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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山海经传说:半兽人与毕方鸟》第五章

连载《山海经传说:半兽人与毕方鸟》第五章

作者: ffbbnnmngffd | 来源:发表于2020-05-03 14:18 被阅读0次

    南有炎火千里

    《楚辞·大招》:南有炎火千里,蝮蛇蜒只。

    没几日,毕方越来越挑食了,它不再喜欢吃少年给它的食物,那些鸟兽的肉,它慢慢都不喜欢吃了。

    不过幸运的事情是,事发没多久,就有了转机,男人有一次去西边黑暗森林打猎,捕获了不少野鸡以及一种特殊的鱼,传说是森林里那种鱼塘的鱼,叫比目鱼,两只眼睛生长在身体一侧,非常鲜美。

    后来男人发现毕方鸟特别喜欢吃比目鱼。为此,他不得不特别辛苦的去捕捞那种鱼,他想了一个办法,自制了渔网去捕捞,用一些植物做成的麻绳,然后编织花了三天三夜,等做好渔网的时候,他带着溪一起去西边的森林捕鱼。

    比目鱼非常的聪明,以至于它们防备任何渔网之类的东西,溪他们大概能一个月捕捞一两条,已经是不错的成绩了。

    每一次溪和叔叔带着毕方去森林捕鱼的时候,毕方都很听话,知道他们在给它捕捞比目鱼就很安静,这意味着周围不会起火。

    少年溪发现只要毕方扇动翅膀,周围哪里一定会着火,这件事情导致他非常谨慎,看着叔叔那么辛苦才捕捞到一只比目鱼,有时候等很久也没有鱼出现,就算叔叔已经习惯出入森林,但危险还是存在的,毕竟村子里的人都说了,十个人去森林有一个能活着出来就不错了。

    以前叔叔去森林打猎,不会走很深,只是在森林入口附近打猎,对他来说只要熟悉周围地形就没什么危险,他会去那边捕捉野鸡麻雀狐狸什么的,可是捕捞比目鱼需要去到森林深处的小溪水沟水塘之类的,那里就很危险的。为此溪在比目鱼肉里放更多的辅食,和其他肉类混在一起,让食物不至于那么快就吃完。

    对于老猎人来说,去到森林深处捕鱼也无所谓,只要能让毕方吃一顿饱饭,他就安心了,因为他知道如果毕方死了,他就会受到王的惩罚,他不在乎生死,只是他的侄子溪没了他的照顾以后,要怎么生存呢?这才是最让他忧愁的地方。

    日子久了,溪变得非常喜欢毕方,和他叔叔一样喜欢这只鸟,鸟儿貌似看着他的眼神和看着其他东西的眼神不太一样了,毕方好像对溪特别顺从。

    后来少年才终于知道,毕方是上古传说中的神鸟,也被人族称作不死鸟,它沉浸在遥远的时光长流之中不曾灭绝,也许源自天生的神性和意志,它从不畏惧任何东西,它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恐怖存在,溪不知道他们的王让自己的叔叔养这种鸟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知道毕方鸟相对于这个九州所有生灵来说是什么,那将是最恐怖的火焰,它降临在这里,在南方森林之下一个贫穷的半兽人的村庄。

    老猎人其实是不喜欢王的命令,他宁愿不要任何赏赐,也不要愿意接受王的命令,他是一个自由自在的猎人,一个只忠于森林和自己的半兽人。可惜命运无常,公子无罪,怀璧其罪,他会养鸟这件事是村民们传到了王的耳里,一旦不接受王的命令,就只有死路一条。溪不清楚惩罚到底是什么,但他知道叔叔肯定受到了王的威胁,叔叔无法拒绝,他只能接受王命去养鸟。

    毕方渐渐长大了,老猎人非常高兴,毕方已经到了长出大羽毛的年纪。

    半兽王知道了这件事,神鸟长成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奇迹。传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个半兽人的国度,半兽王找来了有能力的魔界护法,听说那护法有通天的本领,他给了王几只毕方的幼鸟,只要这里有半兽人可以养活毕方鸟,只要这种神奇的鸟可以在这里长大,那么半兽国将可以轻易灭掉九州的任何一个强敌,包括北方最强大的人族。

    王召集所有的侍卫去寻找养鸟的子民,后来终于找到了一些可靠的人选,其中就包括溪的叔叔。王给他们每人一只幼鸟,只有养大这只幼鸟,才能保住性命。不可否认,其他的人应该都被处死了,除了溪的叔叔。

    再次与朋友相聚

    那一次溪带着毕方经过东边的森林去见他的梁国朋友,他想让他的朋友再次看一看长大了一些的毕方,尤其是毕方的奇诡之处。,他本是得意洋洋,走在东边森林的小路上,一路上空气清新,少年哼着小曲儿无比快乐,野花开满了林荫小路。

    不过那天,在经过那一片危险的沼泽地的时候,他发现那时在沼泽地出现了一些个头大如鸡鸭的毒虫拦住他的去路。

    它们一个个慵懒地匍匐在沼泽地上,伸出长长的触手,从周围的草木间抓住一些虫子食用。它们后背有厚厚的灰褐色壳,像坚硬的铠甲,从胃部伸出里的多个触手上有细小的倒刺,那里面都是毒液,一旦有大型猛兽经过,它们也会毒死对方,然后进行饱餐一顿,它们蠕动地非常慢,靠着身下如同蛇一般的肥厚身躯向前方移动。此刻它们正栖息在这里群体觅食。

    少年仔细打量着它们,那些家伙没有眼睛,但是触手已经代替了眼睛的功能,在它们胃部还有一圈细密的尖牙,任何活物到了那里便只能被嚼碎吞咽下去。

    若是换了以前,溪是轻易不敢接近那些东西的,他曾经去森林和叔叔一起打猎,见过那些腹虫,那时他只能站在叔叔身后,叔叔一般不会去杀死森林中的任何一个有毒的活物,除非它们先发起攻击。

    眼前这些大腹虫肚皮上花纹红白相见,懒洋洋地在觅食,毕方在笼子里冲着腹虫叫着,仿佛非常激动似的,少年无奈把笼子打开,让鸟儿出来,也许它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奇怪的毒虫,甚至想要靠近腹虫的地方,瞪着眼睛看着它们觅食,任凭那些有毒的触手有可能会碰到它。

    森林里毒虫的毒性都非常大,种类繁多,有时候在村子周围都会遇到一群毒虫,一旦被毒虫蛰伤了,毒性会在身体里蔓延,人们就算吃了解毒的草药,也要过好久才好,所以大家都很讨厌毒虫。

    那一次,溪没能和朋友见面,他把时间浪费在对付那些毒虫上了。他起先用长长的芦苇去戳那些毒虫正在消化的不停蠕动的胃部,希望能让那些家伙在受惊之后,赶紧移动到其他地方去,可是毒虫们不为所动,甚至咬住芦苇一头,发出吱吱吱的声音,试图把他拽过去。

    溪的力气不小,毕竟是半兽人,但他还没到成年,所以力量和那些毒虫不分伯仲,双方僵持在围绕一根芦苇杆子的互相拔河的游戏之中。

    毒虫们不愿意挪动地盘去其他地方觅食,可是溪只能从这片沼泽地经过才能去往人族的地方,这可是必经之地,双方谁也不肯让着谁。

    毕方看着毒虫用胃部的牙齿紧紧咬住芦苇一头,又看了看满头是汗的少年双手死死拽住芦苇另一头,双方分别拽着芦苇杆子的两端,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当一根芦苇被双方拉断,溪就再去拔断一根芦苇,再次进行这种徒劳的力量比拼。其余的毒虫依旧趴在那里,无动于衷,继续它们各自的觅食活动,嘴里一起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在沼泽地的上空盘旋,好像在为自己的同伴加油,又好像对眼前的一切事不关己。

    少年有些累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胜利的,不过一旁看热闹的毕方现在也有些不耐烦了,它叫了两声,芦苇丛里开始冒出一阵烟雾,接着又窜起一串火苗。

    毒虫们不为所动,继续发出吱吱吱的声音觅食,毕方见此情形,立马腾空扇着翅膀,飞到那咬住芦苇杆子一端的腹虫外壳上,它起先用嘴巴啄了啄毒虫坚硬肥厚的外壳,毒虫察觉到了什么,从胃里伸出一条长长的红色触手,在后背上来回拍打毕方,毕方跳了一下,躲开那触手,而后两只翅膀煽动起来,就像着了火的扫帚一样轻轻扫过毒虫的身体,而后它便从那里飞了回来。

    毒虫全身着火了,起先是外壳,而后就到了外壳下面蠕动的红白相间的腹部,那把火烧得很旺,也很久,毒虫发出吱吱吱的叫声,蜷曲着身体扭动地异常疯狂,仿佛疼痛难忍,而不得不试图往沼泽底下游动,希望更多的潮湿的沼泽湿泥,可以熄灭身上这团灼烧的火焰,然而事与愿违,即使它将整个身躯全部钻入湿润的沼泽之中,火依旧无法熄灭。

    那只毒虫钻在沼泽里如同一团扭动的火焰,甩动着触手也无济于事,吱吱吱的叫喊只持续了一会儿就消失了,那嵌入湿泥之中的身躯连同它坚硬的外壳,已然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下了。

    而其他腹虫也许是嗅到了同伴惨死的气味,一起迅速朝着东部的沼泽和芦苇移动,直到它们全部都走了,只剩下溪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那天他没有去见他的朋友,他被眼前的一切镇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毕方的翅膀起大火,那团火经久不息烧死活物,那时他第一次觉得那种火很可怕,如果毕方再长大一点,如果它已经成年,那么它的翅膀将会升起怎样的大火,甚至它可以随心所欲烧死一个人,两个人,一群人,甚至,所有人……

    阴谋?这是阴谋!他突然感到,这不是鸟,这根本不是鸟……这世上有多少可怕的异兽,它们用牙齿用利爪撕咬敌人,可是从来没有哪个生灵可以如此这般,与此同时他又觉得命令他的叔叔养鸟的半兽王更加的可怕,半兽王要用这种恐怖的神力去掠夺人族的土地,甚至是大梁帝君的天下,也许,他认为可以借此彻底消灭所有的人族,神力从来都是无法抗衡的。

    自古以来,半兽王因国力不足无法对抗人族,便只能看人脸色,年年派遣使臣去往帝都进贡财宝,澜沧土地贫瘠,不长粮食,半兽子民无粮,自然会去人族偷袭作乱,帝君派重兵多次过来镇压,双方关系进一步恶化,虽然澜沧半兽国表面上服从于大梁,但是自从毕方来到了澜沧,他们的半兽王,将不再有所忌惮。

    王的野心在南海岸边的王城宝座上日益膨胀,他的贪婪以及他的忧愁永远不为人知,而更可怕的是少年和他的叔叔将要面对的命运。

    历史如此记载,就在数月后的华阳之役,从王城发出了召告,战争己经开始,王宣布他将亲自出征夺取华阳关,乃至梁国的每一寸土地,在那场战争中,他用毕方鸟让大梁的数十万将士几乎全军覆没,葬身于一片火海中,人族为此付出了最惨重的代价,战争局势从此被改写。

    鸟儿渐渐长大了,而那天终于到了,王来看毕方鸟,他来验收成果,他再度降临到这个破落的村庄,他的军队依旧浩浩荡荡,而那时候,王的身边有了另外一个人,那人坐在王的宝座旁边,身上穿着的衣裳是用很多火红色的羽毛一片一片粘成的,他的头发枯黄,很长很长,一直拖到了脚下,那张脸白得诡异妖冶,他本身非常肥胖,看上去像一头巨大的猪一样,他的面孔越看越狰狞,左脸有貌似蛇的图腾,他并不像一个人,或者说他不是一个正常的生灵。

    溪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后来他才知道那就是王请过来的传说中的魔域护法,毕方就是他带来到这里的。

    据后来帝都的那些消息灵通的人族所说,这个魔域护法排行第二,是一只妖,活了将近有万年,自从他在魔域与其他护法之间意见不合分道扬镳之后,他没有选择像其他妖族一样去人族帝都那里投诚,而是打算另外投靠门户,半兽国才是他真正可以实现自己远大目标的地方。他把毕方的幼鸟带到了澜沧这片土地,只要毕方可以养活,可以一直繁衍下去,那么,这九州大地早晚都是他的。

    一只成年的毕方鸟飞在望风村的上空,它的翅膀上升起了火焰,熊熊烈火覆盖了全身,没有人能够说得清,它是在火中飞行,还是它本身就是那团火焰。

    人们惊讶看着,他们跪在王的脚下,而那个穿着红色衣服的护法看着天空时激动不已,他当着众人的面用沧桑的口音说着谁也听不懂的魔界咒语,这个咒语仿佛来自远古妖族的秘密,正在召唤着毕方。

    那时溪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他知道那代表着不祥,他能感觉到,命运将要夺走某样东西,离他很近很近。

    毕方展翅高飞,少年以前从来没看见过它飞那么高,它是那样的与众不同,那些红色斑点的羽毛转瞬之间就淹没在火中,毕方化成了一只燃烧的火鸟,在火里翱翔。也许那是它的成年仪式吧,周围的百姓一起瞪大眼睛,在无数双眼睛关注的同时,叔叔沉默着跪在王和护法的面前,向他们呈上自己手写的养鸟心得,他本来是打算领完赏赐,将那只毕方鸟交给王之后,他就自由了,他重新可以自由自在地在那片森林中打猎,他可以看着溪一点点长大成人,想到这里,老猎人忽然眼里噙着眼泪。

    “不死鸟!上古传说的不死鸟!”

    一排排观看的澜沧半兽军人不敢置信地发出惊叹声。那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奇迹,毕方它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一样的迅猛,在天空上盘旋飞舞,俯视大地,用桀骜不驯的犀利眼神看着众生。它的眼里面没有任何的情感,没有畏惧,这是神鸟的本性。

    溪曾经想过,自己和叔叔毕竟算是它的主人吧,他想它能辨认出他们和其他人不同,他们养大了它,他以为是这样的,可他的想法错了。

    毕方从高空俯冲下来那一刻,就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快速,那全身的羽毛一片片燃烧着,如此从那个穿着狐狸皮毛披风系着蛇皮腰带的男人胸膛上擦过,而后再度飞往天空,而地面上,熊熊大火包裹着无辜的老猎人,他甚至没能再看自己的侄子一眼,便已经化成灰烬。

    红衣护法口中的咒语停止了,那火中的人到死都没有挣扎,少年亲眼看着这个残忍的画面,这个让他一生都为之感到恐惧和痛苦的记忆。

    所有在场的澜沧子民也在看着,护法早已停止了念咒,他久久望着天空,仿佛看着神明,而半兽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许久的欣慰笑容,他从来没能如此具体真切地感受到毕方是天地间最危险的神兽,眼前的情景证明了,神鸟将无所不能,它能够帮助他,彻底打败人族军队,有了毕方,他将会带领半兽国成为九州永远的霸主。那熊熊的大火一旦燃烧,即使梁国的战士再骁勇善战,再聪明睿智也无济于事,魔域护法曾经说过,一只毕方鸟可以将整支千人的精锐彻底烧毁殆尽,它是神兽,神的力量,不可阻挡,而现在,半兽人得到了它。

    无辜牺牲的棋子

    叔叔死了,死于一场大火。溪的眼中,泪在不停的往下掉,他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他知道谁是最残忍的,他亲眼看着叔叔变成了一个火人一样在所有人面前燃烧,男人没有挣扎,也没有倒下,只是在大火里不见了,化成了无数灰烬,飞散于空中。

    一直抚养他的叔叔,死了,少年在人群中痛苦,害怕,他甚至不敢去看王,以及其他人的脸色,他知道现在的他,是最胆小,最懦弱,最无能,他不敢质问任何人,因为他的生命也可以如同这样一场灰烬一样,可他们凭什么,他们凭什么可以这么做!那是他的亲人,那是他的亲人,他唯一的相依为命的亲人!

    “世界如此残忍,命运如此不公,我什么也改变不了,我什么也来不及改变,我是个懦夫,我是个懦夫,我害怕了,我害怕了,究竟我什么时候可以不再害怕?”

    每当他想起了他和叔叔一起捕比目鱼的时候,想起叔叔和他曾经也担忧毕方不吃饭的时候,想起曾经他和叔叔两个人相依为命,受尽村子里其他人嘲讽的时候,他就会这样问自己,回忆一幕幕浮现,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已经死了,被那只毕方活活给烧死了。是毕方,是他和叔叔一起养大的毕方鸟。

    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它,它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道德,恩将仇报!它杀死了主人!少年在心里一万次发誓,从此之后,无论生死,他都不想再看到那种鸟,不过,貌似它也记不得他了,它飞在空中,不看他一眼,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一样。它不再记得曾经的一切,它冷血孤傲,没有畏惧。

    红衣护法将叔叔生前记录下来的养鸟心得拿走了,三天之后,他听村里人说,王正在积极派人前往东海海域捕捞大量的比目鱼。

    不过,那天王听说他是叔叔的侄子,就交给他一只毕方的幼鸟,让他再继续像他的叔叔一样去养鸟。

    溪心里知道,如果不是半兽国有不得处死十七岁以下的孩子这个历史传统,也许王早就杀了他了。

    王的心思一目了然,他想要更多的毕方鸟来摧毁梁国的军队,或者这九州大地上的一切阻碍。

    少年流着眼泪,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他甚至没有回应王的任何话语。

    不过,红衣的护法第一次好奇看着流泪的半兽少年,试图想告诉他一些什么。

    “孩子,你知道吗?在魔域的黑水崖边,成片成片的建木树枝上,每十年都会有一只毕方飞来产下它的蛋,等有鸟孵化破壳而出,它们就会一起飞走,没有人能看到它们去了哪里。我曾经试图抓住它,但我失败了,我只能看着那些蛋被孵化,然后偷走那些幼鸟,养大毕方鸟是有多么不容易,我曾经用天下最好的食物来饲养它,我曾经跋山涉水遍访去找到了解毕方习性的人,可是都没有成功,而你的叔叔,一个瘸腿的半兽人竟然出乎意料养活了毕方鸟,上古神鸟竟然被一个半兽人养大,不得不说这事有多讽刺,天下万物终究都是有用途的,我知道你看见了一切,你承受的这一切,可是,毕方是神鸟,神都是无情的,又怎么会懂得人世的知恩图报呢?你记住,神是无法用人的智慧去理解的,魔亦是,魔就是神,神就是魔。”

    少年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空荡荡的,他不知道护法在说什么,现在他变成了失去所有亲人的孤儿。他成了孤儿,终于成了孤儿了,早在他的叔叔没死之前他还不是孤儿,但现在他是了,彻头彻尾的孤儿。一无所有,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叔叔就给他的小木屋,这种无力感让他无法适应。

    他不知道将来有一天大梁将会得到的下场是什么,他也不知道战争会死多少人,如果不是澜沧土地贫瘠,就没有必要发动战争,他将不会承受这提前的痛苦。他亲眼见过有士兵在王的面前挑衅毕方鸟,后来那人被烧,幸好红衣护法及时把那人燃火的胳膊砍断了,他才保住了性命。受害者并没有被大家抱以一丝的同情,反而更加激起了所有人对毕方鸟的敬畏。

    溪偶尔想起毕方的翅膀掀起了那无法抵挡的熊熊火焰,他想起从刚见到它还是一只小鸟的时候,因为风寒在笼子一角打哆嗦的可怜样子,那时他把它低估了,他让它在锅灶里取暖,它就在火里走来走去,那时他就知道它不是只普通的鸟,它叫一声屋里指不定就起火,它飞到腹虫身上烧死它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如今他见证了一切。

    叔叔已经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出现在他身边照顾他,陪伴他在他们的小木屋里,他的叔叔死了,那个经常打猎为生照顾他的人死了,从此他真的是无依无靠,他不到十四岁,他将要经历什么?

    村子里那个智慧的老人后来在某一天的夜晚秘密告诉他,王估计是不会放过他的,他有那样的天赋,有饲养毕方的能力,能够长久利用,如果不能被利用,就会像他的叔叔下场一样,一切还因为溪现在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还不能被处死,因为在澜沧,十七岁以下的孩子不能被任何人处死,这是世代留下的规矩。

    村里的那个白发老人让他想办法独自逃往黑暗森林居住,像他的叔叔一样,做一个自由自在的猎人,那也是唯一的生路,那样王是不会过问的,因为黑暗森林太过于凶险,没人敢进入,就连军队也害怕,那里面深不见底,瘴气蔓延,容易迷路,那里的腹虫成群结队,爬满闯入者的身体,将他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溪不知道应不应该听从老人的建议那么做。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那只毕方鸟会听从那个红衣护法的,也许他们都通晓神灵吧。王给了他和叔叔一样的任务,养大毕方幼鸟,他知道毕方的成长饲养是如何的艰辛,想想这先前有叔叔在,他无比的惬意,可是如今呢,空荡荡的小木屋留下他一个人。

    在油灯底下,少年一个人拿着叔叔的猎刀打发时间,现在他不知道要干什么,他手里的猎刀是叔叔上次去树林里面割毒蛇胆用的,还有十分稀少的比目鱼,叔叔用猎刀把它们切成一段一段的,喂给毕方吃。

    他知道靠他一个人是根本无法养大毕方,虽然王不会杀他,因为他还不到十四岁。他甚至讨厌自己只有十三岁,如果自己已经超过十七岁了,然后他就可以在王和那个红衣护法的面前,看着他们内心深处赤裸裸的想要杀死他的想法,然后漠然接受一切刑法,可那样又如何呢?他们不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感到有任何的羞耻和后悔。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只能听从他自己的命运活着。一开始,他倒是很想当面拒绝王的命令,但是,他没有。

    王离开的时候,侍卫把幼鸟交给了他,红衣护法也在随着王一同离去,那个时候,他再次看到那只成年的毕方鸟,那只烧死叔叔的那只毕方鸟,它在空中飞翔,像一片火焰一样随着王的军队一同离去。还有那个红衣护法,他至今依旧记得,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那个红衣护法时,他那张脸苍白圆滑,像少女的皮肤一样,他的眼睛浑浊,一只眼睛的颜色是黄色,还有一只眼睛是墨绿色。他是魔域护法。

    魔域,溪未曾见过那里,他想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去到那样的地方吧。后来在帝都,他听到一些人谈论起那个地方,据说那里是妖魔领地,与东部的幽州和中部的鬼蜮互通,那里妖魔横行,而常人无法到达,那里有恐怖的力量,有强大邪恶的法术,有等级严明的制度,有戴着黑色面具的魔域军团,有诡异的魔域宫殿,有法力高深的护法守护秩序,那个传说,千年前魔域尊者消失,使得内部纷争四起,妖魔各自自立门户,大家一盘散沙,多数选择去往梁国帝都与人族共分天下,说是以此完成当年尊者想要一统九州的心愿。

    在溪到达梁国帝都的那一年,他亲眼看到了那些妖魔在帝都的车水马龙酒肆茶馆间安居乐业的情景,虽然他对此无法理解,甚至还曾忌惮那些能活数百年甚至千年的生命。

    在澜沧半兽国,妖魔是不常见的,他一次都没有见过,只是偶尔听说过,也许是他们这里太穷,物资匮乏一贫如洗的缘故,那些养尊处优的家伙才不愿意在这片地方落脚。

    至于要问怎么区别妖魔与普通人,溪也说不太清楚,也许是肤色,也许是其他,这说不定,没有统一的说法,总之那时世界复杂到他无法去想象。

    如今眼下整个家中只剩下了他,叔叔已经死了,小木屋还有存粮,叔叔囤积的禽鸟狐狸的肉干,他能够生活一段时间。

    虽然村子里面的人都特别羡慕他,因为他得到了王的赏赐,两箱黄金,那意味着光宗耀祖,至于为什么他也不太清楚,身份到底是什么,地位到底是什么,他并不太知道。

    在那个不为人知的夜晚,在一切喧嚣过去之后,在所有的痛苦和惊吓都慢慢平息之后,他看了看屋后的双亲的坟墓,突然想到明日一早,他得为叔叔再盖一座坟,就在他双亲的坟墓旁边。

    幼小的鸟儿还在笼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啼叫,它饿了,少年根本不去管它,他甚至对它感到深深的厌恶,现在这只是一只幼鸟,他可以轻易掐死它,不费吹灰之力,可他知道害死叔叔的是另外一只毕方鸟,不是这只幼鸟,可却是它的同类,它们会变得一模一样,将来有一天,当它长大了,他将会沦为它火焰之下的牺牲品,像叔叔一样,同样的命运在等待着他。一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掩面痛哭起来。

    油灯把他的变身之后的半兽人的影子映在木屋的墙壁上,少年再也抑制不住,无声地哭起来,叔叔再也不存在了,这空荡荡的屋子里从此之后就只有他一个人了,那些用树木和竹片手工制作的桌椅,家具,那挂在墙壁上曾经的老猎人穿过的斗篷,皮毛外套,以及他的鞋子,制作的捕鱼的渔网,以及石弓,所有的东西如今都开始变得异常鲜明,异常难以置信。它们放大了自己,无时不刻在提醒着少年,这些东西曾经的主人究竟是谁。

    我是一名老猎人

    也许我从小就有做一名猎人的打算,不知道为什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那片森林,那是我梦里经常出现的地方,我属于森林,那时爹娘死得早,在我还未成年的时候,他们就相继去了,只有比我年长四岁的哥哥照顾着我,因为生计问题,他早早入了军营当兵,逢年过节才有机会回来。

    我是个瘸子,参不了军,还是个侏儒,我只能独自在村子里生活,大家都很讨厌我,不过这都不要紧,哥哥喜欢我,后来哥哥娶了妻子,从此家中多了一个人,嫂子是个善良的女人,对我很好。

    我如今五十多岁了,往事依稀不太记得了,我记不得哥哥和嫂子的脸,我唯一能记得的是那几年,那个勤俭持家的女人为我的哥哥生了个孩子。

    那是我的侄子,名字叫溪,我是他的叔叔,当他的母亲弃他而去赶往战场寻找他的父亲,我就已经知道,这对恩爱的夫妻再也不会回来了。

    生命总会走到尽头,也许来不及告别,就像许多年前,在黑暗森林里,我曾经亲眼看见过一只垂老的九尾狐,它自知命不久矣,落落寡欢地走向森林最深处的黑暗等待死亡,即使它的同伴与它的一群孩子在它身后呼喊,它也没有回头。那时,我同样泪流满面。

    从小我就开始一个人打猎,村子里的人不敢靠近西边那片森林,他们说那里面太危险了。确实如他们所说,为此我曾经因为莽撞和少不经事在这方面吃了不少亏,但是后来我慢慢掌握了打猎的本领,一切就没什么可怕。我在森林里捉野鸡,狐狸,犰狳,蝮蛇,有时候在溪水里捉鱼,捉鳖,不过大多数情况都是空手而过,有时候还被一大群玄蜂追着驱逐,被两条尾巴的勾蛇缠住。

    那是一次危险的经历,大概在我三十多岁的时候,那是溪还只是个哭闹的小娃娃,在森林里的某一处水塘边,我本来是想捉两条鱼回去,可惜那天我等了很久,都没有鱼儿来,水中清澈无比,阳光透过参天大树的枝叶缝隙洒在森林潮湿的地面,勾蛇只是比普通的蝮蛇大一些而已,在尾巴处分叉,成了两条细长的尾巴,每条尾巴末端都带着锋利的齿状钩子,钩子里都是毒液,一般它就是用钩子钩水里的活物吃,这是它的觅食本领。

    在森林里,我只是想拿走一些我必需的食物,而不想伤害任何其他动物,可惜偏偏它不让我走,它潜伏着向我发动攻击,它从来没见过我,可我曾经见过几回它的同伴来水边觅食,这个家伙傻乎乎的,也许它还不清楚,我们实力悬殊,即使我瘸腿又矮小,年轻时候为此曾经自卑过,但我依旧是个半兽人,我的力气比起那些一般体型的动物来说可是很大。

    勾蛇朝我吐着黑色的蛇信子,发出丝丝的声音,两条分叉的尾巴朝着我张牙舞爪,那时我冷静想着千万不能被那两个毒钩子扎到,如果被钩子扎到,等待我的只能是死,它比不一般的蝮蛇更具有攻击性,它的毒性更大。

    当时我手拿着一把磨得锋利的石刀,看着那家伙慢慢靠近,它还朝我扭着头呢,它脑袋光溜溜的,身上的颜色就和蚯蚓的颜色一模一样,它太嚣张了,那时我举着石刀朝着它的脑袋便是快速一挥,那家伙眨眼间头就没有了,只剩下身子还在地面上疯狂卷曲,最后才渐渐停了下来,地上已然一摊血,有一群贪婪的蚂蚁正在暗处蠢蠢欲动,我知道我得赶紧走了,我快速把蛇皮扒了下来,在水塘里涮了涮就赶紧回去了,心里想着把这条勾蛇拿去集市卖,能换不少吃的食物。

    看着溪一天天慢慢长大,我发现自己在渐渐衰老,生命总会终结,我得教给他一些在森林打猎的经验,我知道将来有一天,他或许会用到,我知道村里其他小孩子不愿意和他一起玩耍,因为我这个不学无术的瘸腿叔叔拖了他后腿,也因为他矮小,发育不好,他如同曾经的我一样自卑,但我清楚,他会比我优秀,他会比我更好,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他对世界的好奇,他对未知的渴望。

    说实话,我曾经也从望风村去往人族的土地,在我眼里,那个世界的人们安居乐业,自给自足,每个人好像都过得很幸福,人族和我们长得一样,只是他们夜晚不会变身,他们力气小的可怜,可他们却聪明无比,他们热爱劳动,热爱创造,他们给我了渴望和憧憬,也许生在那个没有饥饿的国度,才是我对来世最大的渴望。

    如今我性命攸关,因为一只鸟,如果我不能养活它,我便只能死,一想到死亡,我没觉得可怕,森林里的毒蛇猛兽也会死去,我和它们一样都是大地上的生命,生命都摆脱不了死亡。

    但是一想到还没有成年的溪,想到我的那个单纯善良的大侄子,我就放心不下,他如何在没有我之后活下去,我教给他的打猎本领他都学会了吗?我不放心,我日复一日教他,甚至把那些经验写下来传给他,我要他记住,森林的生存法则,我希望他有一天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我希望他可以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一只幼鸟的陪伴

    少年泪眼朦胧看着幼鸟,在昏黄的油灯底下,鸟儿全然无知看着少年,看着木屋里的一切,溪想着终有一天当它长大,全身翅膀长出来的时候,他时刻提醒自己叔叔是怎么死的,但是此时此刻,他并不担心,这个小东西,这个小畜生,他可以现在就用一只手掐死它,但他没有。

    他想到了自己的人族朋友,想到了叔叔,想到了自己早已死去的父母,又想到了王的那张脸,“如果鸟儿死了,你也活不成了。”

    他想活下去,他得活下去,他要见他的朋友,他去往人族的土地,他要知道所有的未知,他的生命才刚刚开始,他要接受命运给他带来的新的挑战,而在这之前,在他想到办法之前,鸟不能死,毕方不能死。

    溪打算用木屋里的肉食喂幼鸟,这只毕方非常瘦弱,比先前那只看上去还要小,好像刚刚破壳而出一样,狐狸肉,鱼肉,还是蝮蛇的肉,不,他用各种肉喂它,但它却不吃,鸟一动不动只是看着他,没有畏惧,也没有好奇。

    为什么它不吃呢?溪想着也是因为气候的问题,这些天来这里天天要下雨,夏天雷雨季节,瓢泼大雨是经常的事情,虽然这会让整个干涸的大地和热气腾腾的土地上突然变得凉快起来,可这并不适合毕方的生长,它喜欢生活在热和光的环境之中,而潮湿导致它毫无食欲。

    第二天一早,毕方依旧如此,拒绝吃任何食物,就连叫都不叫一声,看上去比昨天更瘦了,少年心里有些着急,不知如何是好,屋外依旧下着大雨,村子里没有外出走动,大家都待在自己家里,地面上都是泥泞。

    木屋里也没有多少食物了,生活如何维持下去,溪还没想好,眼下鸟儿再不吃东西,可能没多久就会死了,他想到了什么,在锅灶里点燃了柴火,就像他曾经照顾那只毕方一样,用这种方法照顾这只幼鸟,他把幼鸟靠近火堆,等待它渐渐好转,鸟儿依旧一动不动,即使在火旁边,依旧没有任何精神。

    第三天,情况依旧没有好转,溪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了,即使让幼鸟长时间靠近火,它依旧一动不动,好像比之前更加瘦小了。

    一连好几天,毕方不吃任何东西,只偶尔喝点水。

    少年心中焦急,突然想到了,或许只有比目鱼才是它现在想吃的东西,他决定去黑暗森林寻找比目鱼,像他的叔叔曾经那样,他要去森林打猎,去村子里没人敢去的地方。

    可是这一次,就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不,还有那只幼小的毕方鸟,他得带着它一起去。可是他知道比目鱼只会出现在森林深处的水沟里,就是叔叔曾经带着他去过的那个经常有毒虫和蝮蛇出没的地方。和他的叔叔一起去那里,期间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也许是他的运气太好,也许是因为有叔叔在。

    总之,他不清楚。他并不像叔叔那样有丰富经验的打猎生活,他并不是一个猎人,他从来没有独自去往黑暗森林,一般情况下他只是在旁边看着叔叔打猎,确实他是缺乏很多经验,但他眼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那些事情。一旦王得知毕方死了,那他便是死罪,在他没有想到任何方法保全自己之前,他不能让毕方先死,所以即使冒着生命的危险,他也要找到比目鱼。

    那天,他带上家里叔叔留给他的猎刀,还有石弓,是用石头和树枝做成的弓箭,箭头很钝,自然无法与梁国的弓箭相比。他的朋友曾经有一次给他看过那种弓箭,箭头和箭身都是青铜做成的,打磨得非常的锋利,几乎能够削铁如泥,只需要花很小的力气就可以把箭射很远,但是溪的家中只有这么一个叔叔留给他的石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在他的朋友面前他是绝对拿不出手的。

    他带上了那些必备的东西,然后再穿上了叔叔那件能够抵御严寒和潮湿的斗篷,那是用异兽皮毛和鸟类翅膀扎成的,最后他把他叔叔曾经画下的关于黑暗森林的地图一并带上,想着那时叔叔一定是怕有一天他们无法在村子里继续生活,以防万一给他提前准备的,后来他又想到了去了森林里面一旦没有能够及时回来的话,他必须要准备多一点干粮充饥。

    所以带上了一切想到的东西,少年就出发了,小小的毕方鸟眼巴巴望着他,它还以为他会抛下它离开呢,在它生命的最后一刻,它竟然扭头看着那忙碌的少年。

    即使是在这样的雨天,他把幼鸟放在衣服的最里层,让它贴着自己胸膛的热气,也许这样它才能够延续它的生命,在他们找到比目鱼之前,少年这样想着。

    鸟儿看着少年临走时终于把自己带上,眼里有了一丝安慰,不过转瞬即逝,少年不解,他觉得这样的表情实在是太丰富了,一想到毕方用如此可怜的小眼神看着他,再想到先前他和叔叔饲养的那只毕方鸟是如何恩将仇报的,他又觉得这种鸟为了生存可以变成任何样子,不惜讨人的欢心,不讲诚信的小东西。

    少年走出木屋,踏上了去森林的路,他还能感觉鸟儿贴着他胸膛的温暖,它的小心脏贴着他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动,可他心里知道,将来它迟早会变成冷血的神兽。

    他一步一步向着森林走,从村子里往北边走,直到看见那一大片森林覆盖下的大路,路左边是西边森林,路右边是往东边森林,东面非常安全的,那里的树木不及西边种类多,毒虫猛兽也少,所以在村里人看来并不危险。

    而西边的森林更加茂密,地方更大,也许就在那危险的地方,才会有比目鱼的出现,小沟里的鱼儿欢快的游着,也许运气不好,好几天都不能看到一只,有的时候突然看到那种鱼,一切是要靠运气的。

    溪想着,比目鱼个头挺大的,两只眼睛堆在一起,特别的丑,可是它的味道非常的鲜美,他虽然没有吃过那鱼肉,毕竟这样的肉是珍贵的,只能给毕方吃,他喝过那鱼汤,比任何牛肉羊肉狐狸肉都要鲜美得多,那才是真正的美味啊。

    【尔雅】东方有比目鱼焉,不比不行,其名谓之鲽;南方有比翼鸟焉,不比不飞,其名谓之鹣鹣;

    少年危险的捕鱼过程

    进去了森林后,少年心里早有方向,他不可能迷路,毕竟他曾经来过这里很多回,一切都是熟悉的地貌,树木,他知道森林里一到夜晚会很危险,所以他尽量在今天日落之前捕捉到比目鱼。

    早上的时候,天上并没有出现太阳,也没有什么所谓的闪电雷鸣,可是这样阴雨连绵的天气导致森林里面非常昏暗,在这潮湿的空间里面,他披着大斗篷走在那些被雨水冲刷的枯叶和泥淖上面,参天大树郁郁葱葱,林间有不知名的鸟兽发出的各种声音,有光线从头顶上树叶缝隙透了进来,越到森林深处那里的光亮就越少。

    毕方在少年的怀里鸣叫了几声,这个时候,它的声音沙哑,孱弱,有点像曾经他养过的那种小鸭子发出来的声音,少年知道它一定是饿了或者是渴了,所以他尽量加快脚步往前走,尽管路上坑坑洼洼,树枝石头还是那么磨脚,但是他穿的是叔叔的靴子,叔叔用牛皮做成的靴子,相比平时的鞋来说好很多,里面也不会湿。

    每当想起和叔叔在一起的日子,溪就特别伤心,十多年了,如今他身上所穿的叔叔曾经缝了又缝的斗篷,曾经叔叔和他的一切,无数快乐时光,可是这一切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一想到这里,他眼泪止不住流淌,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心有不甘。

    他不想像叔叔一样,他还是一个十四岁不到的孩子,他想要看外面的世界看看,若是他能够去往梁国,他一定会到鹞曾经说过的那个帝都,去那里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是人族不能接受半兽种族,大梁与澜沧已经冰火不容,一旦他这样的半兽人出现在人族之中,被发现只有死的下场,所以这不得不让他犹豫,但是在这里,在望风村,为了活着,他就必须要冒生命的危险去养一只毕方鸟,如果它死了,他便会死。生活从来对任何人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早上,天阴沉沉的,溪觉得心情开始变得郁闷,打猎的危险生活开始了,如今虽然家里比以前多了两箱金子,相对来说,金子无法给他任何东西,除了买到更好的食物,可叔叔的死所带来的那种失落以及那种绝望,却是真真实实发生在他身上。

    王的命令谁也不敢不从,他一直这样想着,他要活命,他要养活毕方。

    等少年走到树林深处,雨淅淅沥沥下着,有时候雨点会大一点,有时候会小一点,但是他全身裹在斗篷在,没什么担心的,他穿着叔叔亲手缝制的靴子,男人的手工活做得如此的精细,虽然整个村子里面,在别人的印象里,他是一个没用的瘸子,或者说是一个胸无大志只会打猎的傻子,但是溪知道,叔叔是一个有用的人。

    也许如果不是现在这样战乱的年代,说不定叔叔也不是这样的,叔叔先前打猎有多余,就会拿到市面上去卖,换些食物回来,如果没有战争,就没有饲养毕方的事情了,叔叔就不会死,平日里叔叔总是那么的欢乐,并没有对任何事情妥协,他从来没有对自己失望,对生活绝望,他从来不在意遭受到别人的嘲笑,能自由自在在森林里打猎生活,那是他喜欢的生活。

    男人曾经告诉少年,“森林里的毒虫异兽都有自己的弱点和优点,就像他们半兽人也有弱点,夜晚视力不好,但相比于人族来说,半兽人力大无穷,所以毒虫异兽也是有弱点的,别看有的东西跑起来虽然快,但是在水里就不行,用火烧能让任何动物感到害怕,但是碰到那种拼死一搏的野兽毒虫也就没有办法,只能拼命了。”

    那时候溪听叔叔说过,有一次在黑暗森林里跟一只巨大的蟒蛇大战了三天三夜。

    溪想着,也许那是假的,三天三夜叔叔定然是不会有活命的,叔叔只是想让他知道在森林里有多凶险。

    叔叔给他的地图画在一张羊皮卷里,里面简要记载了一些事情,都是关于遇到各种毒虫异兽的经过,写得比较敷衍,那些并没有多少实际作用,多半都是一些感慨,在一些特殊地标处他会画上圆圈。

    “这里有条小水沟,是从森林深处流过来的,在地下一直没有断,沿着它走不会迷路,林子深处地势偏高,森林里行走千万不要慌。遇到不熟悉的动物,最好盯着它的一举一动,一般情况下,腹蛇视力不好,你不动,它就看不见你。”

    “往西的小岔路,尽头有一棵三珠树,树上结满了像珍珠一样的白色的浆果,不能吃,有一只老犰狳守着那棵树,不要去惹它,它很聪明,再往西去,我不知道是哪里,我也没去过那边。”

    “这里是布下来的陷阱,先用绳网藏在枯草下面一层,一旦猎物跑到圈子里面绊住脚就再也逃不出来了,这是一处陷阱生存法则,需要动脑子。”

    在好几处地方,叔叔会记下当天的天气有多么多么的晴朗,或者是有多么多么的恶劣。

    溪觉得有的地方配文字和那些图,显得那么有趣,有的地方又觉得是非常的滑稽可笑,多半他觉得是那样真实,有的时候他觉得不认识森林里会出现的毒虫猛兽也没什么,毕竟有图片简单画了大致的形状,能看着那些东西也算有一定的了解。

    森林里早上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在分叉路口的时候,少年知道他今天必须要抓到一只比目鱼,他把自己手中的弓箭抓得更牢,提防着时不时突然出现的意外状况,譬如叔叔的羊皮手卷画的那些毒虫异兽之类的。

    森林里基本上很少能看到如同犀牛大象之类大型动物,要真的碰到那些,也只能认命了,少年还只是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孩子,当他在夜晚的时候变身半兽人的时候,也顶多只有两个正常人族差不多大的力气,他并不能和村子里其他同龄的小孩相提并论,更不可能跟他们打架打赢。

    在这片森林里,他尽量避免危险的存在,他让脚步走得轻一些,在森林里每一个角落,在枯叶和着泥淖的地上,他也没有留下什么脚印。

    毕方在他衣服里不安分叫着,它定然是饿坏了,他从背的行囊里面拿出一些干燥的馒头碎屑给它吃,也许这时候它吃点东西会好受一点点,但是它依旧不吃,现在连一口水都不想喝,有时候这种鸟真的很麻烦,麻烦到让他头疼。

    他有时真的不能很好的操控自己的脾气,所以他尽量让自己能够不生气,不烦躁,继续往前走,脚步尽量轻一点,那些蝮蛇什么的都在洞里睡觉吧,应该不会找他麻烦吧。他并不想发出声响,引起周围动物的注意,但是森林的气息总会是那样的,一个外来者的介入,会让这个森林萌发出不一样的感觉,毒虫猛兽包括那些植物都是那样的敏锐。

    往往这个世界就上是有那一种连续出现了所谓的霉运,越是害怕什么它就越是会出现,这就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注定吧,他尽量让自己想好的方面。

    林子里面开始有一些动静,有什么东西好像一直在尾随着他,它们一路尾随着,他不能说那种东西是不存在的,但他不会看到它们,即使他转身也看不到。这不是他的错觉,因为自身野兽一般的嗅觉以及敏锐,还是知道有东西一直在跟着他,至于那个东西,应该并不是什么庞然大物,好像只是一个很小的东西。

    他穿过地面上的小溪,看到水里有干枯的树叶子,有的是黄色,有的是黑色,上面沾着泥土,有蚂蚁什么之类的虫子在上面,那天他穿着水牛皮做的鞋子,不怕那些虫子咬他。叔叔在这个森林里面打猎打了很久,所以他有一些经验,这林子里面有一些机关陷阱是叔叔所设的,只是为了让他下一次来的时候更加安全,这样看来叔叔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懂得很多,这些设下的陷阱他都一一在地图上标注了。

    叔叔曾经把羊皮卷拿给他看,让他牢牢记住这个森林里的方向和陷阱,他是怕少年贪玩的时候不小心过来森林,没法保护自己,现在溪几乎可以不看地图说出这森林里面所藏有的十几个陷阱,它们的制作方式和用途,至于陷阱在什么地方,他只能参考地图上标记的位置,但他看到实际眼前的这片森林,还是有些陌生的,他不一定能找到实际陷阱的位置。这一切都表明叔叔是一个非常聪明而且非常谨慎的人,曾经有叔叔一直关照着,少年有多幸运啊,如今他肩负着养活自己和毕方的重任,他要照顾好他自己,这是他的责任。

    走着走着,他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陷阱,叔叔用锋利的石头,或是用随身带的那把猎刀在一棵千年老树的树皮上刻着几个符号,那是他们半兽人特有的文字,他看到这个就知道那是叔叔留下的标记,这在提醒他要当心,这里附近有陷阱,他想到了地图上某处画的那个陷阱,与此处完全重合了。

    即使叔叔不在了,此刻却依旧像时时刻刻在他身边,少年继续往前走,在树干的正北方,他果然看到了一个陷阱的所在。如此在这里,他更加确定自己所处的方位,他按照地图指向走,林子很大,这里有叔叔没有走到的地方,地图上有些地方没有标记,没有标记的地方就是代表叔叔没有去过。

    现在他路过羊皮卷画的那个叫东子沟的地方,叔叔在这个地方着重标记了,它很重要,地图上把这片林子连着东边的所有地方都大致画了出来,他清楚知道哪里是一条溪流,哪里有陷阱和小土丘。

    为什么叫东子沟?因为对于他们这里来说,沟里的水是从西边森林一直流向东边森林的,水沟里长着水草是可以用来充饥,不过非常难吃,他可以顺着这条水流往森林深处走,即使是在林子里面迷失了方向,他也是可以找得到回去的路,就是可以从这里一直绕到林子最深处,也可以沿着它返回,这是一条最明显的大方向路标,而且水永远不会干涸,即使表面上的水看上去很少,但是在地下水是流通的,至于水的源头是不是从最深处森林那里流到这里,他不清楚。

    他曾经听叔叔那样说过的,溪水的源头是森林的最深处流下来的,水一直流到了这里的低洼处形成沟,然后慢慢流到了地下,又有几段流出地表,所以在这里源源不断有水,这里是永远不会干涸的东子沟。

    少年此刻看到了大半希望,他只要沿着这水流给可以去前往那个有比目鱼的地方,他记得叔叔先前带他走的路线就是这样的,同时羊皮卷上也是这样画出来的。

    有比目鱼的那条水湾被叫做比目鱼鱼塘,在羊皮卷上这样写着,说那是鱼塘,并不是什么鱼塘,只不过有几条比目鱼出没而已。

    他不清楚叔叔有没有提醒过他,林子最深处的那个水源头很危险,羊皮卷上也没有任何记录,估计叔叔也没有去过,再说了,溪也不敢去林子最深处,这一大片森林实在是太茂密,遮天蔽日,最深处没有一丝阳光吧,那里什么也看不到,那里充满黑暗,所以叔叔和村里人才会喊它黑暗森林吧,他也不敢去探索。

    他脚下周围有一些彩色的不知名的虫子在蠕动,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蟾蜍,在东子沟附近的小溪里或者附近湿地上,那些蟾蜍的颜色,他无法形容,总之,那个颜色让他觉得很恶心,因为它并不像他们普通看到那种蟾蜍的颜色,而是那种发紫发蓝混合的颜色,让他觉得有点恐怖。

    叔叔告诉过他,它们并不会害人,而且它们身上的皮是可以做草药用的,一旦被什么毒蛇咬伤,可以用这种蟾蜍的皮来敷一敷,缓解一下毒性,所以他认为那些蟾蜍虽然丑,但也是一种非常善良的生物,他尽量不去伤害它们。

    他走过的水边儿的一簇枯草,那些蟾蜍上下一跳一跳,数量非常多,他一眼看过去,好像有十五六只,躲在那些草丛里边儿,在水里面游的也有呢,看到这种情形的时候,他有些松了一口气,毕竟还是看到了欢快的场面。

    雨渐渐小了,东子沟的水面之上没有了多少雨滴,他只能看着水中的雨点大小才能判断此时此刻还在下雨,还是没有下雨,雨点大或者是小。

    找到东子沟之后,他就继续向前沿着水流赶路,不多久,小溪旁边开始有一些光怪陆离的毛毛虫出现,都是红色的,像血液一样晶莹剔透,趴在一堆开着蓝色小花的杂草大叶子上面,溪知道它们肯定是有毒的,不过他不会害怕的,即使现在他遇到什么猛兽,叔叔的那些陷阱就在附近,靠那些也会帮助他逃离危险。

    雨貌似小了很多,他加快步伐甚至想要跑起来,他要快点到达,毕方实在是太饿了,它在呼唤,心跳好像越来越弱了,他不知道这会儿它在打盹儿呢,他还以为它不行了,他一想到先前那个红衣护法对他说过那样的话:“一定要精心呵护这个小东西,你们曾经付出了千辛万苦才养大一只,它们是极其容易死的。”

    越过了这条小路之后,便能到达那个所谓的比目鱼鱼塘,到了那里之后,他就能欢快地松一口气了,希望鱼塘里面今天能出现一只比目鱼。

    他带了叔叔用麻绳缝制的网,别看比目鱼狡猾,但是它挣脱不了网,只要把网放在水里边儿,引它上钩,等比目鱼进来之后,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当然鱼饵不可缺少,就是一块野鸡肉,那本来是毕方的饭,可以它根本没有胃口,这肉是鲜美的,这样的鸡肉比起比目鱼的鲜美,还是不能相提并论。

    少年遇到的第一个危险

    少年往前大约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不过他也不能计算到底是不是正好是半个时辰,鱼塘,那里有比目鱼出没的地方,就在那里,有一个小土丘,这周围的地形他很熟悉了,那里的灌木丛更加的繁茂,长着甘华和朱木树,他加快脚步,接近那个小土丘,不过有东西一直跟着他,他知道,那或者是一只兔子,或者是一只小刺猬,犰狳,或者是因为其他更小的什么东西,他知道它一直跟着他,貌似它有四条脚,或者更多,因为枯草发出的声音越来越频繁,难道是一只蝮蛇,或者说是一群小虫子。

    一定不会什么也没有,他听得出来,他的脚踩在叶子上的声音是实实在在的,是那种的声音,也许不是一条长长的蟒蛇游过的声音,但愿不是。

    他费力爬上了小土丘,在土丘的下方他看到了很大的水塘,就是说从东子沟那边的水其实是从这里流过去的,因为这里地势低洼,所以汇集成稍微大的水塘,可能因为这里有个小土丘的原因,这些水流这就像是一个人身体上突然肿大了一根血管,这里生物非常多,水草也更加多,他看到了一两只在水里面游的蟾蜍,那种四肢伸展开来划着水的紫色蟾蜍,它的背上依旧是那种让他觉得很恶心的发光的紫色鳞片,蟾蜍的眼睛非常漂亮,那是金色。

    他不能紧盯着这些小东西,他必须要紧紧盯着鱼塘,他要把所有东西布置好,然后静静地候在这里,他要等待比目鱼的出现,想到这里,少年从他的包袱里面拿出了网,叔叔先前已经编织好的网,他把它撒在鱼塘里面,然后从他的包裹里面去翻那块鸡肉。然后他用一个小布袋把它捆在里面,包成了一团,然后扔到了网中央,撒网完成后,他就静静坐在水边上面看着,他知道一旦看到网浮在水面的部分有了动静之后,他便开始收网,他收网速度非常快,可能是他的力气比较大吧,毕竟是半兽人,即使是一个小孩子,也是力大如牛的。

    叔叔也说,网的速度一定要快,这样才能够捕到鱼,万一速度稍慢的话,比目鱼就会逃脱,叔叔曾经告诉他的,而且让他记住,捕鱼的时候,一定不能发出任何声音,那些鱼儿在欢快吃着网中的鱼饵的时候,是绝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的,否则的话会吓跑它们,鱼儿逃跑的速度非常快,根本就是一眨眼之间的功夫,即使拉网的时候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宽大的斗篷严严实实地裹住了少年自己的脸,就像襁褓里的婴儿,溪整个人一声不吭在水边坐着,比目鱼非常狡猾,比平时他们在河塘里面看到那种普通的鱼还要狡猾好几倍,它有两只眼睛,长到一起,也许它看到的一切事物都是成双成对,所以才能够敏锐觉察到周围东西的一举一动。

    他希望他能够今天在日落之前也就是天黑之前抓到一只比目鱼,然后喝到一口新鲜的鱼汤,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他感觉有点紧张,这个时候,他怀中的那只小鸟也感觉到了他的紧张,他又把行囊里面的那些碎馒头渣子拿出来吃,然后分了它一点,但是毕方依旧一点都不想吃,他便把他先前曾经准备的羊奶倒出来给它喝,它倒是喝了一点,之后便不再继续喝了。

    雨好像又淅淅沥沥下起来了,雨滴越来越大,貌似外边下了很大的雨,但是这里边儿,他有大的斗篷挡着无所谓,那些伸展向天空的参天大树的枝条,越来越密的缝隙之间留下来的那一点点雨水根本不足以形成大雨,等他这时候走到林子外面,也许他早已经全身都湿透了,所以这就不得不感谢这里面的树木,将倾盆大雨彻底变成了小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这个时候少年呆坐着发愣,他想起来了叔叔以前一直在这里等待比目鱼出现的时候,他也总是那样的安静,而且那样的耐心。

    他心里发誓他是可以的,他继续安静的等待着,周围非常的安全,估计是下雨的缘故,先前他听到的那些个跟着他的细小脚步声也都没了,此时此刻,他一点都没有警惕周围发生的一切。

    以前有叔叔在的时候,他都是安全的,可是如今他不在了,为了生活,他身上还背负着王的命令,一旦不能完成王交代的事情,他必死无疑,也许是他的命运本就是如此,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所导致的,没有公平与不公平,没有对与错,只有前行。

    幸好,他还有他唯一的朋友,在朋友面前,他可以炫耀他自己有了不起,他有一只神奇的鸟,他喜欢他的朋友,尽管他是一个梁国人,但是他知道他们是真心相待的朋友,尽管这其中有欺骗,无伤大雅的欺骗,他是一个半兽人,是人族敌对国家的子民。

    后来他发现人真的是非常凶残,譬如说梁国人,在他去了帝都,了解他们的一切才有那样的感悟,他们有那样的制度和阶层,他至今无法理解,无数严酷的刑法,在权利等级面前,有时候人命像路边的野草一样廉价。

    也许只有这样严酷的刑罚统治之下,才会导致梁国子民是如此的依赖于和拥戴那些王权,他曾经想象那个国家应该人人快乐吧,事实上在那里,即使王公贵族也不会获得快乐的生活。他们互相攀比,崇尚能力,看轻穷苦懦弱,残酷的优胜劣汰加速了帝国的强盛壮大,同时也让他们忘记了其他一切精神的需求。

    不过除了帝都以外,尤其是人族偏远的郡县,人口稀少的地方,那些人们是无拘无束的,他们拥有真正的快乐。

    可是如同少年的朋友鹞那样,在梁国很多像他们那样的家族都是求权若渴,“每个人都削尖了脑袋也要踩着别人往上爬,即使付出性命,权利和荣誉无法割舍。”

    他当时还不能理解鹞的话,他不知道他的朋友其实一直处在那样的家族压力之下。那个时候他真正发现一个他从来都不了解的世界,也许因为他没有那样的家族,也许因为他没有那样的父母,也许因为他身在澜沧,这里半兽国的制度不同,以身高和力气来划分等级,而物质的匮乏导致等级层次的不明显区别。

    如今他失去了一个最重要也是唯一的亲人,就在不久之前,他的朋友知道了他的处境,知道他失去了一个亲人,那时鹞安慰他,给他力所能及的帮助,除此之外,鹞告诉他,也许不久他就要和全家人搬到帝都了,因为他的父亲说如今这里兵荒马乱,实在不安全。

    他知道他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鹞是他最好的朋友,除了叔叔之外对他最好的人,可他也要走了。一想到这里,想到他朋友不久的将来要离开自己,离开华阳,前往帝都实现他的抱负理想,少年便是会有悲伤到骨子里的无助,他的眼睛里面噙满了泪水,这时候很想有一种冲动,不顾一切地嚎啕大哭,可是他害怕此刻他的嚎啕大哭会引起森林里其他动物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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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标题:连载《山海经传说:半兽人与毕方鸟》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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