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越南婆婆来这里大概有四五天的时间。诗倩记得她来时是下午，车间里的几个越南工友见她来后便上前与她说话，他们之间似乎都认识，应是一个地方的人吧。
越南婆婆年纪最大，大约有五六十岁。她扎着低低的马尾，五官清朗，脸颊消瘦，手背上的青筋突起着，诉说着昔日清苦的生活。她上身着白底蓝格格的衣衫，下身着深红的裤子。
越南婆婆来的第二天，她的老乡们还过来帮她忙，第三天后便各自忙各自的了。越南婆婆虽是很卖力地干着活，但总给人笨手笨脚的感觉。她拿着塑料袋往电池盒上套，似乎怕盒子掉下来，她把电池盒抱在怀里，下巴用力向下压着，似乎脖颈也在用着力。她的额头沁出了汗珠，瘦削的脸颊浮上了一抹红晕。看得出她在用力地做事，可还是给人一种笨拙的感觉。
不一会儿，传输带下的桌案上便积了一堆产品。那些年轻的越南人似乎驾轻就熟，那小小的透明塑料袋在他们手里瞬间张开，又瞬间附到电池盒身上，然后左手食指和拇指一捏，右手从小胶袋架上扯下一小段透明胶带，迅疾粘好了塑料。
他们似乎不会堆积，甚至有时候他们还兼管整理盖子。盖子不需要套塑料袋，但要用美刀工削去披丰，也就是把凸起的多余的边刮掉并要注意是否有料花，严重的要扔掉。
越南婆婆包装电池壳速度有些慢，于是领班小李子让她包装电池盖上的片，片分有点片和无点片，皆以片背面有无小横线为区分标准。这些小横线分布上下左右。有小横线即为有点片，反之则为无点片。这些片如树枝上的叶片，取下时需用一定的技巧摘下叶片，有的用手即可摘下，有的需用小夹钳剪下。
如果生拉硬扯，外皮就会如漆般斑驳一片，这样的片就是标准的不良品了。越南婆婆摘片了一小纸箱，一纸箱是两千多个。诗倩没顾上看，她一直在检查电池壳的内格是否烧焦、穿洞，外壳是否料花。当发现越南婆婆做错时她已做了一箱。这些片的外皮缺损都有些扎眼，披风也有很多没刮，应是她急着赶货没顾上刮，这样表面瑕疵这么严重的片顾客肯定会退货的，这样的片是要整箱倒掉的。诗倩从车间尽头走过来时正见小李子冲她咆哮：“我不是教了你吗！槽你干不了，片你也做不了，你还能做什么！”
越南婆婆脸红了，尴尬地笑着，她应是听不懂中国话，但明白领班在吵她。诗倩于心不忍，对小李子说：“她才来，业务不熟，你耐心点嘛。”
“一看她就不行，再给她两天时间，再不行我不要了，退回去！”小李子怒容满面地说。
“她年龄大了，手脚不如年轻人快，可她很卖力啊，她也想做快做好啊！”诗倩说。
“给她个百万的单子，她做不下来又有什么用！我宁可不要人，也不要她这样的！”小李子恼火地说。
诗倩叹了口气，她为自己劝不动小李子而心情不悦。
接下来的两三天，越南婆婆更加勤勉地做着事，她已不再让产品堆积，只是她额头上的汗似乎没断过。诗倩还对小李子说越南婆婆速度已提上来了，小李子哼了一声说：“我不会要她的，她不行的”。诗倩心里很为越南婆婆委屈，可她只是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小李子脾气爆躁，他总觉得老板对另一个领班好过他，工资也比他高出一仟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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