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很多时候,想提笔写下关于家乡的文字,却总不能把早已深入骨髓的乡愁诉诸笔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逃离,或者以奋斗的姿态逃离着。长期浸泡在灯红酒绿的都市霓虹和喧嚣热闹的车水马龙里,相互谈论着北上广深把酒言欢,却只字不提来时的越岭翻山……
时速300公里的高速列车,思念在广袤的大地上逆风翱翔。每年结尾,多少人为了一个终点,与我一样?辗转几次倒车,即使没有座位也还是义无反顾收拾起往日的匆忙,奔向那个叫做故乡的地方。
如今故乡,对于中国人而言,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地理概念,它更抽象为记忆的家园,精神的归属,每每奔走困倦后才想起初心相寄的地方。那里有我们熟悉的声音、色彩和气息,有催促我们走向天涯海角的动力,也有最柔软最温暖的儿时记忆。
奶奶的老屋2.
我的故乡是典型的旧式村庄。那里鸡鸣狗吠,炊烟袅娜;那里篱笆院落,瓜熟飘香;那里春种秋收,夏锄冬藏。但是,这个假期,当我穿透重重雾霾,重新审视我的故乡时,却猛然发现当我们以奋斗的姿态逃离时故乡也在极速变化着……
每次回家,很容易碰上一些熟悉却又疏离的面孔。简单寒暄后多出的无言,漫长的让乡愁还没落地就先折断翅膀。那些曾经把琐碎的日子过出气势的父辈面孔慢慢变少,那些奔跑着嬉戏打闹的孩童却又不能清楚地为他们找到归属,一切都以我成长和走远的速度改变着,俨然“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情致,终于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颓然。
在我的印象中,村庄是属于父辈们的,而在父辈的眼,村庄同样属于他们的父辈。在孩子们的心里,父亲母亲才是他们的依靠,村庄是他们的精神和魂。当家门遥遥相对的那棵参天古树又增加了一个年轮,如今爷爷辈分的人先后离去了,父辈也苍老起来,才忽然发现,曾经深植内心的精神和魂竟成了形而上的寄托,我知道,我开始与村庄若即若离。很少回家,而且越走越远,留在这片支撑我走出来的故土的念头越稀薄,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背叛?
多年以后,品尝过乡愁的滋味明白其中的意义时,我们这辈人也即将也成为父辈,那经历了百年风的村庄开始颓败。断壁残垣,满地瓦砾的疮痍中,保存完好的旧式房屋一天比一天少起来,像是一场战争后清点的战俘。成片沧桑的灰棕色被零星朝气蓬勃的砖红分割,甚至渐渐取代,那突兀的陈旧像是油然而生的落寞和孤寒。
孤单老屋3.
高中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相机,为残存的旧房拍照,留下孩时也是这个时代最纯真记忆的载体。但多年过去,相机里装满了丽江三亚,村庄早已等待不及地垂垂老矣~
改变,不可阻止……
就像成长与衰老。
村庄的小路、在岁月的风尘中烟熏火燎的斑驳墙壁、随着春秋更替青黄相接的玉米地、在水银般月辉下锃亮的古铜色肌肤……是村庄不可缺少的元素。当这些元素慢慢变得浑浊不清时,村庄便有些老态龙钟了,当整齐靓丽的新生代建筑拔地而起,那些残垣断瓦似乎是一个建筑遗址,承载着我们最原始的渴望。
而记忆,最会编织绮丽。关于老屋的记忆深刻而细碎。那时候即使闭上眼睛也能在老屋的巷道中穿来走去。那时候,无论走到哪家门前,都能望见憨实热忱的面孔。如今,这些面孔逝去了,辛劳了一辈子爷爷奶奶也在多年前去了另一个但愿充满幸福的世界,偶尔见到少时的长辈,沟壑丛生的面庞总让年轻的心倍感敬畏,敬畏生命的轮回,敬畏时光的排山倒海。
记忆里最具传奇色彩的是村头井边的那棵古树,不知道它存在了多久,也早已模糊了它的品种,只知晓它在我记事起就已经根粗叶茂,老态龙钟。大概我11岁那年,古树在一场电闪雷鸣中轰然倒地,据说倒下的树根处有条丈来长腰板粗的蟒蛇,被好心的村民放生了,而那口水井被传说是受到蟒蛇的庇护水才清冽甘甜。
树倒了,童年的梦也随之破碎而凌乱。在一片大声吵嚷中,村人们对古树肢解分割,最终化成一缕炊烟,漫入浩瀚星繁的天际…………
许多记忆,都是在漫漫时光里被美化镀金,散发出迷人地五彩光晕,而故乡无论走多远还是心里最深最重的梗源。乡愁深处,时光不老,枯木逢春,因为影子再长终究离不开树根……
只此提笔,为了纪念的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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