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的天依旧多了几分阴郁，正如三年前那般。每一个日子似乎平凡到让人感到绝望，但一次次不经意的选择，铸就了今天这般模样。我不能奢求任何事物永远屹立在那里，更不要求自己像圣人一样谙透世事，我允许自己时不时地计较、过分敏感，也会暴躁、嫉妒、小气，我没有太多标准，想想这几十年的日子，苛责自己总归是太不应当了。尽量不去伤害他人，尽量不去伤害对我好的人。对，只是尽量。我没想过为人类发展做出杰出贡献，也不企盼名留青史，更不想遗臭万年，总得来说，是否被后人记住以及以何种方式，崇拜或唾弃，我都不在乎，因为我深知，在我死后，一切皆空。
我对人生并非持有悲观的态度，相反，我热爱死她了。我喜欢站在窗口看着蓝天白云，看着远处的铁路上经过一辆辆动车，猜想里面坐着的人们；我喜欢看着对面那块空地上，年复一年的绿色与黄色的交替；我也喜欢看着连续一两个月的绵绵阴雨，像是给这个山水画泼上了一盆水，模糊了那山，也模糊了天地之间的界限；我喜欢那个杠精同事，她不知道自己每一次争论时脸板得直直的，暗沉的脸色更暗沉了，似乎有点可爱；我喜欢那个身上发出酸臭味的邻桌，他督促我多次起身出去透气；我也喜欢那个长得不怎么好看但是说话很温柔的妹子，她让我明白长相可能一开始会让人有些许抵触，但工作上的合作，她让人无比放心与舒服。
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快乐了，自从小布走了，也许更早，在她结婚时，我就不知道快乐是什么感觉了。当然，也许只是人长大，有点应接不暇，匆匆忙忙地做了很多事，快忘了初心了吧。工作日上班下班，周末或宅或外出转转，生儿育女，孝敬老人，想想都觉得可怕。仿佛清楚地知道这个怪圈，却又难以跳出去。我曾迫不及待地想飞出去，觉得自己生猛勇敢，万物都锤不了我，慢慢发现，那个举起锤子砸下来的人正是自己，还那么的心甘情愿。
接下来几十年的生命，每一个日子将在我脑子里写下一笔，或淡或浅，渐渐的，关于小布的记忆将缩为一片零星。我知道自己还要独自活很多年，我也不会时时刻刻想起小布，也许再过些年份，我会忘记她的声音，想不起那张脸，甚至残忍地把所有的关于她写进“硬盘”，不再打扰。但我明白，这种静默早已潜伏在我往后的孤独之中，它无形地影响着我的每一个决定。
生活总是让人把一个陌生的环境变为舒适圈，仿佛一个程序试运行几次后，稍作调整，就作为beta版本发布了。7点闹钟，7点半出门，踩点到公司，上班。5点半下班，一个小时路途，堵在匝道，回家后做饭吃饭搞卫生洗澡睡觉。上匝道选择最左边车道，过湘江大桥时选择最右边车道，没有什么最优规划，只是因为第一次这么做，第二次这么做，后面就习惯了，形成了肌肉记忆。劳累吗？在别人感叹我这奔波时，我才去思考自己累不累。我并无大志，只是期待努力换取一些短期目标，当然若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去实现是最好不过的了。直到被压垮选择离开的时候，我也找不到太多理由，也许那天的花开得不艳，也许那天天蓝得过分柔情。
我忽然明白了小布当初离开北京的心情。
小布确实期待和R可以在一起，就像他们曾经设想的那样，但这世间变化总是太快，我们以为坚持自己，这个世界就会原地等待，像极了刻舟求剑的故事。内心其实比谁都明白，只是选不选择去违背。也许当时那只是小布的一个精神目标，她并未去思考目标真正达到时，她该如何应对，就像习惯了失败，当成功来临时的惊慌失措，于是她选择了逃避，逼自己进入一个陌生的模式，再训练自己习惯。小布对于具体的可见的事物有着无比坚定的认识与毅力，比如她想弄明白那个难懂的逻辑，她想去1号公路驰骋，她想坐一次热气球等等。或许这些只是她在极力掩盖内心的不确定。
可能，大家都一样：
我之所以承诺，只是因为我永远不会做到。我让你坚信着我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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