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 恶魔的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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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选择与不悔

【第二次灾变后3个月】

“老师，贾斯汀老师，好消息，虫子养殖成功啦！”

顶着炙热的阳光，约么十二三岁的女孩一脸满足的喜悦，向着停在空地上失去动力的科研试验车边跑边喊。红色帽衫配合她黑色富有光泽的肌肤显得活力十足。

贾斯汀合上书走到玻璃密封门边，眯起眼睛看着外面扶膝喘气的麦兰妮，和蔼的微笑不由自主地浮现。

她知道对这些只能吃活物的孩子们意味着什么，他们终于有了自给自足的生存保障。

贾斯汀并不意外，凭借麦兰妮的超强学习能力，简单的昆虫饲养方法绝对小菜一碟。要不是因为清剿盘踞在市图书馆的丧尸消耗了大量时间，麦兰妮应该在两个月前就能解决食物来源问题。

“麦兰妮，孩子们终于不用饿肚子了，老师真为你们高兴。这段时间很辛苦吧，可惜我不能出去帮你们……”贾斯汀怅然的抚摸着面前连空气都能隔绝的玻璃密封门，无奈的声音则从挂在外面的通话器传出来。

“老师，您不必担心……还有一个好消息，我们又收拢了十几个‘第二代’，他们中有两个也拥有超级学习能力，您觉得他们应该主攻什么学科？”女孩赶紧若无其事的岔开话题，她能理解老师的心情。

作为“旧人类”少数的幸存者，被无处不在的病菌孢子逼得只能困在配备了空气净化系统的“囚笼”里，这是何等的悲哀。

“你觉得呢？我的小领导。”贾斯汀以考验的语气反问。

她也明白女孩的体贴，只能把思绪从无法改变的事实中挣脱出来，尽力帮助孩子们生存下去，才是她最应该做的。毕竟，“旧人类”的智慧与文化还需要这些自称为“新人类”的“第二代”来继承。

“除了基础学科，我想让他们一个学习生物医学，一个主攻临床医学，老师您觉得如何？”女孩思索了片刻，给出自己的答案，略显得意的微笑出卖了她邀功的小心思。

“生物医学和临床医学？你们从来没生过病呀……难道你想研究导致人类丧尸化的病菌？”贾斯汀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她激动得颤抖起来，双手死死的抵住密封门，像是要冲破禁锢，才能释放心中再次熊熊燃起的希望之火。

可很快，贾斯汀就像突然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刚刚点燃的气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背过身去，肩头不住的抽动。通话器里传来哭泣声和喃喃自语：“没用的……已经没有意义了，没有多少人能逃过空气传播的病菌孢子，人类的灭绝已经无可挽回……”

女孩的心仿佛被一直巨大的拳头狠狠的攥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捂住胸口，承受着老师的痛苦和自己的悲伤，嘴唇咬出丝丝鲜血而不自知。

 “老师……您……您后悔了吗？”麦兰妮轻柔的声音，带着恐慌，对答案的恐慌。

“后悔？你是说，因为我保护了你，最终间接毁灭了人类吗？”贾斯汀犹豫了片刻，缓缓转过身来面对女孩，眼中含泪却坚定的说：“不，我不后悔，至少对于救你这件事从不后悔……”

麦兰妮哽咽了，她听得出这是老师的真心话，也同样听得出这背后隐藏着的无法面对的自责和苦痛。

她无法告诉老师，就在“第二次灾变”的那个晚上，考德威尔博士曾经说过，病菌孢子囊对温度和湿度非常敏感，就算她不去作那件事，也只需要一个闪电或者一场大雨就能让病菌孢子释放，到时人类依然在劫难逃。麦兰妮说不出口，这种解释在事实面前苍白无力。

 “对不起，老师……那天晚上，我没有答应博士的请求……我想救您，但我也不想死……“女孩鼓起足够的勇气，表明了真实想法。

“孩子，不用道歉，实验室里有摄像头，我看到了经过，你的选择没有错。你是活生生的人，那些孩子们也都是，没人有权利要求你们为了别人牺牲，即使为了全人类也不行……”贾斯汀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无力的挥了挥手。

她清楚的知道，就算麦兰妮愿意牺牲自己，在那种形式下，他们也没有任何把握将疫苗散播给残余的人类。只是，现在说这些同样没有意义。

贾斯汀转身向“人类囚笼”的阴影里走去，只留给麦兰妮一个萧瑟的背影，和死一般的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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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残酷与希望

【第二次灾变后1年】

整个城市都沉寂在一片漆黑之中，没有动静，没有生机，没有希望。

只有一人多高的杂草丛中，锈迹斑斑的移动实验车里透出一份惨白的光。女孩走到密封玻璃门前，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与之相对的，是门里面来回踱步的激动身影。

“麦兰妮，你终于回来啦。有好消息，我用车载无线电联系上了好几个小型的幸存者基地，都是有空气过滤系统的秘密地下实验室，而且据他们说，还有更多类似的幸存者基地在全球各地，他们可以凭借防毒面具外出清剿丧尸，收集物资……”一见到女孩，贾斯汀就兴奋得滔滔不绝，脸上泛起久违的红光，已经斑白的头发都仿佛闪亮起来。

“老师……几个月没见，您都不关心一下我的情况吗？”女孩有点无奈的苦笑。

“抱歉，麦兰妮，我只是有点激动……这几个月你都没有来看我，出什么事了吗？孩子们还好吗？”贾斯汀尴尬的捋了一下头发，露出歉然的目光。

“这几个月，我和几个伙伴侦查了周边的城镇，除了又领回来一批‘第二代’，还确认了一件事。大部分丧尸开始失去活性，敏捷度大幅降低，甚至有一些已经开始如植物般枯死。”女孩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脸上又泛起了微笑。

“真是又一个太好消息！不幸中的万幸，同样是被病菌感染，如果丧尸能有你们十分之一的智慧……”贾斯汀又陷入了独自兴奋中。

麦兰妮知道这个道理，丧尸和他们一样只吃活物，但野外早已没有人类，动物的敏捷度他们基本抓不到，又没有饲养牲畜或虫子的智慧。没有能量供给，就算‘休眠’状态也不是完全没有消耗，看来只要耗下去，所有‘第一代’丧尸终将彻底消亡。

“老师，我们真能与‘旧人类’和平相处吗？我是说……除了您以外的……”麦兰妮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这个困扰已久的问题。

老师错愕了一会儿说道：“应该可以吧，无论是我们‘旧人类’还是你们‘新人类’，都是人类，只要不互相伤害……总有和平相处的办法。”贾斯汀自言自语的陷入沉思。

“我就是随便问问，丧尸暂时还是很有威胁的，想与其他幸存者汇合并不容易，老师不用多想。”过了好一会，女孩才宽慰道。

“麦兰妮，我已经把你们的情况通报给各个幸存者基地了。他们在得知你们可以无视丧尸和病菌的威胁来去自如时，都提出了帮他们搜集资源的请求。孩子，你们能不能……”

女孩并不吃惊，她知道老师一定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她却无法回应，只能眼神复杂的听着老师继续说下去。

贾斯汀看麦兰妮没有表态，以为她在权衡利弊，只得将语气尽量放平缓，用商量的口气继续说：“当然，不是让你们现在就去帮忙，我只是希望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量帮帮他们。毕竟，人类的繁衍，还是要靠他们……”老师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是呀，我们的出生是以吃掉母体为代价的，这意味着我们不能通过生育增加种群数量……最终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的种族。”女孩沉默了好久，才平静自述着残酷的事实，就像再说别人的故事。

通话器静默了，隔着厚厚的密封玻璃门，两人皆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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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恶魔与报恩

【第二次灾变后5年】

“大姐，手术开始了。”

少女点头以示回应，眼睛死死盯着玻璃墙另一侧的手术进展，好像这样能增加成功率一样。

“放心吧，老师的改造手术一定会成功的，我们用了5个‘旧人类’进行试验，成功了4个”同伴看出了麦兰妮的紧张，出声宽慰。

少女依然没有说话，高挑的身材，一席红色晚礼裙，亭亭玉立，又带着一丝威严，一丝冰冷。

“大姐，你说万一贾斯汀老师醒来知道了真相，会原谅我们吗？”同伴转移了话题，有些紧张的问道。

“放心吧，老师不会知道真相的。所有扮演幸存者与老师通话的同伴，都自愿去了美洲开拓，他们都愿意为了我们‘新人类’的恩人永远保守秘密。”麦兰妮终于微笑了一下，自信的说道。

“我是说……袭击真正幸存者基地的那些……”同伴有点心虚的问，偷偷看了看麦兰妮的脸色。

“他们是战士，不会接触到老师的。”少女并没有生气，对这些与自己一同经历过噩梦般基地生活的伙伴，她向来很宽容。

同伴再也找不到转移少女注意力的话题，只得和所有人一样静静的观看手术的进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少女的额头逐渐渗出了汗水，但身体依旧笔直，没有一丝晃动，甚至连呼吸都已停止。

直到玻璃墙里的伙伴向她比出了成功的手势，麦兰妮才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身体明显一沉，仿佛全身的骨骼都柔软下来。

“老师，还记得在基地上课时，我给您讲的故事吗？那个女孩救了老师的故事。对您来说，那也许只是一个故事，但对我来说，那却是一个承诺。”麦兰妮轻轻自语，语气中多年未见的温柔漫漫溶解。

又观察了片刻，确定奥斯汀没有问题了。少女潇洒的转身，向房间外走去，随着她每一步的迈进，气势也在不断攀升，当初那个满脸天真的面容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冷酷和坚毅的决然。

“告诉战斗队员们，我们出发，去下一个真正的幸存者基地”命令声清脆如磬。

“大姐，老师已经转化成功了，还需要抓实验品吗？”伙伴撞着胆子问道。

走廊里的脚步声突然停住了，沉默良久之后，响起一个透出无比阴冷而残酷的声音。

“不，不是实验品，而是牲畜！我要圈养他们，繁殖他们，让‘旧人类’成为我们的繁衍后代的工具……我要让他们品尝一下当年我们遭受的痛苦！”

一席红色晚礼裙消失在黑暗的走廊尽头。

（全文完）

PS.看电影《天赐之女》有感，续写了一个后篇。如果您看得云里雾里，非常抱歉。推荐该电影，末世丧尸题材中比较有新意的作品。

2018.0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