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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
刚吹干的及肩黑发,残留的那点温度在降温的风里快速消散。
欣安缩了缩脖子,拉上睡衣的毛绒帽子把头包住。
刚洗好的床单被罩,清香的味道混在风里与空气的湿冷刺激着鼻腔。
毛绒睡衣里还保温着洗澡后的温暖,欣安双手插兜,静静地看着楼下湿得发黑的路面。
凌晨的夜,喜人的静。
结束一天忙碌的宁静,不想睡。
结束一年麻木的平静,不想回。
公司里,杨姐蹬着健快的步伐走了过来,拍了拍刚放下办公电话皱着眉的欣安:
“小安呐,你年三十没有安排吧?”
“我都要愁死了,我哥在国外好几年都没回来了,赶上今年回家我年三十却要值班!”
“我跟你换好不啦?你看这车票机票过了年三十肯定好买多了,回头杨姐给你带国外的手信啊!”
厌恶感由内而外就要扑出来,欣安熟练地铺开人畜无害的笑容,手指微微压了压桌子,
“太有心了,杨姐!你说公司为啥要值班呢,明明啥事也干不了。”
欣安的笑由人畜无害转为无可奈何,
“可是……杨姐,我真换不了。”
欣安刚入职公司的时候,杨姐已经是进入退休倒数状态的老员工了。
但是,杨姐利落的外表给人的感觉,还是刚过四十岁的样子。
微卷的短发,蓬松且听话得恰到好处。保养得宜的皮肤,配上淡妆更显好气色。
杨姐的人缘看上去不错,可这也是欣安刚来时想不通的疑惑之一。
因为岗位的原因,欣安刚接手的那一年几乎天天加班。
而每次轮到杨姐保管大门钥匙的那个星期,她不是家里的装修师傅出问题了,就是家具送过来等着她回家开门。
因为岗位的设置,拿这把钥匙的只有四个人,轮到的那个星期得每天最早来、最晚走。
欣安本想着,反正自己也加班,同事之间举手之劳没什么问题。
久而久之,她发现杨姐的理由比自己的工作还要多,而且持续推陈出新,感觉比毕业论文的查重率还低。
欣安是爱撞南墙的老好人,但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嫩傻瓜,该明白的还是明白的。
杨姐听到欣安这次竟然没有按着她的剧本走,立马热心地给欣安想各种办法,怎么去劝服欣安的父母。
欣安原本压着桌面的手指,往里轻轻攥着,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杨姐,你知道的,去年年三十我就跟同事换了值班没回去。今年老爸不由分说地早早就给我订好了票!”
欣安手放胸口,面露难色,一脸难得放下担忧状:
“排班表没出来之前我那个担心啊,就怕万一排上了,这跟他们有理也说不清呀!”
……
杨姐扶了扶眼镜,眼里短暂闪现了一下耐心耗尽,一脸愁容。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我家这难得有这么一回,全家人聚得齐齐整整的。”
欣安左右扫了一下四周,
“杨姐,再问问其他同事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看到杨姐悻悻地走远,欣安的手这才松开,心里沉沉地松了一口气。
“她再继续,我可就没招了……”
回到出租屋,欣安给妈妈拨去了电话,说自己要值班,年后才能回去了。
电话那头的妈妈一顿吐槽欣安的公司,也不忘叮嘱欣安好好吃饭,买好票就告诉家里好去车站接她。
欣安连连“嗯”着,眼神空洞。
通话结束,欣安眼睛里泛着光地笑了,可以自己过个舒坦年了。
一个人,不用人前演戏人后生闷气。
一个人,不用强装幸福,不用假装熟络。
好孩子不撒谎,这个好孩子谁爱当谁当去吧。
欣安抱着玩偶窝进懒人沙发里,轻闭双眼,哼着喜欢的曲调。
摸着玩偶顺滑的绒毛,她浅笑着说:
“咱们好好过年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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