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忙完手里的活,我带着孩子回老家看爸妈。由于生活中的一些事儿,我快一个月没回老家了。
天气闷热,一丝风也没有。
看到我,老爸又哭了。
只要我时间长不回家,再见到我,他一定会哭。那个高高大大、帅帅的大男人形象早已镌刻在我的骨子里,那是生病前的老爸。生病后,老爸的身体不能算魁梧了,腿脚不太方便的他也称不上帅,他的脾气变得有些异常,之前坚强的他变得爱哭。
爸爸刚生病那会儿,看到他哭,我们也会跟着心里不舒服。时间久了,我们早已习惯了。爱哭,爱激动,是心脑血管病人的后遗症。之前一直爱面子、好强的老爸,被疾病带来的后遗症摧残的风光不再。
看到老爸哭,我没有劝他,也没有伤心,习惯了,也理解了他们这类病人的特征。人,有的时候真不是被自己打倒的,而是被疾病打倒的。
老妈把我买的吃的放在冰箱里,也来到了过厅里。我、我爸、我妈,我们坐着。老爸不说话,我和我妈聊生活日常,聊天气的炎热,聊大门外柏油路旁边族家花一百元买的土……
正聊着,老爸开始喊在屋里玩的我的侄女和我的孩子,他喊的声音很大,虽然吐字有些不太清楚。
“俩孩子在玩,你喊她们干啥?”我问。老爸不答话。
俩孩子磨磨唧唧不出屋子,我爸就用更高分贝的音量喊。
终于,俩孩子从屋里出来了。
“你去屋里找钱去,让他们去代销点儿买个雪糕或买绿茶喝。”老爸吩咐我妈。
我妈起身到屋里,拿了一张二十元的钞票出来给俩孩子。
“少了,你给的少了!”老爸的声音变得有些生气,他又开始激动了。“让她们先买瓶喝喝,明天我再去买整箱的。俩孩子,一个骑电车带另一个,买一箱的话,箱子放哪里?”妈妈解释道。
妈妈的解释,爸爸根本听不进去。我知道,老爸是让多买,免得俩孩子喝完还喝;老妈是觉得买整箱的没法带,俩孩子骑电车也不安全。也恰恰是因为这,老爸异常激动,他开始暴躁。而他暴躁的语言总会有一句“我死了算了。”
老爸的“死”字彻底激怒了老妈。“你啥不啥都是说死,你就不会说点儿好听的。”
“我没有好听的。”
“那你说吧,你从咱母那里好的没学成,就学会了说死……”老妈委屈中带着气愤。
我理解老妈的委屈。老爸生病已经十多年了,十多年来,一日三餐都是老妈做好端到我爸跟前,洗脚水是我妈端的,每天早晚要吃的药是我妈送到我爸手里的,我爸的洗澡是我妈亲自动手的,甚至我爸的胡子都是我妈给刮的……我妈跟着我爸没享过福,她一声都是这样无怨无悔地辛苦劳作,她为了我们这个家披星戴月。她的生活里没有自己,只有我们这个家,只有不嫌脏不嫌累地照顾我爸。其实,她自己的身体也并不好。
为了家,为了那个叫做“伴儿”的人,辛苦操劳一辈子,谁愿意听到对方说“死”字呢?那不是忌讳的问题,而是骨子里的朴素而又伟大的爱。
俩人越说越多,越说越气。我说谁,谁都不听。作为她们的闺女,我找不出缓和战争的方法。其实,或许就没有本质性的矛盾。老爸爱着她的孙男娣女,老妈爱着这个动不动就把“死”字放嘴边的男人。我,又能说啥?
天色渐晚,我带着孩子回我的家,我的家里还有个我孩子的爸。
老爸站在大门口送我,我把车倒到我家大门口处,探出头对老爸说:“笑笑,你笑笑我就走。你不笑我不走了。”
“你不走最好!”老爸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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