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

作者: 蒙起非尘 | 来源:发表于2018-06-15 17:42 被阅读16次

    师傅下山不久,不见徒弟跟上来。

    “咦,上哪儿去了?”

    虽然很疑惑,师傅还是背着行囊,不急不慢的走了。

    五分钟之后,

    “咦,上哪儿去了?”

    十分钟之后,

    “咦?”,看着远处飞速赶来的身影,师傅眉眼疏松,眼里闪着笑意。待那人走近,师傅说道,“你怎得这般才到,让为师好等。”

    来人一身短打行头,下身虎皮裙,上身黄色精简衣,俨然一副悟空装扮,只是脸妆不很精致,看的出,是因为赶时间仓促描绘的。

    等气喘匀了,徒弟才慢慢回道,“师傅莫怪,徒儿刚才,打妖怪去了,是已耽搁了一些时间。”

    “妖怪?哦,对,那妖怪被你制伏了?”师傅很开心的露出了八颗牙齿,“阿弥陀佛,悟空,今后遇到妖怪,要以感化为先,制……”

    师傅突然不说话了,因为他看到了徒弟的靴子。这不是之前在山上,妖怪穿过的靴子吗?他记得很清楚,靴子顶角处各有一个透亮的珠子,此刻正在太阳下熠熠发光。

    徒弟看着师傅,在低头看看鞋子,脸色忽然就变了,然后他就听到师傅说,“悟空,日后再捉妖,莫要占他人财物,这双靴子,你日后寻个机会还给人家。”

    闻言,徒弟松了一口气,脸上却又布满了担忧,不忍和无奈,“好的,师傅,徒儿记下来。”

    此时已临近日暮,天边的晚霞为路边的绿树镀了一层浅淡的红光。

    师徒二人就在山下这条林荫小道上继续前行。

    觅了一间小屋,徒弟就去化缘了。

    来到林中深处,突被一人拦住,“师兄,你还要继续这样演下去吗?你明知道……”

    “我知道,”徒弟转身望着那人,眼睛明亮,“这是我的业障,这是我唯一能够为他做的事情。如果下拔舌地狱,可以消此罪孽,我真情愿自己万劫不复!”

    那人有点震惊,这场师傅和徒弟的戏码,他看了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只有今年最为离谱,因为它从舞台剧场搬到了荒唐的现实,而眼前的这个人,还要陪着他们的师傅继续演多久?!

    “孙悟空一生所为,皆为护唐僧,而我这个徒弟,却因一己之命,害的师傅家破人亡,落得如今神志不清的地步,这是我的罪恶。当年风靡京城的师傅,最精彩的角色,可不就是唐僧吗?如今,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是唐僧,如果这样能够让他安稳度日,我愿意一直陪他演下去!”

    那人闻言,遂不再言语。

    木屋内,师傅端坐床上,眼睛一动不定的望着外面的绿树天空。这么多年,《西游记》的戏他已经演了不知道多少遍,尤其是那种师徒诀别,字字锥心,情感直冲胸腔。

    吱呀一声,小木屋被推开了。

    “师傅,这是我化得斋饭,你来吃些吧?”。

    师傅听到了,却没动。

    “师傅?”徒弟又唤了一声。放下斋饭,却发现师傅一脸怒气。

    “你走吧!你多欺多诈,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造下无边罪孽,为师身边容不下你。”

    徒弟以为师傅又神志不清,正要整理心绪回应,却发现,今日的师傅不同往日,双眼清明,眼神坚定,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对望许久,徒弟双眼热泪,忽然就明白了师傅的意思,“师傅,我走了,你怎么办?”

    师傅转身对窗,“没了你,我自能安然。谢谢你这么多年抛弃一切陪我演戏,也早已弥补了你当年无意之错。佛家有云,‘放下即可得到’,这么多年,我困住了你,你也困住了我,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许久,徒弟伏地叩拜师傅,几个响头之后,便转身离去。

    屋内,师傅依然对着窗口,望着屋外哗哗作响的绿树,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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