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这儿,阳光明显温柔了许多,哪怕那时还是夏天,蝉鸣还未消失,汗水还是会大把大把地流。风也是温柔的,同时还宽广得很,拥抱了自己的同时,还拥抱了周边的人,拥抱了楼房、道路、汽车、烟尘……
瞬间便拥抱了整个世界。
之后,我知道了风儿原来也可以拥抱自己发的牢骚,自己的气愤与不满。风儿可以拥抱哀伤时流下的簌簌泪水,流泪也许就好比天空阴了下来,冷风拂面后便开始下雨是一个道理。权当是阴雨天。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偌大的操场,我在它最不起眼的角落,旁边是主席台和伫立的大树,没有人看见我,知道我在东南还是西北,我一个人在听完电话那头的人炫耀自己大学生活的美好,挂断电话后,我便抽出些时间让自己流泪。脚底下的杂草茂密,天空上大块大块的云朵微笑着,告诉它一天的所见所闻;流浪猫叼着残缺的鱼骨头,叫着,叫着,便摇着尾巴离开了。云朵渐渐变成了橘红色,便成了橙色,我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该走了,至少不能在这儿待着的了。我穿过密集的人群,穿过街灯的白色灯光,旗杆上的国旗随风飘扬着,天色变得很暗。我回头看过去,仿佛还看见妈妈坐在旗杆下,等待着,然后在见到我后,就要匆匆离开。我知道,我的家是一座岛,我的孤单也是一座岛,现在在远方的我,得开始自己的漂泊了。
爱情是什么呢?总之和我念家是没有多大关系的。她和一个叫阿泉的女生有关系,她是一个东北女生,性格大大咧咧,大碴子味儿的口音,尽显豪放气质,说话时所顾忌的东西也不多,不认生。和男生打打闹闹,和男队长勾肩搭背对于她而言是家常便饭,是应该做的事儿,对于她而言,不这么做,那就不叫生活了,细腻?不!不存在的事儿。对于左手拿着一瓶酒,右手拿着一包花生和一袋辣条当下酒菜的人来说,没有椅子凳子,直接坐在满是红土,满是污垢尘泥的地面就直接开始吃喝,“哥俩儿好啊,甩骰子!哥俩儿好啊!兄弟情……”这不是生活是什么呢?
她长得倒挺清秀的,大饼脸上的肌肤柔滑细嫩。大眼睛,深陷的双眼皮,猪头鼻上有一个如同建筑塌方般的塌鼻梁,身材不胖不瘦,看的过去,常穿一双高帮的的白色帆布鞋和一双黑色的切尔西皮靴。也许是因为自己是一个南方人的缘故,和她这种典型的东北女孩说话,总会有种很强烈的违和感,说话的意思双方总是很难理解,很容易产生误解(有时甚至感觉她在侮辱自己)。有时候甚至连回应都不回应,说了很多,到最后她就和别人讲话或是直接里走开了。是在装聋还是真聋?
有一天,我约她下来吃早餐,她没回复我,我便自己去吃了。我走进食堂,买好了早餐,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圆脸,长发,大碴子味的口音,白色帆布鞋——没错,就是阿泉。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生,剃边的平头,单眼皮,马脸,穿着黑色卫衣和休闲裤。我看见了他们,他们也看见了我,我装作微笑和他们打招呼,和他们一起吃早餐。吃完早餐后,他们问我要不要一起走走逛逛,毕竟放假,时间多得很,在宿舍待着也是待着,我答应了。不宽不窄的路,两旁种着大树,种着小树,我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品种,只是见枝杈上大片大片的火红或是泛黄的树叶一片一片,或是几片几片地落下,堆积成厚厚的一大叠。阳光是温暖的吗,是吗,是吧,我顿时觉得自己好假,他们打情骂俏,你侬我侬的,俨然成了一对儿,感觉对方已经是可以走完一生的人……
我从他们的身后离开了,理由是肚子痛要回去休息。他们半信半疑。
在那之后,阿泉的打扮就越来越妖艳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鸨子或是妓女什么的,很是让人欲罢不能。各式各样的口红,粉底,这个霜那个霜打在脸上,俨然如一个刚从墓地里蹿出来的清代僵尸,饰品什么的当然也少不了——铂金手链戴在右手腕,水晶项链戴在脖子上闪闪发亮,耳钉耳环的夸张是家常便饭,水滴型、叶片型、拱形,其实都不错的啊!不用说,那个男生和她的关系也就越来越亲密了,谁不喜欢貌美如花,明眸皓齿的女生呢?他对此展开了强烈的追求,去哪儿都希望和阿泉一起,给她买一日三餐,买零食;到了节日就送精美的礼物,女生喜欢的他就买,能想到的他几乎都送了;抱一个,亲一个,说甜言蜜语去挑逗……阿泉似乎也是真的喜欢他,也都给予了回应,亲没亲嘴不太清楚,反正抱是一定抱了的……人家打扮成那样子了,是个男人都会抱上去吧!
阿泉还会和我开玩笑,但我已经不怎么想再理她了,我觉得她好贱,好恶心,有了老公,就把朋友全盘忽略了,好像我们压根就不认识一样。也许吧,重心是会转移的,她也许是在诅咒我,知道吗?她以为我们好像都找不到男女朋友似的。她已经忽略了挺多人的了,但是也新交了很多朋友,所以看上去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都很正常,不需要忧伤,不需要去担心什么。孤独也好,流泪也好,跑步跑到虚脱也好……别人我不知道,对我来说,我自己扛着就好。
而后来的分手也是我没有想到的,是的,伙计,他们分手了,相处没几个月他们就散了。阿泉却该不掉她浓妆艳抹的毛病了,也许是爱慕虚荣,也许是心里还留存着什么念想吧,她总是打扮得那么时髦,走在时尚的最前沿,没有谁会真正管她的,导员?队长?不,他们有他们的事情要做,我们是小孩子,而他们是大人,大人的事,他们说:“小孩子别管……你们小孩子的事儿,我们不屑管。”天空又阴暗了许多,那个理着平头的男生,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顶多算个有点文化的混混吧,会喝点咖啡了,穿上jordan的鞋子了,以为自己就真的跟上了这个时代的思想步伐了……
其实,他们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落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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