新奇玩意儿。
“哇,这灯头还能转哎!”小伙伴兴奋的掰动着。
“这是护眼灯,我爸特意买给我的生日礼物!”女同学边说边旋转台灯底座上的旋转开关,灯光随着她的动作或变强、或变弱,引得小伙伴们发出了啧啧惊奇声。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自然觉得无比新奇。写完作业跑回家,一进家门对着还在灶台上烧火做饭的妈妈说道:妈,我想要个台灯!
“台灯?怎么忽然想要台灯了?”妈妈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用围裙擦了擦手,帮我取下书包,问道:作业写完了没?
接下来的两天接连阴天,放学回家后我在炕上写作业,妈妈坐在旁边织毛衣。没写一会儿,我便开始抱怨天黑了看不清。妈妈腾出织毛衣的手,拉了下灯绳,棚顶的小灯发出幽黄幽黄的灯光。“还是很暗啊,那小灯有什么用啊!”我指着棚顶的灯,赌气的嘟囔着。
“暗么?明天让你爸换个瓦数大点的灯泡。”
第三天,果真换了灯泡。只是,我的目的是想要个台灯,因此一直在别扭的闹着小情绪。
此后的一天中午,吃过午饭要去上学,妈妈对我说:你钥匙带好了,我下午去镇上集市,给你买个台灯回来。
我心里乐开了花,心想着我终于要有台灯了!下午的课上的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盼到放学,一路小跑着跑回了家。
可我却失望至极,台灯灯头根本不能旋转。“我不喜欢这个,妈妈你明天去换个回来。”那时候明知道妈妈坐车晕车,可我还是任性的使着小性子。
妈妈别无他法,只好第二天又坐车去了镇上集市。只是这次,依旧不是我想要的。“这灯光都不能调节的,还有这灯的款式也太丑了!”我数落着台灯的缺点,完全无视妈妈这两天坐车晕车的不适。
只是,第三天回到家,妈妈躺在炕上,旁边放着一盏新的台灯。坐在炕上的爸爸见到我回来,怒气冲冲。印象里,那是爸爸第一次冲我发了那么大脾气!
“你这孩子,太任性!有台灯用就行了 !你妈今天又去换台灯,人家卖台灯的都不乐意了!你妈好说歹说,才同意给你换台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坐车晕车!今天昏昏糊糊的差点让车给撞到!”爸爸几乎是吼着说完那些话。
妈妈在那之前,没有真正的见过台灯,她也是去集市打听才找到了一家卖台灯的店,而且就那几种。而我在后来才知道,女同学的护眼灯,是她爸爸在市里商场买到的。我们那的小地方,自然没有那种“高档货”。
我吓傻了,一是因为爸爸的怒火,二是听到那句“差点让车给撞到!”
我哭着脱了鞋爬上炕,贴在妈妈身边“妈妈,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晕车晕的难受,躺会就好了”妈妈只是轻微摇了摇头,只是这轻微的摇头动作也令妈妈难受的皱紧了眉头。
原来,妈妈晕车晕的厉害,换完台灯出来,整个人晕头转向,被一辆小轿车剐蹭到了。
那盏台灯,灯罩上有轻微的擦痕。而我却用了很多年,它一直陪伴着我整个学生时代。大学毕业后,来到了离家千万里之外的杭州,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回家。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对妈妈、对家的思念越发浓烈。
今年过年回家,找出了放在储物柜里的台灯。我说我要带到杭州去,妈妈说:大老远的你带它干嘛?!这台灯都十几年了,你要是想用就买个新的。
可我执意坚持。我将它装进一个小纸箱里,用胶带封好。小心翼翼带着它,从老家来到了杭州。
听完我所讲的,朋友沉默良久才说道:做妈妈的总是会尽量满足我们的要求。
小的时候,我们任性、叛逆、无理取闹,妈妈希望我们快点长大、成熟。而如今,我们懂事了、长大了、离开家了,却又留给妈妈无限的孤独和思念。妈妈站在家门口送我的身影越来越弯,我也只能在妈妈注视下越走越远。
我给台灯装上了新灯泡,放在床头。我会经常想起,那些年,我写着作业,妈妈织着毛衣,而那盏台灯就放在桌上。虽然它的灯光不能调节,虽然那不是我想要的护眼灯。
————————我是手动分割线,我有话要说——————————
我本身是个矛盾综合体,对家有着无限的眷恋,却又对外面的花花世界充满无限向往。我自私的远离家乡、远离父母,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城市。而父母,却在一次又一次离别,慢慢的老去。
有时候,我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嚎啕大哭。我会想起小时候,很多很多事。我无法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我害怕自己变强的速度跑不过他们衰老的程度。
有时候,看到一些事物,会勾起很多回忆。我想把每一次的回忆变成文字,这样,哪怕是到了我头发发白的年纪,看看这些文字,我便会想起那些,有爱的回忆。
远远的回忆,有着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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