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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山海经传说:半兽人与毕方鸟》第三章

连载《山海经传说:半兽人与毕方鸟》第三章

作者: ffbbnnmngffd | 来源:发表于2020-04-07 20:20 被阅读0次

一个人族的朋友

村子西北的森林茂密阴森没人敢去,只有溪的叔叔敢去打猎。而东北部的森林树木稀少,基本上没什么野兽毒蛇,那里是通往华阳关的必经之路。以前半兽人与大梁两军交战的时候,澜沧的军队就会从王城军营出发,穿过东北部的森林抵达战场。

而不怕死的村民如果想要去战场看看,可以从东部的森林里悄悄神不知鬼不觉过去,不过,战场那么凶险的地方,只有不要命的才敢去。

有的时候村子里也有打家劫舍的强盗之流,因为实在忍受不了贫穷饥饿的生活,不得不经常从东部的森林沿着小路溜出去偷窃。首先从东边森林一直走个几天几夜,绕过了那座传说中的华阳关关卡,而后往东进入人族百姓市井的边缘,那里的关卡防范比较松懈,一旦他们能够混进去华阳关里面,便是开始找机会抢劫,因为半兽人白天和华阳关里的梁人长得没有任何区别,到了那儿他们但凡是金银珠宝见了就抢,吃的喝的用的,甚至就连人族百姓穿的衣服也要抢了过来。

后来溪在梁国帝都的时候,经常听到那些人族说一些南方半兽人的事,他们大部分总认为半兽人是穿着兽皮的,其实不是,他们的衣服是从边境的梁人那里抢来的,分发给每户的,据说靠近他们这边的梁国郡县是织布发达的地方。

抢吃的抢金银珠宝,就连衣服都是靠抢来的,溪一开始实在是无法理解这种极端行为,可是当他有一天真正进入到梁国境内,甚至到了人族所谓的富饶帝都里面,他才意识到,原来他们的生活跟人族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那时候一个机缘巧合,溪认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是个和他不同种族的人类。那时候,对溪来说,东部的森林相比于西部森林来说,没有什么危险,溪经常去那边的森林玩耍,偶尔还能捡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回家,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侥幸穿过了东边森林里那片凶险万分的巨大沼泽地,又游过了一条河道才到了人族的庄稼地。

“你是谁?”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溪看着那个男孩说的话。

“你又是谁?”那个男孩反问他。

“我是溪,溪水的溪。”

“我是鹞,鹞鹰的鹞。”男孩对他说。

“鹞鹰我没见过几回,不过,画眉,子规,胜遇,灌灌,当扈,灭蒙鸟什么的,我就见得多了,我家里还养了几只呢。”溪说。

“这么说,你也是见多识广啊,我家就住在那边,”男孩站在田野的土坡上,指着远处,那里是人族的闹市之所,“房子最高的那个就是我家宅邸,你要是有空可去我家玩儿,我家里不光有你说的那些鸟,还有平常人没见过的,譬如说,窃脂,竦斯,鹦鹉,前年父亲还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鸟,鬿雀,长得像鸡一样小,但是却有老虎的爪子,它要是作恶起来,可是会吃人的。”

“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吃人的东西多了去了,你见过身长百米的蝮蛇吗?那家伙能吃十个人呢!”溪表现得不以为然。

“你真的见过那么长的蛇?溪。”男孩问他。

“我见得奇怪的东西多了去了,我还见过朝生夕死的薰华草,花是黑色的,这么小,能解天下几乎一半的的毒。”他朝着男孩比划着。

“薰华草,传说中的灵药,只长在君子国,可惜没人知道君子国到底在哪里。”男孩好奇睁大眼睛说。

“不懂了吧?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君子国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但是薰华草,下次我有空可以摘点带给你。”

“没想到,我竟然还能碰到你这么有意思的人。”男孩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继续好奇看着他。

“你不也很有意思吗?”

“这么说,我们就是朋友了吧?溪。”男孩说。

他回答说:“朋友?好吧,朋友就朋友吧。”

那男孩是一个人族,穿着一身蓝色绣花的衣服,脖子上挂着一只漂亮的金锁,皮肤比他要白,头发比他要黑,眼睛比他大,睫毛比他长,个子比他高,总之就是比他漂亮好几十倍,他没见过人族,那时候他第一次觉得人族漂亮,或许所有人族都是漂亮的吧。

“溪,你为什么老是忘记喊我的名字?”男孩问他。

“我不喜欢喊别人的名字,我通常只喜欢说,喂!你啊!哦!”他说。

“好吧,真奇怪,也许是你的习惯,但是你千万别忘记了,我姓王,名鹞,鹞鹰的鹞。”

“我知道了,你不就是那个鸟的名字,我记得。”

男孩的力气实在是小得可怜,这是溪第一次发现原来差距这么大,溪可以轻轻松松地举起一块大石头,可那个男孩不行,仅仅只是搬起一块大石头都大汗淋漓,手臂发抖。

那时候虽然溪心里暗自得意他是多么力大无穷,但在男孩面前,他从来没有刻意展露出他自己的力量,一次都没有。

遥远的仙族传说

望风村的情况大体上是这个样子的,这里几乎没有人知道关于外面的世界,至少那时候溪没有看到过外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传说九州大地有很高很高的山,耸入云天,溪没见过,但是东边和西边森林都有那种沼泽地形成的深坑,他倒只见过一两回。那时候,澜沧国在溪的印象里面很小,小到只有他们这个望风村,小到只有他和叔叔的小木屋。

村口的那个白发智叟提起过梁人那些竹简布帛描绘的大河大江,奇闻异事多了去了,他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偶然的机会,他听他的梁人朋友,那个鹞,说起过仙人那种事情。

记得每次溪都是坐在长满杂草的小土丘上听那个男孩讲那些事,有时候男孩说话的时候很快,有时候又很慢,声音清脆响亮,比树叶哗啦啦的声音好听多了。

“在华阳西北不远的地方,那里住着以前的巴人,他们天生比一般人活得久,因为他们会仙法。”

《华阳国蜀工本纪》:(鱼凫)王猎至湔山,便仙去,今庙祀之于湔。

“听上去好像很厉害?”他漫不经心说,其实他早就从智叟那里听说过了。

“得道成仙就可以长生不老,长生不老就可以活很久很久很久,世人都羡慕。”男孩说话的时候,好像自己却对此并不那么确信。

“为什么那些仙人可以在天上就那么住着?”溪提出自己好奇的部分。

鹞回答他说:“谁知道呢,估计这辈子都看不到他们了。”

“为什么看不到?”

“我们才能活多少年啊,对他们而言我们不过是转瞬即逝的生命。”

“转瞬即逝?的生命?”溪喃喃自语。

鹞继续说:“身为人族,短短百年寿命,我还没见过一个人族可以活两百年的呢。”

“那倒也是。”

“再说了,仙人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现在根本没人见过他们。”鹞接着说。

“他们去了哪里?”溪问。

“听说他们都死了,几千年前灭世灾难,只有留在地面上的生灵才全部存活了下来,九天上的仙族已经被灾难彻底毁灭了,据说他们的仙法再也不起作用了,他们的仙法再也不能让他们长生不老了。”

在溪看来,鹞总是那么见多识广,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这一点不同于村里的老人,他讲故事通常都是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而且一再重复。

鹞说的是真是假,他也不知道,反正并没有多少人真正看过仙者,毕竟那些仙者都早已销声匿迹了,就像那些捕风捉影的洪荒神族一样,早已经灭绝了。如果真的能够在哪里出现的话,确实是一种奇迹,倒是也没有人去真的用笔画出仙者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总之他们那里的集市上根本不卖画,半兽人最讨厌舞文弄墨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后来他去了帝都,见了那些卖字画的人族,大多数把传说中的仙者都画得很难看,什么样子的都有,不过,帝都那里的妖族天生通灵的本事倒让他惊愕不已。

村里老人们对于天上的事情总是保持敬畏,说有神灵会听到他们说的话,总之会不吉利。他觉得那也就是他们说说,根本就是不真实的,是骗人的,至于骗人到什么程度,那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有一部分是真实的。

溪刚认识鹞的那一年的秋天,人族田埂里的麦子黄了,小路上的草叶黄了,种的瓜果散发着迷人的香味。从巨大的沼泽地一路穿过去,再游过了宽广的河流,他就看到了眼前的画面,那时小土丘下面就是成片成片的金黄麦田,土丘后面是长满水草的小河,河边上还有枯黄结籽的芦苇。

他坐在鹞身边,看着男孩那天梳着整齐的发髻,脸蛋白白净净,像个瓷娃娃。

“日月明明,亦惟其夕;谁能长生,不朽难获。”鹞轻声说着。

“我听过,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溪说。

鹞回答说:“意思是,日和月不免都要沉下去,人怎么可能长生不死呢。”

“这个世上活得久的生灵是存在的,但仙者那样活千万年的,应该不可能的,更不用提那些不朽的了,你说呢?鹞。”

“事实上,真实的东西往往看上去也是非常像假的,所以流传下来的是真是假,谁也无法能够去验证。”

去验证?意味着就要走出半兽人的领地,去往人族世界。他知道没有一个半兽人真的敢走出去澜沧的土地太远,一旦到了其他地方,他们就会变成异类,夜晚的野兽从来都是不被接纳的。

大胖他姥爷出去过几回,去边境人族那里,他回来的时候总说:“我们要小心人族,即使是普通人,也不能大意,几年前瘪三他大舅伯就因为去人族那里盗窃而被活活打死的。”

那时他问老人:“那些普通的人族没有什么力气,不是无法与我们对抗吗?”

老人回答:“那可不一定,我们的力气在白天会有所消减,人族的那里也有士兵把守维持治安的,一旦发现我们,我们只能逃跑了。”

大胖问:“爷爷,什么时候再去人族那里偷东西?把我带上,我也要去。”

那会儿小胖个子比现在还矮,他才只有四岁,却迫不及待举着手说:“我也要去。”

大胖他姥爷摆了摆手,说:“带你们去,只要你们听话。”

其实不光他们澜沧的村民,包括军队里的闲散兵士,譬如瘪三他父亲从军队回来那几天,都是有经常过去偷盗边境梁国子民的习惯,以此导致那些梁民对他们深恶痛绝。

后来在望风村,就有经常受不了贫穷出去抢劫人族的几个惯犯,譬如他家隔壁的瘪三,以及他的狐朋狗友们大胖小胖,这群孩子的年龄和身高还不足以入军队,所以还住在村子里,当然不乏还有几个五六十岁退役的老头儿,譬如瘪三他姥爷和大胖他爷爷。

通常他们都会得手,每回回来都是收获很多,不过也就仰仗着几个老人聪明机灵,选择带上干粮绕过华阳关,往东边走几天几夜,之后过了那边的关卡就能隐藏在华阳关内的梁民之中,一旦到了晚上就开始盯好要抢劫的人家,再开始偷袭行动,每次那帮人收获很多,回来总会在村口吹嘘好一阵子。

有的时候他凑过去看热闹的时候也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两块肉吃,或者一点粮食。

记得有一次,瘪三他们几个回来之后一脸欢喜坐在老槐树下,对着村里围过来的所有人炫耀:“你们不知道,梁民那么弱小,不堪一击,他们见了我们半兽人就会吓得尿裤子。”

“你怎么知道他们吓得尿裤子了?”大胖问。

“他们见了我的模样后,就开始手脚发抖,接着裤子湿了一半,地上闻到一股尿味。”

大胖跟着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大胖他爷爷可不理他俩,他一边分抢来的肉和粮食,一边鼓励大家:“华阳关的人族,大家不用怕他们,他们不是军人,没有武力,不过万事还是要小心。”

大胖跟着应和:“以后要常去偷东西吃,他们的食物可好吃了。”

大胖爷爷听了那句话,一脸不高兴起来,说:“那也不行,这次之后,他们是会加强防范的,万一一个不好,到时候鱼死网破不好,等隔些时候再去。”

老人说话的时候递给溪一块牛肉,溪站在旁边接过肉块咀嚼起来。

大胖他爷爷继续说:“王是下命令禁止的,兽民不能随便欺负华阳关的梁民,但是,要是我们不偷不抢会饿死啊。”

溪好奇问:“我从未见过王,王长什么样?”

老人回答:“那是威武霸气,他可是我们的王,权利最大!”

溪想起来曾经他人族朋友说过的话:“其实华阳关的大多数百姓日子大多数是穷苦的。”

半兽人经常抢劫的都是那些穷人,也许只是因为,华阳关那些少有的富人家里都有会些武力的仆人,导致很难从那里抢到东西,还有可能陪上性命。

大胖爷爷说:“抢劫经常要换团伙成员,以免常进那些人族的村子里,被人认出来,而且抢劫的时候尽量神不知鬼不觉的抢劫,甚至是偷,不能闹出太大动静,更不能真的杀人。”

日子一天天过着,每次溪去见他的人族朋友,在落日余晖还未曾染红天边的时候就会赶着离开,他害怕他的人族朋友鹞会看到他兽人的一面,每每那些美好的相聚总是让他满怀期待,至少长这么大他终于有了一个好朋友。

一日清晨,他在东边森林边缘那里的杂草丛经过,那里长满了薲草和蓇蓉,薲草形状很像葵菜,但味道与葱相似,吃了它就能使人解除烦恼忧愁。蓇蓉草叶子长得像蕙草,茎长得像桔梗,花是黑色的,但不结果实,人吃了这种植物就不能生育。这些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的。

他小心翼翼穿过那一大片容易深陷的危险沼泽地,那个地方他最熟悉,经常毒虫野兽出没,所以要很小心。

等他出了沼泽地,趟过前面清澈冰凉的河水,一路上脚踩着湿滑的绿色苔藓和杜衡草,太阳升到高空,他就坐在那个长满无条草和狗尾巴草的小山坡上等鹞。

山坡下面,是人族的方块田地,上面种满了各种庄稼,田地后面是他们的村子,高高矮矮的茅草屋,还有一些泥土房,偶尔会看见一两个穿着麻衣的农妇背着锄头下地干活。

鹞每次都会如期而至, 一见面冲着他咧嘴大笑,一口洁白发光的牙齿,两个甜甜的酒窝。

他们人族总是喜欢把头发梳到后脑勺再用布条整齐扎起来,说是束发。他和叔叔都是短发,每次头发长长,就用锋利的刀刃把它们割短,主要是觉得长发比较麻烦,不过他认为束发那样非常好看,这完全不同于瘪三以及瘪三姥爷常年不打理的鸟窝头。

说实话,他们半兽人不怎么讲究他们人族所说的体面这种事,每次他总是让叔叔把他的头发割得很短很短,他讨厌夏天汗流满面的时候,有虱子在头发里面肆无忌惮地挠痒痒。

有时候鹞总是坐在他身边忍不住伸手摸着他头上的短发,调侃说:“今天想听什么故事?你这头发短的小娃娃。”

溪就用手甩开他摩挲自己脑门的小手,有些生气说:“别总用手摸我的头发,都快要不长个了。”

鹞也不看他,继续说起其他事情:“前几天听说村子里又有半兽人混进来偷东西了。”

听到这话,溪不敢去看鹞,好像那事儿他做的似的,只是心虚问:“偷了不少东西吧?”

鹞无奈叹了口气,说:“那些无辜的梁民,都只是普通的百姓,并没有任何的武力,他们只是比那些半兽人多了一双勤劳的双手,他们用自己的辛苦在自己的土地上去获得粮食,为何去抢弱小的他们?真是不劳而获,可恶。”

溪低着嗓子附和道:“半兽人那样做,是不对的。”

“其实华阳关的百姓日子大多数是穷苦的,也都是穷人。半兽人经常抢劫的都是那些穷人。”

溪攥着衣角,怕被鹞发觉到什么,忽而灵光一闪,岔开话题,“讲讲其他地方好玩的事情吧,不在这儿的地方,远处的地方发生的事情。”

鹞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远处青翠的田野和更远处轮廓不明的昏暗,说:“华阳关再往北,是一片山脉,山上山下都住着一个部落,梁人称那些人为苗民,苗民能用彩色丝线织就而成的漂亮无比衣服,他们看上去非常的光鲜亮丽,头上戴金银首饰,他们擅长舞蹈祭祀,他们很神秘。”

“神秘?”

“总之,他们比这边的百姓看上去漂亮多了,而且他们总喜欢在身上挂一件香袋子,那也是他们先人的习俗,估计是从他们上古的祖先那里传来的一些比较遥远风俗,那些个习俗得以保存,看上去会让他们更加相亲相爱,他们有自己的语言。”

“自己的语言?他们有自己的故事?鹞。”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他们那里部落的王叫做蚕丛,是一个眼睛很大的苗民,那个得道成仙的鱼凫就是他的后代子孙,后来经过漫长的年代,部落散了,他们就融入到梁民里面。”

“又是得道成仙的故事?”

鹞没理会他,继续讲那个传奇色彩的故事:“保护自己的子民是国家的责任,虽然苗民并不那么的热爱自己归顺的梁国,他们甚至还不知道这个国家的帝君是谁。不过他们就和我们一样,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对战争根本一无所知,大多数战争只是为了争夺一块安静和平的土地,如果能够休养生息,谁也不愿意去战争。”

“我可不想参与战争,我一点儿也不喜欢。”

“那你有什么理想?溪。”

他问:“理想是什么?”

“啊,你连理想都不知道啊,你还真是个小娃娃,溪。”

少年肩并肩坐在杂草丛生的小土丘上,身边菟丘草白色的小花开得像天上的繁星一样密密麻麻,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天上浮云朵朵。

这里是在他的村子外边的华阳关东北侧,只要越过危险的沼泽,穿过那条靠近梁人田地的小河,淌过河就会到这里。河的对岸就是梁国的郡县,而这一岸,是荒草丛生的沼泽,沼泽地容易深陷其中非常危险,村里人说入了这个巨大的沼泽地十有九死,曾经有人陷进去过,之后再也没出来过。幸好他从他的叔叔那里学了不少东西,早早就掌握了穿过沼泽地的秘密方法,也许整个望风村就只有他和他的叔叔知道这个方法。

美好的少年友情

溪遇到自己的好朋友鹞的那天,那时叔叔一整夜打猎都没有回来,邻居瘪三和大胖又和他打架了,因为一两句关于人族的争执,他一对二,结果被打得鼻青脸肿毫无还手之力,那两个孩子力气比他大,他根本打不过他们。

那时候他心里委屈至极,想要出去外边透透气的时候,于是就叛逆了一回,心里早就盘算着出去一趟,所以就用那种方法经过了沼泽地,然后穿着沾满泥淖的脏衣服顺势游到了河对岸,衣服在水中自然漂洗干净了,只是湿漉漉,但他们半兽人不会那么容易受风寒,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站在山丘上,风一会儿就能把衣服吹干。

他看到河对岸的芦苇丛外围,那长满庄稼的田地和土丘边,他就在那里遇到了鹞。

那时候溪七岁,鹞刚好也是七岁。

鹞是个梁民,纯粹的人族孩子,而他是个半兽人。可白天的时候,他们看上去没什么不一样。鹞不会看到他兽人的样子,不会看到他长长的獠牙。

鹞的名字非常普通。所以溪很长时间根本记不起来他的名字,他只知道只要看到他那张脸,他就知道他是谁。

鹞很善良,溪喜欢这个朋友,鹞不同于村子里那些和他同龄的孩子经常嘲笑和戏弄他,在村子里,他也没有朋友。

一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溪就会和鹞告别,然后在鹞不注意的时候,躲进河边的芦苇里,然后从河岸游到满是污泥的沼泽地,再经过沼泽地穿过东边的林子,然后偷偷溜回村子里去。这是他的秘密路线,几乎没人会知道,因为没有人敢越过那可怕的深不见底的沼泽地,就像村子里没人敢进入西边黑暗森林,除了他的叔叔以外。

有的时候他总是从早晨就过去那里,和鹞约好了,从早晨一直玩耍到中午,到了下午的时候,他就要回去了。他认为鹞知识渊博,因为鹞会和他讲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鹞知道很多很多事情他不知道。

“所以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了解很多事?鹞。”

“那是当然,从这里的森林,越过半兽人的国度,那便是一片汪洋海,叫做南极海,听说海之上有一座仙岛,那里经常有仙鹤驮着一位老者经过,那是南极仙翁。”男孩说。

“海里面还有仙岛?仙鹤和老者?”溪有些不解,“他们怎么住在海里面的?吃什么呀?”

鹞笑了笑,说:“这你都不知道,真笨!他是修仙者,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可以自由自在生活,要是能有一双翅膀,我也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有翅膀的那是鸟和飞蛾,还有玄蜂,你怎么可能有翅膀呢?”

“妖魔没有翅膀也能飞很高,他们拥有与生俱来的灵力,可是人族没有,上天真是不公平。”

“妖魔我可从来没见过,”溪摸着脑袋说,“在村里,像我一般大的孩子,基本上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对于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甚至包括那些年老的长者也不知道。”

“那你每天都来听我讲故事,溪。”

“好啊。”

那时鹞只知道溪是一个在梁国边境上的村民,一个偶尔在田地里面玩耍的孩子,跟他一样大,在他们童真的眼睛里面,根本看不到其他东西,异国,战争,仇恨,种族差异,他们只看到的是他们之间真正的友谊以及无比快乐的时光,鹞也从来没怀疑溪的身份。所有的那些时间,他与他的谈话,溪了解到的那一切,曾经他无法知道的一切,都是朋友告诉他的。

边境经常发起战争,澜沧半兽人只为了求得一片富硕的土地,一个赖以生存的地方,只是为了生存,而这一切看上去就是掠夺一样。也许在澜沧王的心中,他也是多少会自卑的。

不过,那次叔叔看到他回去的时候,身上全是脏兮兮的泥巴,进而知道溪肯定去了沼泽。

那一次那个男人板着脸严重警告男孩:“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曾经偷偷越过界限。”

在溪的记忆中,叔叔一直是个很随和的人,但那次,他很严厉,“沼泽地是危险的,人族的世界也是危险的。”

溪当时只好装作一副认错的姿态,说:“叔叔,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了。”

“没有下次。”

叔叔依旧板着脸没有缓和,而他低头装作认错的样子,可他心里知道他以后还会再去那里。因为他并不认为人族的世界是危险的,那里有他的朋友。

那天,叔叔一边用麻绳把从森林捕回来的几只野鸡绑好,一边继续教育他:“越过界线,那可是死罪,可是要关到监牢里面去,受到那些士兵们残酷的刑罚。”

“什么样的刑罚?”溪问。

男人接不上话,好像他也不知道那些残酷的刑罚到底是怎么样的,对此他并不太清楚。

那时候溪不是很听男人的话,每次看到男人盯着他眼睛,问他有没有出去贪玩的时候,他就不太敢正面看着他。

溪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他的那个人族朋友,也不会让他的人族朋友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是一个秘密,一旦这个秘密被揭发,他将失去朋友,所以他绝对不会让这个秘密被人发现。

木屋里的那口箱子,是父母生前留给溪的,毕竟他们什么也没有留给他,唯独这样的一个大箱子,听说还是他的爹爹从远处的军营背回来的,放在了叔叔这里保管。叔叔那天比平时更加严肃,他把那个又大又丑的楝树木箱子交给了溪。

那天,男人穿着一件褐色麻布短衣,围着一条狐狸皮毛做的围脖,脚上穿着那双水牛皮靴子,腰里边别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青铜匕首。

溪知道叔叔刚从森林里打猎回来没多久,每次叔叔只要去森林,就一定会穿上那双水牛皮靴子,今天打猎收获如何,是一只狐狸还是两只野鸡,还是什么都没有,多数情况下什么都没有,不过溪根本不太关心收成。有时候叔叔两手空空回来,身上还带着伤,但是每次都伤得不重。他知道叔叔可是最熟悉森林的老猎人,他一定不会出事的。

一年冬天,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整个森林也被掩埋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之下,没有半点生气,叔叔打猎的收获是越来越少了,他在冬天很少外出打猎了。

叔叔总说这么冷的天,那些猎物都躲在窝里冬眠了,怎么引都不出来,记得前年那会儿冬天叔叔去森林里碰碰运气,竟然捡回来一只冻僵快死的当康,为此两个人高兴了半天。

天气越来越冷,溪自己裹着一件厚实的火狐狸皮毛,整个人坐在床榻边喝着一碗热汤,呵出去的气都是白的,天太冷了,他冻得满脸通红。

匆忙收拾屋子的时候叔叔又把那口箱子搬到他面前,男人指着箱子对他说:“箱子是你未曾蒙面的爹爹留给你的唯一东西,你一定要好好保管。”

当时溪有些鼻酸,忍住眼泪问叔叔:“我的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男人语气柔和说:“他生前是一个英勇的战士,只不过后来战死了,你的娘亲撇下你,只是为了去看你的爹爹一眼,没想到也死在了战场上。”

溪听了不觉流着眼泪问:“是战争害死了他们吗?我讨厌战争。”

男人看着孩子,想到什么竟也有些哽咽,说:“小木屋窗户边的那个十米远外的小土丘,是我随手堆起来的一个墓,就当是你爹娘的坟吧。”

溪从木屋的窗口一眼看到不远处那个高出地面一些的土丘,他没想到原来那是爹娘的坟,现在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一想到他们离他而去得如此匆忙,身为孤儿确实经受着很多生活的困苦,但是溪很感激是他们把他带到这个人世间。

溪记得村里人跟他说过:“你的爹娘也算是为国捐躯的烈士,死在战场上面,死的光荣,这是一种荣耀,一种不可言喻的荣耀。”

叔叔不再去说爹娘的事情了,他自己心里也很伤心。

溪知道,现在叔叔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们一直相依为命。

之后,男人不再理会孩子,转过身走到用芒草扎的笼子那边,拿着打猎得到的一些野果,喂养他之前捕的那几只枯瘦的飞诞鸟。

那些飞诞鸟个头不大,但是能飞能跳,肉质鲜美,冬天养一段时间就会很肥,到时候烧汤吃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男人看着外面的如毛大雪,心里只希望他和眼前这个男孩能够熬过这一整个食物短缺的冬天。

少年看着男人忙碌的身影,个子虽然矮小,但有着他不懂的稳重和可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男人喜欢养那些东西,鸟类,也许是前年,也许是溪两岁的时候。男人觉得应该懂得那些,森林里野兽不常见,鸟类众多,要是能够养鸟为食,总好过什么也没的吃,总之,男人的那些养鸟技术根本没有人教过他,男人是无师自通的,他很会养那些鸟类。

因为会养鸟,所以村子里其他人经常会说到那件事。

有一次,溪在小木屋的窗口看到瘪三他姥爷从他家门口经过的,他那个鸡窝头一直都是乱糟糟的,貌似他和他的老伴儿在说这什么。

“那个瘸子、是一个奇怪的人,这村子里面根本没有人能养鸟或者说真的养活那些鸟。鸟是最难养的,它们生性比较偏挑剔,而且村子这里的水,那些鸟怎么喝不惯,在这里的水大都是酸臭的。但是那个瘸子真的会养鸟。”

他的老伴儿拄着拐杖站在他旁边,说:“是啊,不过那瘸子还算有点儿良心,再怎么样是靠自己把他那个孤苦的大侄子养活了。”

瘪三姥爷边走边搀着他老伴儿,继续说:“那孩子爹娘可以看做就是死在一起的,不过,在战场上死的,连尸首都没有,所以只是有一个墓,在那个小木屋窗户边的那个十米远外的小土丘,是瘸子当年堆起来的。”

“那也算对得起那位大英雄了,那孩子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啊,在村子里,真正的英雄可不多见。”

“是啊,那孩子长大了应该会和他的父亲一样勇敢,可不能像他的叔叔一样窝囊。”

听到他们那么说,溪也没当什么一回事,其实他是不愿意提及爹娘的。

因为战争所带来的灾难无法避免,那些热血的壮士牺牲自己换来其他人的安宁日子,溪没有见过他们澜沧的王,他想着那个王一定非常高兴有那么多英勇战士听从他的指令,为他征战沙场吧,可溪绝不想成为那些士兵中间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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