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面不寒杨柳风

“一，二... ...一！”自行车渐渐驶上一段回家必经的上坡路，我正与大风和斜坡做斗争——咬着牙，硬着头皮往上骑。北风像尖利的冰碴，汹涌地划过我的脸，留下一股浅浅的刺痛与深深的僵木感。我稳住车把，腾出一只手拽了拽帽子，不禁在心底默默数着节拍，试图以此缓解我的疲累。    我就随着这无声的节奏，一点一点向上骑着。正值隆冬，而今天尤其寒冷。偏偏天公不作美，在我中午放学的时候刮起了大风。天寒地冻，北风呼啸，河岸上两行上了年岁的柳树，叶片早已掉光，秃秃的枝条在寒风中恣意乱舞，似是发怒，又似是在抗议。我又把帽子拉紧了些。    总算骑过大斜坡了，我安慰地长出一口气。“哎，等一下！”一个飘渺的声音从我身后远远传来。我并不理会，甚至头也不回，接着骑。    “等一下！”不过半分钟，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似乎离我更近了些。此时这条路上行人很少，难道......是在喊我吗？我满心疑惑地转过头去。只见离我不足五十米的位置上，一辆自行车正朝我骑过来。我回过神，捏住了刹车。“小姑娘，这样的大风天都能骑得这么快，害得我追了你好半天。”这回我听清楚了，是一个略带江南口音的女声，听着甚是亲切自然。    我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一会，她骑到我面前，跳下自行车，松了松颈上的围巾，从车筐中取出一个本子。“是你的吧。”她边说，还边用手掸了掸封皮上的灰尘，“搁在后车筐里，被风吹掉了，你也没注意。”语气轻淡，稍带着关心的责备。我抬首，这才看清她的脸——目测四十来岁，面容姣好，眉目间无端流淌出一丝母性的温柔。    我的脸愈发红了，正嗫嚅着不知该回应些什么好。她又帮我把本子塞到我车筐里的一本英语书下：“这样压着就掉不了了。回家记得准备一个袋子，装在袋子里会好很多。”我就这样呆呆地立于风中，呆呆地看着她帮我忙活；末了，呆呆地缀上一句“谢谢阿姨”。她来不及再多回应我什么，跨上自行车，沿着原路走远了。    我心下一惊——自己本以为她是顺路，不想她竟然专程而来。我紧紧盯着她的背影，想看看她到底在哪个路口拐弯，却望见她一直沿着这条主路骑，背影渐渐退出了我的视野。她到底追了我多远，在这样的天气里？我不敢去想。我也跨上自行车，继续回家的征程。鼻息不断带出一小片氤氲，在这薄薄的白色水汽中，凛冽的北风，她真挚恬和的微笑和略略急促的呼吸......诸如此类的细节镜头，蒙太奇地回放着，破碎却清晰。    我不再多思，心底一种奇异的感觉正在缓缓升腾。很快就到家了。    吹面不寒杨柳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