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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还是继续说，我的邻居的故事。
南边小院里，住着一户人家。一对夫妇俩带着三个孩子。
他们做生意，在这个城市的农贸市场里，租了一个门面，卖五金百货。
听说，是从秦安那边过来的。
天水，有一个著名的小商品批发市场。他们在那里批发一些商品，到我们这边零买，赚取其中差价。
在网购还不太兴盛的时候，这样的生意，还是很能赚钱的。
一个小店，养活一家五口人呢。
这家男主人姓高，叫高兴国。大约四十来岁，一天就在市场上忙碌。
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披星戴月。
一般，都是女人马生珍到了饭点，急忙赶回家，给孩子们做饭。
有时，节假日，人多，生意好。男人，一个人忙不过来。女人，也在场帮忙。
这个时候，他们的大女儿，那时十四五岁吧。也勉强得做饭。只是做的不怎么样好。
有一次，我可能是去借扳手之类的东西。无意中看到，大女儿，把鸡蛋都炒焦了。
家里，也比较乱。父母忙着赚钱，根本管不了那么多。
在这个时代，一个人，努力奔跑，才能留在原地。说的不仅仅是职场白领，似乎，是每个人的生存状态
尤其，是这些异乡人，拖家带口在外地打拼，非常不容易。
没有土地，没有房子，没有资源。唯一的希望，就是那间小店，能带来收入。
我住进去的时候，这家人，已经在那里住了很长时间了。
之所以，从老家躲出来，其实，不仅仅是为了赚钱。
而是，为了生个男孩子。
他们家，老大老二都是女孩子。
家族中有重男轻女思想，家庭里没有男孩子，总觉说话不硬气，脊梁骨挺不直。
我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们家的老三，一个聪明伶俐的男孩，已经六七岁了。
他们俩人换着看店，也换着休息。
人，休息呢，店门得一直开着。
如同，我们常见的夫妻俩，换着开出租车一样。
人停，车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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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高兴国，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人。见了邻居，也打招呼呢。但，话不多。
我只见过，他偶尔和房东戴有河站在门口吸烟，有一搭没一搭，说几句关于天气的“废话”。
日子，似乎，都在一天天重复呢。
唯一可见的成长，是高家的三个孩子，像青玉米，长得真快。
（二）
时间，过得太久，我已然记不清是什么季节了。
只记得，那件突发事件，像一颗炸弹在我们这个小城“腾”得爆炸开来。
高兴国，在市场里做生意呢。因为，同行，也是他的老乡王善福“抢”了他的生意。
他瞬间被“激怒”。那一刻，他忘记了家乡年迈的父母，忘记了三个未成年的孩子，也忘了和他一起吃苦受累的妻子马生珍。
他只看到“自己的奶酪”被别人动了，且，不止一次。他忍了很久，这次，他不想忍了。
他愤怒地拿起一把刀，直接冲到老乡王善福跟前，一顿乱刺。他的衣服上，他的周围的商品上，溅射的都是鲜红的血珠。
周围的人，都吓呆了。
成年人的崩溃，像压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极其轻微的触动，都足以毙命。
有人反应过来，赶紧打了“120”。
王善福的老婆一边哭，一边拨打“110”。
这个时候，高兴国可能才被眼前的场景惊醒，才意识到自己把天捅破了。
他扔了那把带血的刀。
他转身就跑。
不过，这，都是多余的徒劳。
这个城市，这么小。高兴国，还没有跑出农贸市场，就被警察带走了。
王善福，被紧急送到了医院。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一件小事，导致了两个家庭的悲剧。
（三）
高家的天，彻底塌了。
靠山倒了，这个父亲，在这个家，基本上成了虚构的角色。
而，在这个城市，在那个市场，他们的故事，算是“人人皆知”了。
生意，肯定做不下去了。
一个女人，养三个孩子，太难了。
一家人的命运，也因此被扭转。
后来，这个马生珍把自己店铺的所有商品，都半价或者用更低的价格处理了。
然后，把家里能用的家具都买到了旧货市场，太旧的，也就扔了。
带着三个孩子，背着大包小包的行囊。黯然，离开了这个城市。
回了老家。
她走的时候，给谁都没有打招呼。
当初，来的时候，一家人，全着呢。
现在，顶梁柱被抽走了，家破了。悲悲戚戚，又能说什么呢。
不说，或许，也是一种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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