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梦中飞龙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穿着白衬衣蓝裤子白球鞋，胸前一抹迎风飘扬的红领巾，左肩（也可能是右肩）挂着三道醒目红杠的牌牌，脸角涂了淡淡的红色胭脂，嘴角刚刚冒出些许黄色胡须。高音喇叭里循环播放着《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让我们荡起双桨》……伴着歌声，我意气风发地走进了礼堂，里面坐满了人——和我年纪相仿、一样穿着、一样红光满面，并使劲地拍着小巴掌。前排坐着一些正襟危坐的大人，清一色的国字脸。几个怪异的人坐在第一排正中，有儒冠纶巾的老者、大胡子的外国人、戴着雷锋帽的军人……很是眼熟。
蜗牛（连载小说 2 梦中飞龙）
台上演出的节目比较单一，主要是大合唱、腰鼓秧歌、诗朗诵这些，不过台上台下的人都昂首挺胸，个个激情勃发。
我上了台，红领巾和三道杠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稚嫩而又铿锵的声音像迫击炮和机关枪演奏的交响乐一样，通过略微突起的喉结清晰传出——
我们是含苞待放的花朵，是您让阳光照满大地，让春风拂过花蕾
……
我们是涓涓细流，您是汪洋大海；
我们是点点繁星，您是万丈光芒；
……
为了您，我们愿意化作尘埃，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
为了您，我们愿意百炼成钢，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
……
啊，伟大的祖国母亲，我们爱您！
台下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掌声，我看到前排的大人们齐刷刷向我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聒噪中，一曲美妙音乐袭来，貌似是《泥娃娃》的儿歌。台上一群十三四岁的女孩，穿着肉色的紧身衣翩翩起舞——胸前被勾勒出微微若隐若现的隆起，何其曼妙！木偶般的我脸颊顿时红润，仿佛看到人面蛇尾的女神在云雾中精巧地捏出一串泥人儿，微笑着吹了口气，慈祥地望着泥人们从她手中跳到舞台上，舞台瞬时成了世外桃源——蓝天白云、雪山河流、鸟语花香，晶莹剔透的苹果、娇艳欲滴的鲜花不断映入眼帘……
我感到有些燥热，这才发现自己双腿上正盘着一条幼龙朝我眨着眼睛。惊诧间，那幼龙突然飞了起来，全身被火焰环绕着，慢慢盘旋上升、不断变大……会场顿时尖叫不断，乱成了一锅粥。有的惊慌失措往外跑，有的蒙着头躲到了凳子下……那龙在会场里翻腾，喷着熊熊火焰……首排的人望向我，一边摇头一边向我射出一道道凉彻心扉的目光……我顿时被惊醒了。
惊醒后的心寒梦遗了！ 他懒洋洋地脱了内裤，顺手扔到一旁，正好盖住一只邹巴巴的袜子。他看了看湿答答的裤裆，那话落汤鸡般猥琐地躲在毛草丛中，软塌塌奄奄一息地趴在那里。他打开一罐勇闯天涯，想起不久前一个少妇骑在自己双腿上闹腾了两下，那话还没来得及放进去，便是这副毫无生气的模样。
少妇奚落地望着他：“原来是你不行了，难怪要离婚呢！”心寒用纸巾擦了擦下面，穿好裤子，面无表情道：“你走吧。”
女人起身欲走，突然回过头来，莞尔一笑：“你不是说你很长时间都没做这事了，看来是真的，刚才我太急了，要不我们歇一会再试试。”
心寒有气无力地说：“等你把婚离了，咱们再试？。”
“玩玩而已，没想到你还有这心理负担！再说我也不是不想离，主要我舍不得我小孩……”少妇煞有其事地说着，被一声“滚”崩出了房间，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扭着屁股走了。
心寒把啤酒一口气灌入口中，罐随手一扔，正好落在刚脱下的内裤上，啤酒从灌口一滴滴流出来。他感到一阵寒意袭来，把身子往壳里缩了缩。
他想沉沉睡了，眼睛闭上又睁开……壳中角落摆着一张旧书桌，有些突兀。桌上一盏破旧的台灯，发着暗黄色的灯光，映射着书桌两个半掩的抽屉。心寒觉得眼熟，便挪到桌前，抽出左边的抽屉，抽屉里杂乱地放着些旧书和笔记本，几张邹巴巴的写满字的纸张，积满厚厚的灰尘。
他拿起一张纸抖了抖灰尘，一看是幅水彩画——一个头戴钢盔的军人在站岗，身后是巍峨的高山，头顶几颗寂寥的星星……左上角一行稚嫩的笔迹：“我的理想是当一名保家卫国的军人！”
心寒想起这是小学班主任让全班同学书画理想，不善美术的他不知从哪本书插图里临摹了这么一幅，并认真地写下了上面那行字。他记得当时老师还专门点评到“军人是最可爱的人，很高兴班上三分之一的同学都有此抱负。但这画上的军人戴的是钢盔，有些不合时宜，国民党兵才戴钢盔哩……”
心寒看了看身后床上胡乱散落的没有军衔的制服，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他也曾是在某部服役了十二年的老兵。
十二年来的一幕幕，像蒙太奇一样在脑中浮现，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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