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在五十万年前,神州大地无征兆的生出一场巨变,这场巨变给人间带来了灭顶之灾。那年本是风调雨顺,那天本是风和日丽,突然之间日月星辰暗淡,山川草木枯萎,火山昼夜不息。大地龟裂,地火柱状迸发,海水逆流,转瞬既成狂浪。不止如此,百万群山之中的生灵,性情蓦然大变,暴戾无比,身型较之以往大了何止百倍,更莫名拥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法力,神州各地被狂暴的兽潮席卷,万千黎民惨遭屠戮……整个神州大地生灵涂炭,枯骨露野无人拾,赤地千里无鸡鸣,大道上,逃难的百姓随处可见,老携幼,父携子,争相逃命,哭喊之声不绝于耳,个个面似死灰之状。”夫子讲到此处,顿了半晌,捻了捻须,随即叹了口气,“哎,整个神州将陆沉,又有何处可逃?”说完,夫子将戒尺收于身后,咳嗽了两声,往来踱步,半天不再言语半句。夫子有意卖的关子,引起学堂的蒙童着了急,看向夫子,一个个都欲开口催促,奈何师长之积威,怎敢冒犯?师长手中的戒尺可疼着哩!夫子仿佛也是知晓这些蒙童的急切之心,未待多时便又开口说道:“就在这人间将成为炼狱,这方天地快要坍塌之时,只见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从东方天际之处骑乘青牛而来,老人鹤发白眉,着一身白色的窄袖长袍,立于半空,未曾言语,朝天上拂袖,日月星辰归位,朝人间拂袖,山河沉息,百兽归林。人间又重现一片祥和,因灾祸藏匿的黎民百姓相扶而出,对那半空中的骑牛老人,纳头便拜。‘吾有道传,尔等姑且记之’,声如磐石,跪倒的黎民百姓闻之便知是那半空中骑牛老者之音,不禁大喜,一些通文墨的人不及去取纸笔,只好就地折枝记之。”不多时,老者的声音又响于黎民众生耳旁。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洋洋五千言后而去,莫知其所终。后人把老人所传之言详细记录并命为《道经》,并感老人恩德,为老人开坛立庙,并尊其为道祖。
夫子讲完了道祖的故事后,整个学堂的蒙生表情都有些激动,无不对传说中的道祖敬仰万分,学堂窗边有个少年,心中也是十分敬仰,不自觉看向窗外的天空,心想:“这普通的道经,难道真如夫子所说,是一篇无上道法?”少年面容清秀,特别是一双眸子,水灵灵,亮晶晶的。少年正如此想着的时候,夫子不知何时走到他的身边,戒尺敲在少年的脑袋上,“哎哟”,少年捂着头一声惨叫,可怜巴巴的看向夫子。
“何故走神?”夫子皱着眉对着少年开口问道。
“学生受夫子所言感染,对道祖拯救天下苍生的善举甚为神往,学生当以身效之。”少年回答的中规中矩。
“大善”,夫子听完之后,连连点头,眼角带着笑意,似乎对少年的回答很满意。
随后夫子将戒尺收归手后,走到学堂前面,对整个学堂的蒙童说道:“今日授课毕,放堂!”众蒙童闻言起立,朝夫子作揖,夫子点点头,将手中戒尺置于讲台,而后走出课堂,待夫子走后,学堂的少年们一声欢呼,兴高采烈的拿起自己娘亲缝制的布包,将课本放入其中。
一个身形强壮,面容黝黑的少年边收拾着边对他旁边的少年说道:“二狗子,今天咱们去小河抓鱼吧?”
“我可不敢,上回就是跟着你和小树去小河抓鱼,回来屁股被娘亲打的开花了,吃饭连凳子都不敢坐哩。”那个被叫做二狗的心有余悸的说道。
“哈哈哈”,学堂的少年们哈哈大笑,众所周知,二狗子的娘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泼辣,二狗子从小到大没少挨揍。
二狗子看见大家伙都在嘲笑自己,脸憋的通红,把布包胡乱往身上一挎,逃也似的跑出了学堂。
那黑少年也是笑意吟吟,见二狗子不敢去,回过头对刚刚因为走神挨了夫子一戒尺的少年说道:“小树,要不然还是咱俩一块去吧。”
“小树才不要和你一块去呢,我要和小树去离山,现在离山上的棠梨花开了,可漂亮了,等看完了花一起回家吃饭,娘亲说小树你很久没回去吃饭了。”一个约莫十岁的少女斜跨着布包走到被称为小树的少年旁边。少女生的十分娇俏可人,像极了年画中的瓷娃娃。
黑少年一听少女的话,急忙摆摆手说:“小妹,花有啥看的,我和小树一块去抓鱼,等我俩抓到了大鱼,一起回家让娘亲给咱们三个做红烧鱼。”
黑少年说起了红烧鱼,咂巴咂巴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少女显然不愿搭理她这个哥哥:“哼,我不吃,你要吃,你一个人抓去。”
黑少年显然有些怕妹妹,此时也不敢再多言,只好把目光投向小树,希冀他能和自己一块去小河抓鱼,毕竟小树聪明,每回和他去,他都有办法把鱼篓装的满满的,而自己独自去,老是空手而归。
小树看着这对兄妹,哭笑不得,只好轻声说道:“姝妹儿,今日确需上山,但不能与你去看花,因为学堂后厨的柴火不多了,不及时去打柴,夫子又要责罚于我了,至于吃饭,你和婶子说,等过两日我一定去。”
兄妹俩俱是有些失望,少女“哦”了一声,低下头,双手放在布包上不断揉搓,左右扭头看了看,发现学堂的学童差不多都走完了,除了自己以外,只剩下哥哥和小树,突然鼓起勇气说道:“小树,我和你一起去打柴吧,你别看我是女身,也是能背的动柴火的,咱们这次多打一些柴火,下次我们就可以去看看棠梨花了。”
哥哥听见妹妹的话,撇撇嘴嘟囔道:“在家里从来也不见你背过柴火,爹娘每次都是让我背,有好几次都把我的背给磨破了。”
少女闻言大窘,低着头,红着脸,快步走到自己哥哥身边,抬起脚用力的对着哥哥的脚剁下去,然后哼的一声走出了学堂,只留下自己哥哥在学堂惨嚎。
小树哭笑不得的看着此时坐在地上捂着脚惨嚎的黑少年,走到他身边,“力哥儿,你看你就是记吃不记打,从小到大,你和你妹妹作对,你哪回赢过?”小树无奈的说道。
“夫子曾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不和她计较。”力哥儿此时仍是嘴硬。
小树听他这话,忍俊不禁:“行了吧你,这话切莫让姝妹儿听见,要不然她可饶不了你”。
力哥儿一听小树这话,似乎又想起了他那个妹妹,缩了缩脑袋,不再言语,小树又说道:“我看你今天是去不了河边抓鱼了,回家好好把夫子今天所讲的道经背下,要不然明天又得挨夫子的戒尺!”力哥儿一扶额头:“小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脑子不开窍。”“你哪里是不开窍,是不用功罢了,……”小树欲多言,却被显哥儿打断:“哎哟,差点忘了,我爹今天要教我做野兔套,我得赶紧回去了,等我学会了,上离山打上一两只野兔,送来给你和夫子尝个鲜。”说完,起身迅速的夺门而出,显然是受不了小树的说教。
小树无奈的笑了笑,走到屋外拿来扫帚,开始打扫学堂……
这座学堂所在的村子叫做梨花村,很多老人说,村子原本不叫梨花村的,只是村子的东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多了一座离山,离山,离山,取作离奇之意而离山上有许多棠梨树,若是在早春二、三月,村子里便飘满了梨花,那些飞舞的棠梨花,美的令人心颤,洋洋洒洒像极了冬天的雪,所以很多人就渐渐忘记村子原本的名字,就把村子叫做梨花村,这些事啊,也是村子里的老人在孩童时期听家中的老人讲的……
小树其实叫秦榛,是夫子十年前在离山上的一颗榛树下发现的,小树懂事以后听梨花村的乡亲们详细说过这件往事,据说那天夫子上山打柴,被传来的声声哭叫引到了一棵榛树下,发现了那时还在襁褓中的秦榛,夫子以为是上山打猎的猎户或者打柴的农户将孩子放置于此的,欲转身离开,可是离山上多猛兽,夫子担心有什么不测,就抱起了孩子,站在原地等待,可是从卯时等到戌时,也不见有人来寻找,而手中的孩子一天没有进食,已经饿的哇哇大哭,夫子无奈,只好把孩子带回学堂,煮以稀粥喂食,第二天,第三天,夫子依然上离山等待,可仍旧无果,等待无果的夫子,继而向附近的十里八乡打听,四处托人询问有没有丢失的孩子的家庭,又是数日过去了,还是毫无音信,夫子这才明白过来,这是一个弃婴,可怎么处置这个可怜的孩子又是一个难题,最后夫子考虑良久之后,决定收养这个孩子,因夫子姓秦,这孩子便跟着姓秦,在榛树下觅之,名字便叫榛,乡下都爱取小名,以便养活,夫子便给秦榛取了个小树的小名,夫子虽是耳顺之年,却未曾婚配,更不知如何去扶养一个孩子,眼看着孩子的精神一天天萎靡,夫子只好到村内找到一对刚分娩的猎户,夫子拿出了他所有的积蓄,还许诺日后每个月另与钱物,希望这对夫妇能够照顾小树五年,这对夫妇没有收夫子的财物,只是让夫子给刚下来的女儿取个名字,夫子仔细看了看农妇手中的女娃,说了句静女其姝,就叫苏姝吧,夫妇俩大喜过望,农妇拉着夫子,要夫子给她两岁的儿子也改个名,农妇嫌弃猎户给儿子取得名,叫什么大力,太俗,她希望她的儿子日后能够学门手艺,做个手艺人,不用和他爹一样,每天上山打猎与猛兽为伴,她也就不用每天担惊受怕了,猎户不以为然,我叫大壮,我儿子当然叫大力,日后他要成为梨花村最勇敢的猎户……哎哟哟,猎户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耳朵就被农妇给提了起来……这次猎户不管挨了多少桡,听了多少数落,都不同意给儿子改名,再加上夫子亦认为大力二字不失男儿本色,农妇这才作罢,但也半个月没给猎户好脸色……农妇叫冬梅,猎户叫苏大壮,正是苏姝和苏大力的爹娘,也算是他秦榛的半个爹娘。
夫妇俩对秦榛视如己出,从不厚此薄彼,苏大壮每半月进一次山,从山中带回猎物不管多少,总会留下给妻子和三个孩子留下一半,因此家里的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夫子时不时的也来,每次来总会留下不少钱财,可第二天一早这些钱财都会一分不少的出现在学堂,后来夫子索性每回去就只带些吃食,苏猎户一家这才作罢。时光荏苒,五年一晃而过,夫子想接回小树,小树死活不去,抓着门框不肯松手,大力和姝妹儿张开手挡在小树面前,冬梅也是哭天抹泪,苏大壮蹲在门口不作声,看起来心里也不好受,冬梅扯着夫子的衣袖说孩子还小,就让她再照顾小树两年吧,夫子以孩子五岁已需教化为由,强行把小树带走了,这一晃又是五年……
小树用了不到半个时辰把学堂打扫好了,紧接着来到柴房,找到柴刀别在腰间,穿过一条走廊,来到夫子的房门前,屋内隐约传来夫子咳嗽的声音,小树拿起门环敲了两下,“何事?”屋内夫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夫子,柴房柴禾不多了,我想上离山多砍一些柴禾。”小树说道。
“好,路上切勿与人嬉闹,戌时之前务必归来。”
“小树谨记”小树说完便出了学堂。
学堂位于村子西边,距离村子约莫一里,离山在村子东边,紧靠着村子,小树沿着上山的路,不急不缓的走着,而此刻,日头也在逐渐西移。离山越来越近,棠梨花在空中飞舞的也越来越美。”
“早春三月的棠梨花真美啊,书中虽说牡丹艳丽,却也不及眼前的棠梨花呀。”小树边赶路,边在心中念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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