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如一壶温开水般无滋味的长安城一入夜,就像是脱了衣服的维多利亚女郎,风情尽显。
也许是因为在风情尽显的的夜长按,每个人都期待着一些冒险,所以我还是答应了小白,把床垫放在一个朋友的店里,两个人在夜色中驶向印花布园。
印花布园是隐藏在南大街里面的一条小巷,名字很文艺,实际早年间也曾是有名的粉红地带,巾帼辈出。不过后来派系争斗愈演愈烈,加之政策改变,内忧外患使得印花布园一条街日趋没落,终于成为了城墙根底下最普通不过的住宅小区。
拐进印花布园之后二百米,有一个废弃的花坛,我把车停在后面,跟着小白走进角落里的一栋旧楼。只有几扇窗子隐隐透出一丝微弱的的黄光。
小白站在楼底下望着那些光,默默念叨着什么数字,然后回头冲我一笑,摆摆头,推开已经坏了的防盗铁门。
上三楼,东户是一扇大铁门,猫眼给扣掉了,塞上了木塞子。
小白敲敲门,三短两长。
没声音。
“怎么,没人?”我问。
小白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短促地摇了摇头,领着我掉头就走。
出了大门,我们转到楼后面的草丛里,刚迈进去,一串钥匙掉下来,小白拿了钥匙冲我挑了挑眉毛。
再进门,一楼,还是东户,普普通通的防盗门。拿了钥匙直接进。
一股子牛羊肉的膻味溢出来。
进门之后是一个广阔的客厅,内屋的门都锁着,几个汉子围着油渍麻花的围裙只顾着切肉,刀切进肉里发出闷响几乎淹没了小白的话音。
“我是五哥介绍来的。”
其中一个黑脸汉子抬起头瞄了我们一眼,用刀尖儿指了指门口堆着的两只黑色的塑料袋,其中一个上面栓了一根细细的红绳。
小白走过去掂量了一下,煞有介事地拍了拍,然后低下头小声问我:“咋办,好像拎不动。”
“能扛着走不?”
“那好像差不多。”
“来,你蹲下我把袋子放上去你扛起来。”
小白蹲下之前鬼鬼祟祟地回头看了一眼切肉的汉子们,没人说话。也没人有多余的动作。一咬牙,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被肩上扛着的袋子拽着向后倒:“哎哎哎!”
我赶紧用手臂顶住她的背,帮她扶稳了哗啦啦作响的塑料袋。
剁肉的汉子们仍旧一言不发,紧紧抿着嘴忙活着手上的活计。
我叹了口气,把剩下的袋子扛起来,正要走,手机响了起来,虽然只有短促的一声,却一下子遏制了屋子里纷乱的切肉声,所有的汉子停下手,一齐抬头看着我。
黑脸的汉子仰起眉毛走过来。
到我面前。伸出手。
我转过头看小白,小白一脸愁苦地把五官纠结在一起。
“左边的衣服兜。”我叹气。
黑脸汉子眼睛盯着我,伸手去掏手机。巨大的压力在肩膀上逐渐显示出具体的形状,开始有规模地侵袭我的身体。像是一只被榨汁机挤压的橘子,慢慢渗出了水。
小白已经把盯着袋子的后背贴到门上了,两者膝盖也开始打颤。
黑脸拿出手机,划开看了一下,又抬起眼皮看看我。把手机重新揣回衣服里,抱起双臂。其余的汉子手上着菜刀,等待着黑脸发话。
“喏。”黑脸剪短地点了点下巴。汉子们便又低下头,剁肉声再次此起彼伏。
我和小白顾不上说话,踢开门一路跌回院子里停放的面包车上。只觉得四肢发软,脚底板和手心都湿漉漉的。
“都他妈是死人啊,也不知道过来帮个忙。”小白躺在车里抱怨,“不过也正常,毕竟客人的身份是保密的,不能跟出来看见我们的车。”
”不过姐,我觉得你不一般。”小白转过头跟我说,“力气这么大,跟那个黑脸面对面还那么镇定。应该见识过大阵仗,还住面包车里。你是干嘛的呀到底?"
我艰难地从车里掏出香烟,点燃:“你觉得呢?”
”随身带着铁管,收留不良少女。估计不是什么好人。“小白看着我,“大白天在城墙根儿瞎转悠,夜场歌手?洗头小妹?”
“就快猜着了。”
“快了?难不成你是那种?”
“那种是哪种?”
“啊,我就随便一说。”小白突然脸红起来。
“你脸红什么,好歹是街面上的,怎么跟个小丫头似的。”我笑起来,伸手去摸她的胸。
“滚蛋啊你!喂!好了好了不闹了我服了。”
筋疲力尽的我们靠在阴暗坚硬的面包车厢里,分享一根半截的烟。
“你的这些肉怎么赚钱?”
“这些肉都是猪肉,在刚才那个地方用些香料腌,吃起来就像是牛羊肉了。再卖给那些肉夹馍凉皮店。虽然是骗人,但是对身体没什么坏处。吃起来也是牛肉味,所以买的人也不亏。”
“歪理邪说。”我摇摇头,“这能一样嘛!说起来,什么香料这么厉害?”
“羊尿……”
“小白我去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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