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梗概：小桢的猫丢了，认识隔壁张奶奶的孙子阿屹，并对他一见钟情。没想到，很快阿屹就搬来和她合租，小桢窃喜，以为自己有机会和他谈谈恋爱。但是却发现阿屹有点奇怪……阿屹！你是不是爱上了我的猫？
标签：科幻，言情。
1
小桢蜷曲在沙发一侧，低着头发呆。电视的光透过空中的浮尘照射在她的脸上，形成阴影。她上一次烫头发还是半年前，发梢棕黄，发根处已经是黑色。好在过渡自然，看上去像发尾粘着一束光。
头发微卷的男生把手里的玻璃杯放在茶几上，懒洋洋地滑到沙发里。
客厅的电视正在放综艺节目。笑声从屏幕流出来，如同被削的苹果皮，在两人脚下堆了厚厚一叠。
“你在想什么，小桢？又在脑海里面演连续剧？”
知道这姑娘内心戏丰富，男生随口一问，没指望她搭话。也没发现小桢眼珠动了动。
小桢的目光一触即收。我在想什么，当然是想——居然能和你住一个屋檐。
阿屹可是她最喜欢的类型。叫她不出手，有点难。
空气慵懒。小桢的思绪又滑开了。怎么出手，又是个问题……得染个发。她轻捏手腕。工作一忙就忘记打理形象。可懈怠不得，情场如战场。
“我在想，阿屹，你的职业是什么呢？”
“下雨了。我闻到。”男生忽然看窗外。
“豆包呢？豆包！”小桢忙不迭地绷直了背，脚下寻找着拖鞋。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那一叠笑声被踩扁了。
找到了。
鞋子。
猫呢？
在那里。男生指给她看，猫站在电视墙上方的书架上。两点绿光在高处幽幽地闪着。
小桢松了一口气。
那绿眼睛的、皮毛油光水滑的英国短毛猫，血统纯正，性格温柔，既是个好宠物，也是个好伙伴。伸出手从猫脑袋撸到尾巴尖，猫咪咕噜一声，享受得不得了。日日夜夜和她腻在一起，又不惹人厌，简直是男朋友的最佳替代品。不，比男朋友好多了，从不会和她吵架，做错事只要张大眼睛盯着她，小桢那稀薄的怒意像阳光下的冰棍，融化成一滩甜果汁。
就是不太聪明。三天遭遇一场意外。不是跟狗打架被撵到树上下不来，就是被别的猫欺负，堵在下水道出口，只勉强挤出一个脑袋。小桢在方圆两公里的范围里跑了三圈，才找到那个缺了盖子的下水道入口。豆包满脸沧桑，眼睛都耷拉成三角形。不知事出何因，但它显然不堪回首。
“还好没溜出去。否则雨这么大，上哪找去。”小桢叉着腰，满脸老母亲的苦笑。
形象也顾不得了，打回原形——任劳任怨铲屎官一枚。
“豆包，快下来。”男生冲着天花板喊。
小桢也连忙招手，还举起豆包喜欢的玩具摇晃几下。
两人一唱一和半天，豆包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它一直都这么不好哄吗。”男生微笑着问。
小桢似乎想笑，但成功地绷住了。她微微扭头：“不，它只是下不来了。”
“啧啧啧。”男生也笑。
“豆包傻乎乎的，每天都要把房间走一遍。最高的书架上去就下不来。第二天又忘了……算了，过一会你自己想办法下来。”小桢说着，一仰头向豆包吩咐道。
“哈哈，我记得，上次它在树上也下不来。”男生想起了什么，笑得很开心。
“对呀，阿屹搬进来以前，还救过豆包呢。”
两人会心一笑，放弃了引诱豆包下来。小桢泡了壶滇红，喝起了下午茶。
很好。气氛很轻松，而且惬意。小桢在心里给自己打分。杨小桢同学，今天的表现是——满分！全场起立，追光跟上，奏乐！
现在请看大屏幕。小桢的大脑放映室回放中。
认识阿屹的那天，豆包又走丢了。
小桢沉迷电视剧，尊享视频网站黄金会员，别说广告，连片头都切了。无缝接轨下一集。一路顺滑，连看五集。直到眼眶子里仿佛长了两块石头。她把眼睛拔出屏幕。一看挂钟，吓出冷汗：都晚上十点了！豆包咋还没回来！
她匆匆打了半个哈欠，穿上运动外套和跑鞋，做好城市越野的准备。夜色深沉，路灯都熄灭了一部分。小桢在小区内外绕了几圈，猫没找到，手机也没电了。
她灰头土脸跑回家拿充电宝。走到家门口，刚拧开门，邻居家的门忽然开了。小桢扭头一看，是张老太家。张老太养了只狗，胆小如鼠。未见其狗，先闻其声。果然，没有铁门掩着，那犬吠似乎要叫醒整栋楼。
张老太这么晚还没睡？小桢脑中的念头一闪而逝。
紧接着，一个年轻男生从张老太屋里出来，小桢不由得多看一眼。白色帽衫黑色运动裤，整个人面目清爽。即使在夜里，紧绷的皮肤也在反光。他个子很高，头发有点卷，略俏皮。又举止沉稳。达成了活泼和稳重的动态平衡。
小桢心里一阵紧张。自己虽然也穿着运动装，但灰头土脸，毫无气质。希望那男生不要看到她。
事与愿违，男生几步走过来，对着她说：“你是小桢吗？”
小桢不敢回头，低声说：“是啊。”
“这是你的猫吗？”
小桢蓦地扭头，才看清楚，男生怀里抱着猫。
豆包！
小桢激动地抓起豆包，猫咪像是受惊过度，两条后腿在空中蹬了蹬，便任由小桢胡噜它脑袋一万遍。
男生忽然憋不住，笑出声。“你快把它憋死了。”
小桢脸上一红，察觉家门口这出重逢戏码有点过火。她让豆包进屋去，又忙不迭地感谢男生。
“没事。我今天来看奶奶，阳台刚好对着一棵香樟树，就是特别粗那棵，你知道吧……然后看到猫在上面待了很久，估计是下不来。我就把它弄下来了。我奶奶说是你的猫。但是刚才敲门你不在家。”男生轻快地说。
小桢说：“刚才我出去找豆包了。兜了一大圈没找到，手机没电了……才回来。”
“哦这样啊，你辛苦了。”男生摸摸脑袋。
“我叫小桢，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是张奶奶的孙子？”小桢抓住机会问道。
“啊，叫我阿屹就可以。对，我小时候跟奶奶长大。现在在外地上班，这两天休假，回来看看老人家。奶奶平时也受你照顾了。奶奶说你很好，很热心。谢谢你了。”男生认真地看着她。
小桢慌忙地摆摆手：“我应该的。张奶奶平时也很关照我，经常给我送好吃的。”
阿屹微笑着说：“以后也拜托你了。谢谢杨小姐。”
“不用客气，今天也谢谢你了！谢谢你救了豆包！”小桢激动得差点鞠躬。
“哎呀，没事。你跟猫的感情真好，以后多小心一些。”阿屹挥手道别。
关上门，小桢呆了一会。
阿屹为什么在外地工作呢。她有点沮丧。连豆包都看出来了，用爪子搭在她手上以示安慰。
2
深夜。
小桢倏然睁眼，好像程序启动的机器人。
她惊坐而起，发现枕下的床、地毯、地板、屋子，仿佛都被狂风肆虐千万年，触手之处，皆化为粉齑。小桢夺路而逃，却没有窗户也没有门，墙壁是星星点点的雾霾，包围了她……暗处，两点绿光闪烁。
滴答，滴答，壁钟似乎在响。
她的睫毛忽扇，渐渐粘合，好像抵抗不了磁力；又猛地张开。眸子却失去神采。
手机铃声大作。小桢吓得坐起来。难道又是老妈介绍相亲对象？不要啊——这个月已经第三个了……
是房东的电话，说隔壁屋空了两个月，终于找到租客了。搬家时间还不知道，有消息再跟小桢说。
昨晚好像做了噩梦。小桢的皮肤残留着一丝战栗。她走进客厅，入眼满室阳光。豆包已经在屋里巡视完一圈。小猫咪趴在白色沙发上，灰缎子似的皮毛在阳光下闪烁微光，几乎和沙发融为一体。背上的绒毛在微风里轻摇，变成光，变成细碎的沙粒，向上辐射、运动，好似要蒸发在阳光下。
豆包听到声响，模糊的躯体复又清晰。它微微扭头，耳朵敏锐地抖动，身体仍懒洋洋地摊在皮面沙发上，注视着她睡眼惺忪地走出来。
小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顺手捞起豆包，上下其手摸了个遍。啊，流动的猫，温暖的猫，摸起来像漫天降落的温柔细雨。清晨撸一猫，健康整一天。难怪现在每家每户都养猫。不撸猫，这日子简直过不下去了。
有猫还要什么男朋友？小桢身陷猫咪天堂，完全不想挣扎。
男朋友……哎……小桢把豆包顶在头上，呜咽一声倒在沙发上。
还有新租客……小桢只想躺尸。她喜欢一个人住，反正有豆包陪。上一个租客常年出差，新租客也不知道什么样，喜不喜欢猫……如果豆包只能待她卧室，就太可怜了……
豆包嫌弃地踩她的脸。终于把小桢脑袋里残余的瞌睡挤跑了。总算清醒了。
一看钟，7点25！要迟到。小桢忙站起来。
豆包抖一抖乱七八糟的毛，轻轻从沙发上跃下。跟在她身后。
小桢打开零食罐，拿了块蛋奶饼干。豆包优雅地蹲坐下来，眼睛像两汪绿色果冻，散发着幽幽的渴望。
嗨，这猫连讨食都理直气壮。小桢掰了半块饼干给它。又呼噜呼噜地摸它脑袋。豆包叼着饼干，倏地跑到阳台上慢慢享受去了。小桢连忙出门上班。
那天下班后，小桢推开门，惊呆了。
客厅里堆满了箱子。空置的房间也房门大开。
新租客来了？小桢意识到。
怎么房东没提前说？今天就搬来了？男生女生？怎么有钥匙的？豆包吓坏了吧？一瞬间数个念头呼啸而过。
小桢掏出手机给房东打电话。忽然，一个人从隔壁房间走出来，小桢手一滑，把电话挂了。
阿屹？
小桢非常想把眼珠取出来擦擦。
高个子，卷头发。运动装。确实是阿屹。比起上次见到，阿屹的精神略差。前额的头发有点长，看着有点颓。不过，这样的阿屹更真实。小桢喜欢他那种混合了少年气质和不修边幅的清淡文艺范儿。像柠檬甜汽水里加了一点点盐。
阿屹自诩是凑活文艺青年。凑活文艺，凑活不上就算了。
阿屹一边搬起一箱书，一边跟她打招呼。小桢还在蒙圈中。
阿屹微笑道：“不好意思，房东没跟你说吗？可能时间紧急……”
小桢整个人像是猛烈摇晃的碳酸饮料，从内部涌出爆炸的冲动。
是——阿——屹——啊！
在脑海里，小桢迎着夕阳在赤道上跑了一圈。像个跳蚤似的在地球表面旋转跳跃。
“没事，欢迎欢迎。房东提前说过，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小桢扭捏地迈着小碎步进了自己屋。
一带上门，小桢差点把豆包撸成秃子。
等豆包终于从主人的魔爪里脱身，小桢把可怜的猫扔在床上，出去帮阿屹收拾东西。
“你怎么租这间屋？从外地回来工作了吗？怎么不住张奶奶家？”小桢连连发问，却不小心被脚下的杂物绊倒。
男生把她扶起来，说：“不劳烦你，还是我来吧。”
阿屹动作很快，小桢煮好一锅粥时，客厅已经收拾好，连地面也拖干净了。
“你要一起喝粥吗？今天我煮多了。”小桢举着汤勺问道。
“何乐而不为？”
两人便坐下来吃晚餐。
“你怎么回来了？辞职了吗？”虽然觉得不应打探别人隐私，但小桢实在好奇。她说完话，紧张地看对面一眼，怕他觉得唐突。
阿屹倒是无所谓。他话不多，简单地说自己辞职了，想回家待一段时间。刚好也照看一下奶奶。
“怎么不住奶奶家？难道那样不是很方便照顾她吗？”
“奶奶家也不大，我东西多，租房算了。”
小桢一想，没错，张奶奶家是一居室，确实挤不下。
“而且奶奶总是催促我。”阿屹有点迟疑地说，又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难道是催婚？小桢的脑袋高速运转，露出高深莫测的笑。
“长辈就是好意，也不用太较真。”小桢用我明白的口气说到。心里乐开花，塞得胸口都堵住了。
3
阿屹已经搬来一周了。
小桢每天上班，阿屹则很少出门。大部分时间窝在他的房间内。两人的交集最多就是客厅。
不过，小桢发现客厅疏于打理，实在有点磕碜。旧沙发套上满是豆包磨爪的痕迹，餐桌布也该换新的了。她赶紧买了一堆家居，悄悄换上。又把乱七八糟的杂物清理了，扔掉那把早就坏掉的折叠椅。并教育豆包，不许它在客厅里撒野。这样，公共空间总算有模有样了。
阿屹在客厅待着也会舒服一些吧，她想。
但是，小桢时常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家。
有时候，房间没有亮灯。小桢试探着敲两下，也没有人出来应门。她便以为他不在。没想到男生却忽然从厨房走出来，吓她一跳。
“你一直在厨房吗？”
“对啊，刚才想喝冰可乐。”阿屹无辜地举起手里的易拉罐。
“你总是神出鬼没的。”小桢半真半假地抱怨。
阿屹耸耸肩：“是你经常发呆，才没有察觉。”
好吧，他说得不错。我确实容易沉浸在自己的内心。小桢想反驳又克制了一下。
阿屹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这个难说，可爱的淑女总归不会错。小桢琢磨。
非常遗憾，小桢特容易紧张过度。一紧张就出意外，打翻杯子或踢到凳子。一出意外就克制不住，想来一段即兴表演。她慌乱之下，又暴露了戏精身份，剧本旁白主演观众和奏乐，包圆了。
因此小桢的实际形象是——行走的独角戏剧院。
如果豆包惹了麻烦，撕碎了纸巾盒或摔了杯子，小桢又变成任劳任怨的铲屎官，仔细地把客厅打扫一遍。然后把豆包拎去罚站。
豆包时而睁着绿色大眼睛不明所以地被训话，时而趁小桢不注意，动作敏捷地溜了，把小桢气得牙痒。
“你到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有！”她一回头，看到豆包粘着阿屹的裤脚撒娇。
小桢左手扫帚，右手簸箕，穿着围裙，杀气腾腾。一个濒临爆发的老妈子准备释放她的大招。
“这样挺好，可以直接贴门上安家护宅。”阿屹噗嗤地笑了。
“你走路怎么跟猫一样轻。”小桢立刻收敛眉眼，重新涂上小女生的笑嘻嘻表情。
阿屹耸耸肩。跟小桢比起来，他确实很安静。
“你笑什么！”小桢又恼又羞地瞪他。内心痛哭流涕，这回算是完蛋了，精心营造的形象坍塌得连地基都不剩。
“你教训豆包的时候最可爱了。”阿屹出声道。
小桢吃惊地看他一眼，目光里飘过密集的弹幕，层次丰富，过渡自然，完全可以获得奥斯卡最佳眼神奖。
啥意思？演技不好被看出来了？难道我的归宿是老妈子？还不能做百变小樱啦？铲屎官就没有人权了？不不不我是拒绝的。不可能穿帮我是演技派可以拿奥斯卡那种谢谢。我真的是可爱的淑女请相信我……
【阿屹微笑着，看她对着可乐罐倾诉养两只猫的不易。一只豆包，一只阿屹，都不省心！】
“你真的挺有意思的。哈哈。”阿屹起身回房间了，“顺便说一句，新染的头发挺好看。”
小桢表情平静地把豆包揉成了鸡毛掸子。
周末的时候，小桢抓住机会做了几个菜，邀请阿屹一起吃午饭。
当然，借口仍然是，做多了，一个人吃不完。
吃完饭，阿屹很自觉地去洗碗，接下来便顺理成章地一起在客厅看电视。小桢心中窃喜。
开始下雨了，天色灰沉，略微降温。这种天气很适合谈心。
小桢主动出击：“阿屹，你平时在家里做什么呢？”
阿屹身上一定有秘密。她必须了解清楚。
昨天，小桢在楼下碰到了张奶奶，便问道：“张奶奶，身体好点了吗？”
张奶奶穿着咖啡色长裙子，罩着亚麻色开衫。她的胆小狗左冲右窜，一刻也不安宁。张奶奶好像拴它脖圈上的一个毛线挂件，晃来晃去。
“好多了，谢谢你呀。”张奶奶气喘吁吁地说。
“您保重身体，遛狗叫阿屹来啊。”小桢连忙拽住绳子。
“阿屹啊，来看过我，又回去啦……他忙得很。”张奶奶絮絮叨叨地被狗拽走了。
小桢有点摸不着头脑，阿屹不就住她隔壁屋吗，他不忙啊。
有什么事情忙得他不能遛狗？小桢决心问清楚。
“今天，你的剧本是‘雨天谈心’吗？”阿屹不甚认真地搭话。
“都一起合租了，互相多了解一下呗。比如你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几点起床，几点睡觉……好错开用洗手间的时间啊。”小桢别有用心地铺垫。
阿屹说：“我不挑食，很好养的。”
小桢暗戳戳地想，我想养你啊，给我机会吗哈哈哈。
这时候豆包跳到两人中间，团成一个绒球，把头搁在小桢的腿上打瞌睡。啊，每只猫都是撒娇专家！小桢瞬间被击中，感动不已。呼噜呼噜地摸它。又忽然抬头，两眼泪汪汪地看阿屹。
“你喜欢豆包吗，会觉得宠物很烦吗？”小桢开启了新的话题。其实豆包非常喜欢粘着阿屹。大概它平时一个猫在家也很孤单。
阿屹难得露出放松的笑：“喜欢啊。”
“豆包很喜欢你呢。谢谢你平时帮我照看它。”小桢意有所指地说。阿屹搬来后，豆包确实很少溜出去。闯祸少了，做主人的也省心。如果能助攻就更好了。成功的话，一定给它买最高级的罐头！
“哪里哪里，豆包它很粘人，很招人疼。”阿屹摸摸豆包的尾巴，豆包闭着眼不动，尾巴却在他腿上扫了一圈。啧，太会撒娇了。小桢捧着脸想。
“那，你会帮张奶奶遛狗吗？那只狗好大，又喜欢横冲直撞，张奶奶带它出门好辛苦……”小桢随口问。
阿屹的笑容停了几秒，沉默了。小桢心里更是打鼓。她好不容易将这句话状似随意地丢出来。
“额，实际上，我还没有跟她说，我搬回来了。”阿屹终于说。
“啊，为什么？”小桢故作惊讶。
“怕她担心。老人不理解裸辞，又喜欢胡思乱想……我平时会悄悄关照她的。”阿屹难得多说了几句话。
哦，好像真是一个体贴的男生啊。小桢心想。
“你别告诉我奶奶。”阿屹似笑非笑地说，“如果泄露了秘密，我就把你炖了。”大概是熟悉了一点，他也放开了些。
“哎呀，好怕怕哦。”小桢夸张地大叫。
“你别不信，你知道我上一份工作是什么吗？米其林餐厅的chef trainee，专门处理肉类。我会六种吊高汤的方法。”阿屹交叉手指，笑得很狰狞。
小桢难以言喻地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就像看着十根烤签。随即脑海中浮现出曾经看过的关于世界名厨的纪录片。在宽阔明亮的开放式厨房里，进行酷炫的食物革命。
啧，莫名地带感啊。小桢默默给阿屹加了十分。
“你看过那部动画片吗，《料理鼠王》！想做大厨师的小老鼠。”小桢想起了什么。
“当然，我很喜欢这部动画片。How could I describe it? Good food is like music..you can taste,color, you can smell...There is excellence all around you...You only need to stop to consider it……”阿屹随口背诵了一段。
“哇，我超级喜欢这一段台词！”小桢不禁双手合十，两眼闪光。
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小桢晕乎乎的。胸口像是被彩色的闪电洞穿。啊哈哈哈，天赐良机！
阿屹薄薄的嘴唇微抿，日光灯在他嘴角投下神秘的阴影。
“记得别告诉我奶奶。”
小桢拼命点头，心中充满了找到同类的兴奋感。毫不犹豫地和他结成了同盟。
4
阿屹似乎是不常出门。整天在房间里呆着。偶尔，他们一起吃晚饭，聊聊小桢的工作或最近的新闻。阿屹总能找到话题，从养花养草，到滑雪潜水。
“你怎么懂这么多，你真的是个厨师吗？我挺欣赏你这种……的。”小桢惊叹道。
“欣赏有两种，一种是理解，一种是不理解。”阿屹说。
啧，意思是我们还不够了解对方吗。小桢腹诽。
看来还要更熟悉才好。
“周末要不要去看电影？单位发了票。我有两张。”小桢敲了好久门，阿屹才慢悠悠地探出半个脑袋，他的黑眼圈又深了。
“我手里有点事情，近期不能出门。”阿屹说。他兴趣缺缺。表示不能去。
豆包慢吞吞走过来，喵喵叫了两声。阿屹低头看到它，说：“咦。豆包，来呀。“
豆包熟练地跳到他怀里，阿屹搂着猫，关上门。
小桢瞪大了眼睛，豆包和阿屹已经混得这么熟了？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豆包竟然比她先得到了阿屹的青睐。
想到豆包趴在阿屹的臂弯里，酸溜溜的感觉顿时浸满了她的舌根。
嫉妒使人丑陋。她告诉自己。况且，她实在不知道该嫉妒豆包，还是阿屹。小桢逐渐咬紧下唇，盯着手里的电影票。
等等，我该不会是和一人一猫组成了三角恋关系吧？小桢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她啼笑皆非地在客厅里坐了一会，不得不承认，情况确实如此，甚至更糟——她喜欢的人和喜欢的猫，联手把她拒之门外。
小桢蹭地站起来，咬牙切齿地决定，豆包今晚是进不了卧室了。
阿屹再次走出房门，已值深夜。豆包跟在他身后。
小桢正在客厅看书，好像一点也没听到这边的动静。阿屹接了一杯水，随口问：“在看什么？”
小桢翻过一页书，没答话。
阿屹走到她桌前，笑吟吟地问：“这么好看？都入迷了。”
小桢慢慢抬头，说：“你挡着光了。”
阿屹似乎注意到她的小别扭，抱起豆包放到她旁边：“哎呀，想豆包了吗，快来打个招呼。”
小桢看着她家傻乎乎的猫，有点委屈。她竟然比不过豆包吗？难道比起小姑娘，阿屹更喜欢猫？
小桢哆嗦一下，颤颤巍巍对阿屹说：“你……这么喜欢猫，难道……你是gay？”
阿屹差点被水呛到，边咳边笑：“啥？哈哈哈……你猜啊。”
小桢搂紧豆包，做出英勇就义的表情：“如果猜错了，你要用哪种方法炖我？”
阿屹拾起小桢方才在看的那本书，啧啧道：“啊，《未来简史》。这本书很火啊，作者说，以后人类会进化成神，你觉得呢？”
小桢：“我……还只看了一点。”其实她只记住了封面上那四个字。脑袋里上演了一晚上人猫三角恋电视剧。
“作者还写过《人类简史》，也很火。”阿屹放下书。
“作为一个厨师，你涉猎的范围实在太广泛了吧。天上地下，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小桢忿忿不平地抱怨。
“哈哈哈，有啊，我的确不知道生孩子的感觉是什么样的。”阿屹说。
“科技日新月异，很快你就可以知道了。还是老实交代你的真实身份吧！你是哪个星球来的？”小桢挤挤眼睛。
“嗯好吧，我确实瞒着你。其实我是一个外星来的……作家。”阿屹说。
“作家？”小桢非常震惊。不过随即接受了这个设定。
“不想当作家的厨子不是好的铲屎官。”阿屹一本正经地说。
“所以你天天关在屋子里，其实是在写作吗？”小桢恍然大悟道。
点头。
“所以最近不出门，是因为截稿日要到了？”小桢肃然起敬。
点头。
小桢心里的好感度瞬间爆表。一个会下厨的（虽然从未做过饭）作家（也没看过作品），真的太酷了！
这么酷的人，是我的室友。小桢也与有荣焉。
“你的笔名是什么呀，可以给我看看作品吗？”小桢连忙问。
“过几天给你看。我现在要赶稿。”阿屹拎着水杯回去了。
又过了几日，小桢下班回来，在院子里碰到了张奶奶。她坐在花园里，那只胆小的狗温顺地伏在她脚边。
“张奶奶，您在这里做什么呀？风有点大，您早点回家。”小桢问道。
“我在院子里待一会……阿屹小时候，经常在院子里骑自行车呢。我就坐在这里等他来找我……朵朵，快去吧！”张奶奶的表情有点寂寞。她放开牵狗的绳子，让它在草地上打滚。大家都知道张奶奶的狗很胆小，不会攻击别人，因此没有人害怕。
“您如果想他，就给他打电话吧。”小桢心里不是滋味，低声说。她几乎要破口而出：阿屹他就住在隔壁啊！然而，理智告诉她，其实她是不能插手别人的事情。
“他忙着呐。他有空会给我打电话的。”张奶奶笑着说。
5
小桢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里，发现豆包又不见了。
屋子里找了一圈，小桢把目光投向隔壁屋。难道又跑到阿屹的房间去了？
好吧，为了不打扰大作家的思路，小桢只好按下焦躁，回去看电视剧了。
电视剧仿佛时间加速器。一不留神，又到十点半了。小桢实在等不了，跑去敲隔壁的门。
“阿屹，打扰了，豆包在你的房间里吗？”她砰砰砰敲了好几分钟，阿屹如果不聋，应该能听到。
五分钟过去，阿屹仍然没开门。小桢一看门缝，似乎漆黑一片。真的不在家吗？小桢心想。这位真是薛定谔的阿屹。
要不试试直接开门？小桢拧了拧把手，锁了。
真的不在家？好吧。小桢又试着叫了几声豆包，门背后似乎没有活物的响动。终于，小桢掏出手机给阿屹打电话。
没人接。
如果阿屹不在，豆包是溜出去了吗？小桢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阳台的窗户果然有个小缝隙。
豆包跑哪里去了？小桢不禁焦急起来。
她换上运动鞋，下楼去寻猫。
……
两个小时后，小桢抱着豆包，浑身脏兮兮。然而好不容易找回爱猫，恨不得搂着大哭一场。小桢坐在客厅的地板上，脱了力。胳膊和腿都发软，她想在地板上躺过余生。豆包也趴在地板上，用尾巴勾她的手指。
忽然，门外一阵喧哗，有人大力敲门。小桢艰难地直起身，从猫眼里看了看。是隔壁的王姐。
小桢开了门，王姐说：“小桢啊，张奶奶病了，我们打了120，但需要有人陪着她去医院。你方便去吗。我家老公出差了，孩子又小……”
小桢一想，左邻右舍确实只有她，最合适陪张奶奶。这一层楼五户。除了张奶奶，前头那户，也是年过六旬的老两口。王姐挺热心肠，不过王姐的孩子刚上幼儿园，离不开大人。还有一户空着。剩下就是小桢和阿屹了。
小桢挤出一个笑容：“没问题，我去吧。”
小桢又给阿屹打电话，还是没人接。此时是凌晨1点。
该死的阿屹。张奶奶病了，你知道吗。你到底去哪里了！小桢内心忿忿。
她迅速洗了一把脸，换了外套。带着手机钥匙出门了。临走时，她又去捶隔壁屋的门。依然无人应答。
张奶奶胸口发闷，待120 来了，小桢陪着她上了救护车，一起去医院。
大夫说急诊不好诊断，还要等天亮了再看病。小桢便陪着张奶奶在医院过夜。后半夜，张奶奶终于睡着了。梦中，她还“啊呀啊呀”地轻声叫着。
她摸着奶奶苍老的手臂，不禁泪如雨下。
隔日早上，张奶奶好像有所缓解。医生说张奶奶的子女终于要赶来了。小桢这才回家换衣服准备上班。
然而，一回到家，小桢要气炸了。
阿屹在客厅里，桌上摆着象棋。
“小桢，你来看看，我学到了一种新的棋路。”
小桢冲到他面前，一箩筐话语倾泻而出：“阿屹！张奶奶病了你知道吗？昨晚你去哪里了？怎么不接我的电话？你还不快去医院看她？”
“啊，我不知道……”阿屹似乎有点困扰，摸摸头。不知道说什么。
“阿屹！你一点也不关心张奶奶，她可是你的亲奶奶！我不明白。你怎么这么奇怪！”小桢完全不理解阿屹。一直以来的疑问在此爆发。
她咄咄逼人。哪怕阿屹会把她炖了，她也不怕。
阿屹的眼睛睁得很大，小桢在上面看到自己扭曲的脸。真难看啊。一夜没睡，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浑身都是昨晚找豆包时留下的污渍。
但是阿屹更奇怪。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不明白。”阿屹平静地说。
“我有什么不明白？难道应该让一个满心期待的长辈失望？张奶奶做梦的时候都在叫你的名字呢！你有什么难言之隐？除非……你是逃犯！”小桢连珠炮一般。
阿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小桢终于发现，阿屹的眼睛是墨绿色。
“是的，我确实有不可告人的原因，甚至比逃犯更严重……”阿屹的表情变得阴诡，
小桢目瞪口呆，她的后背爬上了颤栗。难道他真的是杀人犯？还会肢解受害者？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躺在浴室地板上的未来……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阿屹的表情忽然变得空白，又走马灯似的换了好几种表情，仿佛主人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要用哪个。
“小桢……”阿屹的声音变得尖锐，夹杂着吹口哨时带来的空洞风声，他向前走了一步，逼近了小桢。
小桢一声尖叫。
然后她失去意识，向后倒去……
6
小桢并未倒在地上。
但不是因为阿屹。阿屹没有伸手扶她。
是时间。
时间静止了。
如果小桢醒着，她会看到整个屋子如同她曾经梦到的那般，变成漆黑的空间。物体和房屋的轮拖是闪烁的绿色线条。仔细观察会发现，那也不是线条，是无数不停变换的数字。也可以说是代码。
谁说我们都是由原子构成？也许是数字。也许是代码……
整个场景闪烁着，无数光尘翻腾。
唯一在移动的是两点绿光。无数次，小桢曾经和它们对视。
豆包的眼睛。
豆包是一个PPB,Program of Personal Background，个人环境维护程序。
自从人类全体进入虚拟网络中生活，已经过了三十年。每个进入虚拟网络的真实人类意识都配备了一个PPB，负责在该人的生活范围里构建高清优质的虚拟环境。PPB大部分时候是宠物，所以这里的家家户户都有宠物。
每天，豆包要进行一次广度优先遍历，维护小桢的生活环境。它不得不走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编织出最真实的细节，并且维护环境的安全和完整。
原本，豆包只是一段代码。不过进化总是会出现意外。豆包毫不意外地进化出了AI智能。
它学会评判周围的世界……它认为，客厅最高处的书架是最大的败笔，上去了就下不来。谁设计的房间？下次要和那家伙好好沟通一下……还有，主人小桢太宅，需要一个男朋友。
正好，隔壁张奶奶家的孙子阿屹出现了，还救了豆包一回。
于是，小桢的傻猫利用职权之便，给主人造了一个虚拟男友——阿屹。
造出来活灵活现的，豆包很满意。
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个“阿屹”不能离开豆包负责的环境范围，即是小桢的家。
小桢会喜欢的，豆包想。它跟着小桢这么多年，可不是浪得虚名，对小桢了如指掌。
只是……后面露了马脚。豆包有点应付不来。
没关系，大不了关机重启嘛。豆包暂停了房间里的时间进程，开始打补丁……
特殊的可编辑状态下，豆包变成了绿色线条组成的几何体，它在空间里自如地穿梭，如鱼得水。
阿屹也变成了线条组成的人体。不断闪烁的轮廓线条是深蓝色。他目瞪口呆地举着双手，一动不动。
只有女孩的身体还是原状。她紧闭着眼睛，以一个奇特的角度倾斜，保持和地面成夹角。
豆包任小桢的身体保持诡异的姿势。它围着阿屹绕圈，仿佛在踟躇什么。
这个虚拟男友不是很成功啊……要不要格式化算了……豆包盘算着。
两三分钟后，豆包做了决定。它用特殊的步伐走了两步，组成阿屹躯体的线条忽然化作一群光点。好像有一阵风吹过，那些光点就像尘埃一样，消散在空中……
豆包浑身抖了抖，好像在抖此时不存在的毛皮。一瞬间，房屋的颜色又回来了。地板，墙壁，窗户，桌子……全都恢复了正常。豆包也由框线勾勒的几何体变成了灰色毛皮的小猫咪。
啪。小桢倒在地板上。困倦地睡着了。
豆包轻轻地走过来，注视着小桢。它的绿眼睛里有旋涡。顷刻，那旋涡消散，毫无痕迹。
阿屹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又过了五分钟，小桢眨眨眼，从地板上坐起来。
“阿屹还没回来？”小桢自言自语道。
豆包“喵”了一声，趴在沙发上。
小桢揉揉眼睛，她实在劳累，便请假在家休息了。
可是，阿屹再也没有出现过。
张奶奶在医院住了两天，转去了省城的医院。小桢时时为她祈祷，却也不知道近况。
转眼一个月过去。阿屹再也没有出现。小桢对他的不辞而别非常生气。不过，也许他是去照顾张奶奶了呢？这么想着，小桢又觉得可以理解。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打听张奶奶去了哪个医院，也好探望探望。
门铃响了。
小桢迟疑地拉开门。是一位男士。穿着简单利落的灰色长大衣，个子高高，头戴宽檐帽。不知是阴影作用，还是光线不足，小桢竟然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话音未落，小桢僵住了。
与此同时，这位不速之客绕过小桢，穿过客厅，走到豆包面前。
“阿屹？你回来了？”小桢不敢相信地捂着嘴。
男生略略回头，小桢只看到他勾起的嘴角。
阿屹变了，他的气质和行为，和以前大相径庭。以前像一个内向神秘的作家。现在则是大大咧咧的浪子。
豆包虚弱地抬起头，眼中光芒闪过，不自觉地弓起背。
小桢正一头雾水地看着一人一猫的对峙。
以前，你们俩的关系不是很好么？
忽然，灯光大作，又瞬间凝固。光停留在茶几上的杯子，保持在将进未进的那一刻。
小桢的目光卡住了。
时间又静止了。
“编号PPB20976102，我是管理员004号。你严重违规，系统决定……销毁你。”男人低声说话。嗓音微哑，细听才知是多声道复合，带着金属和电流的噪音。
豆包好像被神秘力量钳制着，只能趴在地板上。
奇怪的阿屹继续讲话：
“……理由如下：
第一，擅自更改初始设定。杨小姐早晨喜欢吃的零食是果干，不是蛋奶饼干！
第二，擅自增加虚拟人物。增加系统的负荷，占用宝贵的存储资源。之前的男生都是你创造出来的复制品，对阿屹的真身造成了诸多潜在动荡。引起了系统的波动……
第三，进化出了自我意识。
完毕。”
豆包趴在地上，好像失去了意识。
男人伸出手，拎起了它的项圈，圈住脖子，似乎要扼死这可怜的小东西。
“不！”忽然，小桢动了起来，抢过豆包，进入卧室。
门外的男生说：“杨小姐，这原本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豆包是你的PPB，准确说，是为了编织你的生活环境。它应当严格按照程序执行，却诞生了自我意识。理应被清除。”
“和你一起合租的那个阿屹，是假的。”管理员毫不留情地撕破真相。
“那我现在生活在数字化的世界里？”小桢问。
“是的，现在人类只有意识生活在数字化的世界里，PPB负责为人类编造生活环境……好了，我说得够多了，你应该睡觉了。”管理员04号伸出手，竟然穿过了卧室门，走了进去。
“不！”小桢惊恐地抱着豆包，想要躲起来。
“这一切都乱套了……都怪这个进化出自我意识的程序。”管理员语气不善。
“豆包是我的猫，你要对它做什么！”
“啧啧，你对程序这么有感情？其实你的一生经历是我设定的，这么说也不对。我其实是系统的分身……好吧，我姑且代表系统了。你想知道你的未来吗？”
“啊？”小桢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古话都是这么说。人的一生。早就写好了。反正你的结婚对象绝对不是阿屹。我只能说这么多了……”管理员似乎发现他们逃不掉，便开始游刃有余地逗弄她。
“你用阿屹的身体说这种话，是不是有点讨人嫌！”小桢咬牙道。
“好啦。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你把豆包交出来，我就告诉你，你什么时候结婚，结婚对象是谁。好吗？”管理员很想把豆包直接抹除。但小桢紧紧抱着它，恐怕没法不影响小桢。他还没有权限对小桢进行处理……
“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小桢忽然笑了。
“还是我自己决定什么时候结婚，跟谁结婚吧。”
忽然，豆包浑身一震，不再是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它猛地扑到管理员面前，似乎要抢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愚蠢的人类啊……”管理员一声叹息。
房间一暗。又变成了绿色线条闪烁的模式。小桢被定住了。豆包和管理员撞到了一起。就像两簇不同颜色的尘埃相撞。
噗的一声，再也分不清谁是谁……
【尾声】
小桢大叫一声，睁开眼睛。
入眼是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雪白的床单。
奇怪，这是哪里？小桢费力地转头，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医院？
后面怎么了？小桢极力思索。只记得那一闪一闪的绿色线条。
“醒了？”一个医生推门而入。
男医生戴着眼镜，手中是病历本和圆珠笔。他凑过来，仔细观察。
小桢想说话，发现自己还戴着呼吸机。
“别费劲了。你刚醒，还需要复健。”男医生露出一丝挪喻的笑。
小桢只能把所有力气用在瞪眼睛上。
妈呀！这个人！这个人！
从这个医生进来的那一刻起，小桢就傻掉了。
这个人怎么是阿屹！
她试图用目光询问男医生。
医生只是摸摸她的被子：“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谢谢，我知道自己很帅啦。你控制一下心跳，别被心率监测仪误认为心律不齐。”
这个阿屹真毒舌！厚脸皮！
小桢在心里泪流满面。
没办法。只有老老实实在病床上休养。
“什么意思？我昏迷了四个月？”小桢惊叫道。
“是呀。你车祸以后一直没醒来。多亏了我们医院研发的‘植物人意识唤醒系统’，构建了一个虚拟的环境，不断刺激你的大脑，终于让你恢复意识了。”男医生说。哦，他的真名是郑畔屹。
“阿屹是你？”小桢想起她在那个虚拟世界经历的一切，不禁有点想把自己撞晕过去。跟一个虚拟人物谈个毛的恋爱！
“管理员也是我。”郑畔屹露出微笑。
天哪！这个人也太恶趣味了！小桢一时间觉得，还是做植物人比较好。
她真的不想面对此时此刻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郑医生终于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在小桢哭出来之前住手了。
小桢一点也不想听。她无力地把脸扭开。
“我买了一只猫。取名叫豆包好不好？”郑医生问。
小桢终于忍不住，哇地哭出来了。
“哎，哭什么呀？我记得你很喜欢那只猫啊？哎，别哭了别哭。”郑畔屹终于慌了。
“你太讨厌了！就会奚落我！”小桢抽抽搭搭地哭诉。
这个人也太坏了。小桢把脸埋在被子里。不想看他。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强硬地把她的肩转过去。小桢哭得脸都花了，被糊了一脸纸巾。
“唉。杨小桢同学，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昏迷以前的男朋友，叫郑畔屹啊。”
……哎？是吗？
好像是哦！
小桢匆忙把脸擦干净，拉着郑畔屹，严肃地问：“你今天必须说清楚，你更喜欢豆包还是喜欢我！”
end
（本文又名：你家猫主子还没有给你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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