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冬天,我除了应付着每天不得不去的学校,以及我那不通情理自认为做了伟大领袖的组长外。其他时光大多便给了学校东的那条小河,河水不深却很清,冬日里便结了厚厚一层冰,站在冰上望下去能看到不少游鱼,河南岸的土地上有两棵双臂抱不过来的白杨,每棵白杨树顶都有两个鸟窝,每次路过那里时我都会望着那鸟窝发痴,我想象着曾经在房檐下捉到的两只麻雀,当时的我只是找了个盒子把他们养了起来,可没有两天他们就死掉了,从那之后我便知道鸟儿是应该在天上飞的,落到地上的鸟是永不会再飞上天空了的,我祈祷着不要有鸟再那么倒霉从那么高的地方“扑通”一声掉下来,我已没有那么坚强的心去听那声音,我想着自己能变成一只鸟,能飞到天空只为看看那可怜的鸟窝坚固与否。
放了学向东去的那条大路上是不见人的,而隔着路北人家后面的小河里却挤满了伙伴。至于里面有多少欢乐的故事我知道你们已看了不少书,且明白许多生命的可爱,在描写方面我实在没什么天赋,谈到这里面的种种我只希望你们能开动自己的脑子,去想像那小家伙所做出的疯狂事,勇敢的,怯懦的,我只希望你能去想想那勇敢的一个所做出的举动留到旁人脸上的欢乐以及受到赞赏时他脸上那得意的面容是什么样,也希望你去想想那怯懦的一个是怎样小心翼翼挪动着脚步留到脸上严肃的神情是什么样。
我总会选一些崎岖的路段作为回家的路线,当然,其他伙伴也是如此,至于他们心里所寻思的伟大征程是什么我是不清楚,我只知保留在我记忆中的总有些坍圮的房屋,以及已经废弃多年的小庙,我对这些奇妙的场所无不充满了惊奇,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这里面是否已被某个盗匪作为潜藏宝物的密室,我会把这些一一标记作为周日冒险之旅的首要去处,我想象着里面已被强盗布置好机关,而我却能不废吹灰之力便拿到宝藏,或者我在擅闯这秘密基地时被利箭射中当场身亡,又或者我在看到有无数利箭正准备向我射来时干脆吓得屁滚尿流当场死掉,我得做好随时迎战的准备,因为你根本没法估计那伙强盗有什么习性,是否要留下守卫。
事实证明,当我带着我的神奇的口袋和我的宝剑闯入密室时不但没有碰到强盗,就连唯一阻挡我进入的房门,轻轻一推都能洗了哗啦散了架。继而我从这个角落搜索到另一个角落,用我的利剑戳破妨碍我视线的蛛网,可我却只是从一些已经落满尘土的破木箱里得到几个铅笔头,一个不知道哪一年用的黄历,一把半截的梳子,几个一分的硬币,偶尔还会碰到一只死老鼠,当然得到这些也是要看运气的,不过这丝毫不会减少我对这份事业的热情,当我提着获得的宝贝回到家,然后把这些新增添的家伙放进箱子里时,我的心情是那么欢乐,我会把玩着那个还剩半截的梳子,想象着曾经被他所轻抚的丝发以及那秀发的主人正为一些美好的事梳妆打扮的面容,不仅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晚上便梦到自己已根据那本记着癸卯阴阳的黄历成了一名卓越的法师,随着我装模作样的一套动作然后胡乱咋呼一声,我箱子里的宝贝便化作数也数不尽的金币。就这样我奔走于前后数十个村庄,穿梭在小巷里,有时我会停留在某个溪边静静地看着成群的鱼鹰或蝌蚪,我会试着用小瓶捉上几只作为寻宝途中意外的收获,然后把刚得的一个废旧收音机上的音响或一些电子产品上的芯片藏在杂草窠里,继续再向下一个处所进发。
有一次,我正拖着一个锈迹斑斑的天线赶路,却在个小巷里碰到三个女孩子在玩那种跳绳的游戏,我只想迅速从小巷里穿过,把那个害我从墙头摔下来的笨重玩意尽快处理掉,当我拖着那个笨重的天线走过她们身边时,其中的一个女孩惊奇的问了我一声“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停在那里不知所以然,而在我心里我总是认为像她们这些娇滴滴的家伙,除了只会玩那种无聊的游戏以及满屋子里瞎咋呼外根本就不懂什么叫探险,而且我永远不明白那些愚蠢的老师为什么总会找这些女娃娃们做班里的长官,她们除了会快速的背下一篇课文或者让她们的试卷上打满对号,什么都不会,而我总是认为背那些没有一点脑子的破东西是最没出息的行为,而且若让我去做的话我一点不觉得有哪个家伙能超过我。事实也的确如此当我很有兴致的把我的计划讲给她们后,旁边那个长得像土豆一样的家伙竟对着我说“你真是个白痴。”我连看都没看他们就走掉了,我感觉我的名誉被践踏了,便狠狠的把她们诅咒了一番,希望上天保佑让她们都嫁给猪。
到后来我知道了那个问我干嘛的女孩是个卖水果大叔的女儿,有一次,我带着老妈把我将近一半的宝贝卖掉后换得的两元钱到小街上闲逛着,却正巧看到那个女孩陪着他老爸做照应,而我竟感觉后背直冒冷汗,便想掉了头回去可是那女孩的眼睛已注意到了不远处那个浑身肮脏不堪的家伙,那就是我。我总认为男子汉必定拥有自己的气魄,绝不会被那些女孩子搞得失魂落魄,而且每当我在电视上看到一群看似很了不起的家伙围着一个脸蛋圆润可没有半点性格的女孩胡乱献着殷勤时,我都会狠狠骂他们一群蠢蛋,然而,此时,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双让我差点晕死过去的眼睛,以及那美的让我浑身都化了的笑容。后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要出发去探险时我都会给自己找着各种理由挑经过他家门口的那条路走,而且我感觉这已经是最伟大的冒险旅程了,每次经过她家的门口我都会心跳到平时的五十倍生怕她突然出现,而我却没有丝毫的准备以至于当场晕死,可我又特别的希望她能在我经过时突然从院里出来,那样我就能很理所应当的向她打招呼然后把我所有的宝贝都拿来作为我愿意与她交朋友的礼品,可我发现当我翻箱倒柜的从我那堆杂乱的东西中寻觅良久后竟没有一件是值得给予她的,然而,我们还是认识了并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我很想说我们认识的方式特别美妙,就比如在一个细雨朦胧的星期天,我穿上那双已经破的快漏脚指头的胶鞋冒着细雨,踩着满是水洼的小路,然后把一个精美的礼盒放到她家的门前,上面写着**收,然后她便把一个更精美的礼盒放到同样的位置,上面写着请送***,两个人没有说话,却能心有灵犀,但这太过迂腐,我总感觉只有那些书读的太多搞得消化不良的家伙才会写出那么没有脑子的东西,还有我敢保证那个从旧货市场讨来的口琴绝对是与新的没有任何差别。后来,我把着她送我的那个硕大的苹果只是流口水,却总是不知道或者直接矫情的说不舍得如何下口,每天放学后我都会拿过那个苹果把玩一阵,我想着那小姑娘的笑容还有那双眼睛,真想就此死掉永远不要醒来,然而我还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苹果在一点点憋下去,美好的事物随岁月而化为轻风,我实在是太笨了些,竟只是看着他在一点点丧失却没有半点能力去进行挽救,我的心实在是承受不了,可我还是只能承受,我只希望老天能真如人们说的那样善良,保佑到每一个人都能欢乐。直到后来去了中学,我们便断绝了来往,不过我总是知道她肯定是欢乐的,我会在晴朗的夜晚,望着天空无数的星星,想着这其中的一颗就是她的眼睛,我看着她,而她也会在某个夜晚偶尔想起儿时那些傻不拉几的伙伴,也会向上天祈祷保佑他们幸福欢乐。
由于这种种的缘故我能很清楚的记得当时街道上的每个水洼,每个院落里有几棵树,我会时不时的爬到一棵较高的树上去搜寻那些荒弃了的建筑,也会去到那旧时的河道旁在捕捉游鱼的同时去注意被流水冲刷出无数瘢痕的河道,走过被风侵蚀了的土围我总会想起奶奶向我讲起的那在她青年时的旧事,听着他们称呼东门,西隅,北隅我会不由得想起城,郊,野,鄙这类的词语,我总感觉这里在不久的以前,或者更远的古时候有一场未曾记载史册的战争在此发生从而有无数像我一样不足为提的生命在这场战争中被长矛戳破胸膛在痛苦中丧生,我会看到那小小生命的亲人,妻儿在满怀期待的做着家务时,忽然传来那让人瞬间绝望的噩耗,然后他们便在一种没有丝毫希冀的情况下了此一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