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春

看春

我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伯伯，我这里有春了，你过来看看春吧。”

我不认识她，她也一定不认识我。她告诉我她所在小区的名字，还好离我不远。

不能追问根底，说她从哪儿知道了我的电话。不能问她看到的是什么春。小孩儿的心灵，大人们得学会珍惜。我答应她后，就过去了。

我走进那个院子，一棵大榆树已经与春节前不一样了，虽然不能明确地说出哪里不一样。四周无人，我在那里转圈找，也没有一个人影。风仍然寒，天也仍然阴沉。我心里说，不会是谁的恶作剧吧！再不见人，就离开去。

忽然，我听见背后有脚步，接着是格格格的笑声。两个小女孩、一个小男孩朝我跑来。“我们骗了你。看见你走进大门，我们故意藏了起来，就想看见你找不到人焦急的模样。又害怕你走，看你急了一会儿后，我们跑出来了。”那个小男孩说。

“你们藏在哪里了？”我问。

“那边那棵玉兰树后。我们蹲下，冬青树挡住了我们。”一个女孩说。

他们说着领我到了那里。我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在地下找着。总觉着电话里的春，一定从地下生出，才能惹了满怀新奇的眼睛。我没有问谁给我打的电话，但打电话的女孩一定在其中。

“伯伯，往这儿来，跟我走。”另外一个女孩说。她暴露了身份，揭开了谜底。

我们三个跟着她，到了几块红砖铺着的地方，三两棵青草在那里等着我们。

“就是它们。”她说。

“明明它从去年冬天开始就在这里，入冬我就看见它了。分明是几株冬草，你凭什么大惊小怪呢？”男孩质问她。

“我数着它的叶片呢，现在比初五多了三叶。听妈妈说年前就已经立春了，你说这新叶新芽不叫春，那还叫冬吗？”小女孩反驳。

我们几个不说话了。

“伯伯，你弯腰，你看——”她拉着我的袖子，让我低下，再低，让后她慢慢把砖缝间的虚土拨拉开来，说：“你们看，这是什么？”

一小排，十来棵，白白嫩嫩的小芽，如针尖，如细线，如发丝，探出了小小的头颅，在咧嘴对着我们笑。“我今天早上发现了它们，我担心谁踩住或哪个不懂事的孩子毁坏了它们，就用湿土把它们盖起来了。我相信不会耽误它们的生长。”她说“不懂事”这三个字的时候，那两个孩子笑了起来，笑她最小，最装大人。

“我刚才捡了一个谁丢失的电话本子，我打开，看到第一页第一个电话，就打过去了，竟然打通了，把你也打来了。我就想把春告诉给你，让你也来看看春。”她交代着

一切都明白了。

他们不让我走，说不能白让我看春。我答应陪他们玩，去看看街头的树们，除了柳树，大家猜猜哪棵会最早写出春字。而春色铺满这小城的街巷，会在哪一天的清晨或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