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黎明时分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爸爸不见了,我着急的到处找他,往日喧闹的街道上竟一个人都没有,炎炎烈日下我心中惶惶。
在我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远处的浓雾中突然显出了一座建筑,高高的拱门下一个男人推着轮椅正缓缓走来。
我忍不住退了两步,又急急上前。
轮椅上坐着一个人,是爸爸。
我跑到爸爸身边,还来不及问他为什么坐着轮椅。爸爸抬起眼皮,定定的看着我,“囡囡,快回家。”
“爸爸”,我刚要告诉他自己已经找他很久了,马上就可以一起回家了,脸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绽开,爸爸的脑袋突然掉了下来。
“嗡”,我胸中大恸。脑袋怎么会掉下来,脖子处是整整齐齐的切口,有血涌了出来,衣领瞬间湿个通透。
爸爸的眼睛尚未合上,仿佛还有一点光亮,温柔的注视着我。
我的手开始发抖,胳膊开始发抖,腿开始发抖,整个人抖的恍若下一刻就要散架。
而下一刻我没有瘫软到地上,我抖着手从地上捧起爸爸的头颅,颤颤巍巍的按在了还在喷血的脖子上,不知道是血流光了还是被堵住了,那让我心慌的黏稠血液终于不再流了。
我好像有点安心了,觉得爸爸这样还有救,只要找到医院接上脑袋就好了。医院,医院,我扶着爸爸的脑袋,不知该怎么把轮椅推上身后的高坡。
这时,我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匕首,用力的抵在男人的脖颈,皮肤被我粗鲁的动作划破,有血浅浅流出来。我竟不觉得害怕,只是有些着急。
“快点,推着去医院。”男人一言不发,听话的推着走了。
“对不起,已经没救了。”医生看了眼爸爸的情况就遗憾的跟我说。
"哈?"我觉得心里有点空,有点不敢相信。我走到爸爸躺的床边,白色的床单只沾染了一点血色。爸爸都不流血了,怎么会没救了呢?头不是已经接上了吗?血管也都接上了,所以才不流血了啊。
我抖着手摸了一下爸爸的脖子,爸爸一动不动,颈侧的脉搏也一动不动。
爸爸死了?不知什么时候,妈妈来了,我茫然站在那里,心里仿佛空了,又仿佛坠上了千斤,直拉扯的喘不过气来。
妈妈好像在哭,我有点难过,有点不敢置信,有点想哭又不想哭。
我大概难受的快死了,突然就眼前一黑。
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胸口处压着无尽的哀伤。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睁开眼睛,爸爸究竟在不在?这一瞬间,眼前好像浮现出妈妈的样子,妈妈在跟我说“囡囡,你没有爸爸了”。噢对,我没有爸爸了。那么熟悉的爸爸居然就不在了。
一阵泪意冲的我鼻子酸涩,顺势睁开了眼睛。
映进眼帘的是宿舍纹路断裂的墙壁,挂在木板上的空调,身下是参差不齐硬的硌人的床板。
我在宿舍!爸爸没事!
我几乎是狂喜又忐忑的摸起手机,抖着手打开浏览器,“梦到爸爸脑袋掉了”,“梦到爸爸脑袋被人砍了”……通通查了个遍。
各种解梦都在安慰我,爸爸没事,爸爸会长寿的。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高兴地眼泪都掉出来。
我不能失去爸爸。我在极致的痛苦之后突然醒悟爸爸对我有多么重要。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离开我,因此从不会心存忐忑不安和格外珍视。
自高中起已无暇在家久住,至今多年,家还是家,却也是一个温馨的旅馆,从我小时形影不离一起吃饭的家人再也不复当年。
是什么时候从天天见面腻乎到生厌变成了如今一年一见的程度?
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独立而父母仍旧依赖?
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已不在爸爸的眼前,连电话都少有一个?
我甚至都难以想象,在我开始于远方读大学的那几年,他们是如何度过漫长缺失的空巢期。我记得那时候妈妈曾经打电话跟我说,“你不在家的日子,遥控器都没人抢了,还觉得有点不习惯。”爸爸跟我说,“多吃点好的,别省钱。”那么多含蓄的爱意关怀依赖,我都觉得理所当然,少有回馈。
及至今日,妈妈快到更年期,脾气焦躁,爸爸迷上电视购物,执拗不听劝。我却从未追根溯源,体味他们那孤单失落的几年,只等的他们假托外物来换取自身宁静时方觉悔悟。
自责。
好在那极大苦痛仅是一场妄梦,我还有时间,好好去爱爸爸和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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